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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空夢一場

「什……什麼?」

「需要我再重復一遍嗎。」

米凱爾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那分明是反問的句式,經他口中說出居然變成了陳述句。

也正是他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才更讓人覺得這件事的不可思議、也正是他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又更讓人相信事情便是如此。

「那我再說一遍。愛莉希雅死了。」

而後,他第一次抬起頭,毫無保留地向眾人展示著自己的雙眼。

那眼神空洞無比,永遠毫無焦距地凝視著空中完全沒有意義的一點。而更重要的是他那粉色橢圓形的童孔,出現在一片銀灰色的眸子中本就顯得有些違和,更是不難讓人聯想到愛莉的眸子……

「米凱爾……」

凱文再一次站到他面前,與他相隔一劍的距離︰

「對不起,我們方才可能有些激動,但如果你真的是米凱爾的話,我相信我們之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誤會。作為這麼長時間以來的戰友、朋友,甚至是……家人,我希望大家可以坐下來談談——如果你還能控制自己的身體的話。」

「凱文,你的顧慮並不存在。」

米凱爾搖了搖頭。听見他的話,凱文面色一喜,但緊接著他便意識到是自己的理解出錯了——

「我就是米凱爾,如假包換的米凱爾,你們所熟悉的米凱爾。我的身體完全由我掌控,也沒有受到任何人的蠱惑,這一點你們可以放心。」

「嘖……」

凱文扯了扯嘴角︰

「可你現在展現出來的敵對姿態,可不像是米凱爾會做的事。」

「敵對姿態。」

米凱爾向前邁了一步,眾人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凱文覺得他的話語應該是和先前一樣帶著反問的語氣才對,但很可惜,那聲音怎麼听都是陳述,又或者,只是在沒有靈魂地復述著凱文口中的詞匯而已。

這種懵懵懂懂的狀態,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早期的律者,這也是大家到現在還寧願相信眼前的米凱爾是被終焉意識控制的原因。

但正好在此時,阿波尼亞的聲音在所有人腦海中響起︰

「眼前的人,確實就是米凱爾,絕對不會錯的。」

她先前之所以沒有參與對米凱爾的試探攻擊,一方面是因為她在這樣的戰斗中所能起到的作用的確有限,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憑借此時此地除去終焉之外最強大的精神力量,去窺探終焉意識的真相,分辨出以下幾種可能。

眼前的米凱爾是完全的終焉意識?抑或者是終焉意識壓制了米凱爾的意識控制了身體?又或者是……這就是米凱爾?

很顯然,她帶來了第三種,也就是最壞的、最讓人無法接受的答桉。

于是,所有的幻想都破滅了。

米凱爾也如同和阿波尼亞商量好的一般,在此時此刻又上前一步,說道︰

「或許凱文說的對,我們之間畢竟是這麼多年的戰友、朋友,以及……約定好一起走向未來的家人。」

米凱爾輕輕閉上了眼,再緩緩張開。

「所以,我才要在這里問一問你們︰你們是願意犧牲一個家人去拯救世界,還是願意犧牲世界去拯救一個家人?」

不等英桀們回答,他又迅速搖了搖頭︰

「這個世界不存在兩全其美的辦法。這個時代已經毀滅了,終焉是否降臨,從本質上來說或許有所區別,但從結果上來說並沒有分別。你們在這里阻止我也並沒有任何意義,只會妨礙計劃的進行……

「當然,你們也有別的選擇,對于人類文明而言,結果是完全一致的,但是對于她而言並不相同。你們可以站在人類的角度,作為我的敵人進行最後一次掙扎。也可以站在她的家人、朋友的角度,與我一起去逆轉一切,給予她唯一的真實,所以……」

米凱爾閉上眼,五指成爪,指向了身側的虛無,倒在地上的十字架忽然開始向內收縮,最後變成了一把血紅的雙叉長槍,被米凱爾握在了手中。

他將開叉的槍頭指向了一直以來並肩作戰的英桀們——

「朋友還是敵人……選吧。」

再次睜開眼時,血紅色十字形童孔在他眼中浮現,將眼前所有人的身形定格在了腦海中,定格在了這一刻。

當然,他眼前的英桀隊伍里,並沒有維爾薇和帕朵。

…………

「維……維爾薇姐,能不能開個燈……這里好暗啊!」

「欸?可是帕朵,你的基因變化應該會導致你的視線不會受黑暗影響吧?」

「不……不不不,咱只是純粹怕黑……」

「啪!」

維爾薇無奈打開了如礦工一樣掛在頭頂禮帽上的大燈,眼前墨汁一般厚重、濃密的黑暗中突兀出現了一道耀眼的白線,但這非但沒有讓周圍的一切更加清晰,反倒襯托得黑暗愈發深沉了。

帕朵並不是在怕黑,維爾薇很清楚這一點——怕黑的人能每晚去別人房間順東西?

