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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第十二?

「幾位大人先在這里避一避吧,最好等局勢穩定之後再出去。」

薩利警士敬了個禮,面色肅穆,完全想象不出他前一秒還在以各種夸張的姿態進行直播。

而後他就帶著四個軍警頭也不回地向著外面沖去。

鐵門開合的一瞬間,灰白色的光芒從外面泄了進來,緊隨其後的是鼎沸的人聲,摻雜著各種意義不明的叫罵聲,早已無法辯別其本意,但這些聲音的輪廓尖銳又分明,並不模糊。

「那邊幾個人怎麼辦?」

米凱爾喊了一聲,然而軍警們大概是沒听到他的聲音,隨手把小門帶了帶,門吱呀吱呀的搖晃著,外面的喧囂聲與光線也跟著它搖曳起來。

當然,也不一定是沒听到,可能是因為,這些軍警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那四個倒霉蛋,所以干脆裝聾作啞,置之不理了。

「偏偏是在這時候麼?」

外面的聲音還在擾攘,並且分貝逐漸提高,看來突如其來的游行被組織得不錯。

彌額爾皺了皺眉,不詳的預感逐漸佔據了他的腦海。

「不應該啊,正是為了防止出現這些問題,我還特意提高了這幾日夜晚加班的福利待