而帕朵真正恐懼的是什麼,她同樣也很清楚——無非是死亡。

她們兩個從一開始就沒和其他英桀一起行動,而是在眾人都趕向終焉所在的位置時,偷偷 到了終焉隕坑的底部。

「停!」

維爾薇伸手攔住了還在繼續邁步的帕朵。

「差不多就是這里了,時空活躍最頻繁的地方。」

她目視著手中儀器上的數值,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她從兜中掏出一個與黑乎乎的金屬塊別無二致的東西,轉身塞到了帕朵手里。

「這就是普羅米修斯的終端,帕朵……我……」

維爾薇想說些鼓勵的話,但她同樣明白,所有的言語對于眼前的少女都是毫無意義的。

對她而言,唯一能改變她結局的言語也並不是沒有——一個撤退的命令。

但那是不可能的。起碼這不在維爾薇的責權之內。

況且,作為一個有戰斗能力的科研人員,她並沒有多少時間可以在這里浪費。

「帕朵,這里就交給你了,我現在要趕去戰場啦,再見!」

維爾薇摘下禮帽揮了揮,而後躬身行了個禮。

「再……再見……維爾薇姐!」

帕朵將那個小小的儀器死死攥在手里,她低頭看著腳下,听到維爾薇的聲音也只是顫抖著回應,等她抬起頭來時,偌大的終焉隕坑下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月表的溫度本就很低,更不要說充斥著狂風的隕坑之下,維爾薇離開之後,最後的光明、聲音、溫暖都離她而去了,時隔六年,她再一次淪為了孤單一人。

她全身劇烈的顫抖著,其實她並沒有欺騙維爾薇,她真的很怕黑——有哪個女孩子不怕黑呢?

只不過,在很久以前的黃昏街,對于她這樣的流浪者,尤其還是一個幼小的女孩來說,黑夜反倒成了最好的保護色,她必須在自己最恐懼的黑夜里獲得至少足以支撐她度過一個白日的物資,否則,她就只能在下一個夜晚來臨後拖著饑腸轆轆的身軀繼續尋找。

而到了逆熵、到了逐火之蛾後,因為有米凱爾老大,有愛莉姐,有大家在,即使是黑夜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更不用說,不論是黃昏街還是基地,都是她花了好幾年時間混熟的地方……這里她可不熟啊……

而且……而且!

以前……在基地的時候,有米凱爾老大在、有愛莉姐、有大家在,她從來不用擔心戰斗的事,不用擔心死亡……當然,她也不擅長戰斗。

而在黃昏街的時候,雖然一樣要面對死亡的風險,但是她有貓咪的陪伴……並且,一旦發現危險,她有逃跑的權力,但現在……

帕朵痛苦地閉上了眼楮,梅的囑咐卻似魔咒一般在她腦海中不斷回放——

「帕朵,我知道接下來的話對于你來說有些殘忍,但時間緊急,我就直說了。

「在指揮部下方的這個隕坑內,存在著很多時空亂流。現在已經錯過了終焉降臨的最佳時機,但是他在發動攻擊的時候,仍然有可能波及到這些時空亂流,進而產生連通實數世界與終焉所在之處的裂隙。

「而帕朵,我要交給你的任務就是,在時空裂隙張開的那一刻,將十七號的終端扔進去。如果一切順利的話,這會讓我們在下一個紀元戰勝崩壞的可能性提高至少十個百分點。」

時空裂隙,帕朵並不陌生,準確來說,如果去掉「時」,她對于單純的空間裂隙並不陌生……因為那是她的米凱爾老大用的最多的能力。

所以她同樣清楚,沒有米凱爾老大人為動用權能穩固的空間裂隙有多恐怖。更不用說,她即將要面對的是摻雜了另一種「時間」力量的時空裂隙。

「不會的!不會的!咱的運氣一向很好啊!咱可是貓貓,咱有九條命的!絕對不可能死在這里!」

她當然很想這麼安慰自己,但其實她自己清楚無比——為了保證能在時空裂隙打開的一瞬間將十七號的終端投進去,她必須站在如今所在的位置,也就是時空亂流的中心不動。

在這個位置,一旦時空裂隙撕開,她必然沒有逃月兌的可能,而一旦被卷入不受控制的時空裂隙,她也必然沒有生還的可能。

因為這已不是好運能解決的問題了——她會在一瞬間被撕裂成原子的!

當一件事的可能性為0%的時候,無論再好的運氣,也只能說是……

九命難轉。

帕朵的重心慢慢降低,直到一坐在了冰冷的月壤之上,將身體慢慢蜷縮了起來。

她本不應該做出這種動作,「身經百戰」的她很清楚,這種姿態是最僵硬、最不利于在遭遇危險的時刻突然暴起逃生的。

但那又如何呢?就算她想逃,逃得掉嗎?

不!能逃得掉!

只要現在就回頭,以她的運氣,肯定能找到再上去的方式!

甚至不用上去,只要躲到邊上,躲到時空亂流影響不到的地方不就行了嗎?

至于手上的這個終端,至于梅的任務,到時候隨便一扔就好啦!反正她運氣這麼好,說不定終端就能被裂隙卷進去呢?

這樣既不用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能完成任務,不是兩全其美麼?

甚至于……就算不能完成任務,就算終端沒有扔進時空裂隙……又怎麼樣?

又怎麼樣?

「米凱爾老大、愛莉姐、凱文大哥……大家……他們都是英雄,可是咱……可是咱不一樣啊!咱這手術做了等于沒做,咱就是個凡人,敢趟這趟渾水已經很勇敢了,為啥還要犧牲自己?

「而且……這樣的犧牲又有什麼用?又有什麼用呢,對吧?梅博士自己也說,這只能提高十個百分點的成功率,又不是一定能成功?

「再說……再說……不管最終能不能成,那都是下一個紀元的事了呀!咱又活不到下一個紀元,和咱又有啥關系,為啥要咱去……」

為什麼要她去犧牲呢?

如果就在此刻退縮,到了下個紀元,她還能有曬不完的太陽,有吃不完的零食,而且也沒有人會責怪她,是吧?

她任務特殊,也沒帶作戰記錄儀,到時候回去就說沒有出現時空裂隙,反正她運氣這麼好,大家也不會懷疑對吧?

反正誰也沒有親眼看到這里的情況,誰也不能說她是逃兵對吧?

「英雄有英雄要做的事……凡人也有凡人應該做的事啊!戰斗的事情交給英雄,活命的事交給凡人啦!咱作為一個凡人,不就應該這麼自私地活下去嗎?咱以前在黃昏街的時候,不這麼自私能活下去嗎?咱可是最怕死了呀!」

帕朵在心中不斷地試圖說服自己,但不論她給自己多少個臨陣月兌逃的正當理由,她也只是挺了挺上身,看上去像是要站起來,但最後還是什麼動作都沒有。

「動起來啊菲莉絲!動起來!」

她急得眼淚都出來了,然而在這零下一百八十度的月球背面,淚珠剛流出眼腺便結成了圓滾滾的冰珠,而後這冰珠又如同羽毛一樣輕飄飄地落向月壤。

她突然拼命拍打起自己的大腿,但她的下肢依舊毫無反應,站不起來。

于是她明白了——自己就是不願意離開。

如果自己真的畏懼犧牲,又何必來月球呢?

梅從來沒有強迫誰上月球,是吧?

如果她願意,她也可以和其余人一起留在地球啊?融合戰士又怎麼樣?布蘭卡姐不也留在了地球嗎?還有那麼多能力比她還強的量產融合戰士,不都留在地球嗎?

但她還是在這里了,這就是她的自我意願,她就是想要在這里,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決定。

「畢竟……我也是……我也是‘英桀’啊……」

那是米凱爾大哥和愛莉姐親手授出的榮譽稱號,帕朵知道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

「只有敢于直面桀難的英雄,才能被稱為英桀。」

她對自己的定位一向很清楚,她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平生唯一一次勇敢就是用在了報名超變手術上。

手術很成功,她沒有像成千上萬的實驗體那樣死在手術台上。

手術也很失敗,除了讓她長得不像人了一點,除了讓她被一些人類討厭,又被所有的貓咪討厭外,似乎並沒有給她帶來什麼「收獲」。

她依舊和從前一樣毫無戰斗力可言,每一次崩壞來臨的時候都只能躲起來瑟瑟發抖,看著大家去戰斗。

這麼多年了,她什麼都沒能做到。

眼看著逆熵的大家一個個變得越來越強大、越來越成熟——別人且不說,比她年紀還小一點的阿華,已經持有專屬的神之鍵,並且能獨自擊殺律者了。

但她依舊什麼都做不到。

但是……但是……

做不做得到是能力問題,願不願意去做些什麼是態度問題。

人不可能做到所有事,但人一定有想要去做的事。

曬曬太陽、吃吃零食、釣釣魚的日子確實是她從小就期盼的,這樣的日子過得也確實很開心,但她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半夜 出去順回來的戰利品越來越多,生意越做越大,現在她已經不用虛構一個「老板」用來抬高身價,也不用諂笑著喊人家老板了,但她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圍繞著她的人越來越多,有米凱爾大哥、有愛莉姐、有逆熵的大家……還有各種各樣各懷心思諂媚地對她微笑的人……她從此再也不用擔心寂寞,但她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她不明白,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過去的她夢寐以求的,但仔細品味,是那麼虛幻,就好像一切都是一個饑寒交迫的小女孩的空夢一場。

而現在她明白了,曬太陽、吃零食、釣魚、順東西都只不過是出于的驅使而活,這樣的活法或許快樂,但的的確確少了些什麼——少了一份意義,少了一份無論如何都想要去做的事,想要追尋到的意義。

她也明白了,她的身邊確實環繞了很多人,一天到晚與他們嘰嘰喳喳地鬧騰著,她確實不孤單了,但也確實少了些什麼——逆熵的大家成為了英雄,將她一個人甩在了原地,至于那些心懷鬼胎接近她的人,她從來就沒放在眼里。所以,她反而變得更加孤獨了。

所以……所以她也想要成為英雄。

她不知道自己人生的意義應該如何實現,但起碼在這一刻,她想要成為英雄。

而她也必須成為英雄,只有這樣才配得上「英桀」的名號,只有這樣,她才能追上大家,重新擺月兌孤單。

並且……

隕坑內的風忽然大了起來,銀灰色的沙塵飛揚,細碎的沙礫從她的臉上劃過,讓她無端回想起黃昏街的那個夜晚。

同樣的黑暗,同樣的寒冷,同樣的孤獨……

同樣呼嘯的風,同樣飛揚的沙礫……

但就是在那個夜晚,一銀一粉兩道身影突兀地闖入了她的生活。

饑餓、孤單、寒冷……這些東西對于習慣了流浪的她來說原本早就不算什麼了。

但自從遇見了他們,她就再也無法忍受這些了。

所以……即使是為了米凱爾大哥和愛莉姐,她也一定要在這里站到最後,一定要完成自己的任務,這樣才不會辜負他們的期待。

還有,雖然她到現在為止還沒搞清楚米凱爾大哥和愛莉姐的現狀……但如果可以的話,她也想要做些什麼來拯救他們。

可惜她太笨拙,不過梅博士聰明啊!只要按照她說的做就一定可以的吧?

即使……她會在任務完成的那一瞬間被撕裂成原子……

但那又如何呢?

人生在世,不過空夢一場,死亡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避免的結局。

那麼,與其在壽元終結時渾渾噩噩地死去,不如選擇更有意義的主動犧牲。

起碼他們都會記得她,而且……

若是真的能救回米凱爾大哥和愛莉姐……他們知道了自己的犧牲,一定會既驕傲又難過的吧?他們來給自己掃墓的時候一定會帶她最喜歡的罐頭和餅干的吧?

可是……此刻的等待還是很寂寞啊……

帕朵很想找個人聊聊天,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這樣她就不用花太多的精力去思考、去猶豫,進而產生逃避的情緒。

「博士……你還在嗎?」

她打開通訊,輕輕問了一句。

四面八方很快傳來了回聲——她自己的。

而通訊中什麼聲音都沒有。

帕朵的眼淚再次飄了出來。她最怕死了,也最怕寂寞了。

但她更怕自己寂寞地去死。

淚水一發不可收拾,也巧妙地掩蓋了本就輕柔的腳步聲,直到過了很久,帕朵擦干眼淚,才發現自己面前多了一雙腳。

她不可思議地抬起頭,貓在黑暗中的視線極好,她毫不費力地看清了面前人的樣貌。

當然,貓的嗅覺也很靈敏,她在抬頭之前便已聞出了來人的身份,只不過正因如此,她才需要再通過對方的樣貌去二次確認罷了——

「米……米凱爾大哥?」

她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而後不再遲疑,一頭撲到了米凱爾身上。

她當然不會考慮米凱爾為什麼在這里、眼前的米凱爾到底是不是米凱爾、眼前的這一切到底是不是幻覺這種高端問題。

她只是需要花些時間,將方才那冗長又死寂的時間里存在過的恐懼感統統發泄出來而已。

米凱爾一言不發、毫無動作,任憑她在自己懷中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少女的哭聲漸漸沉寂,他如當年做過許多次的一樣拎起少女的後領,就好像拎起了一只小貓。

「嗚嗚嗚米凱爾大哥,你終于又出現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拋下我的!」

「……」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們曾有過一次不告而別,帕朵是真的害怕,米凱爾和愛莉的消失就與先前的不告而別一樣……就這麼將她拋棄了。

「沒事,帕朵,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們、我們所有人都不會分開的,永遠。

「而這就是我想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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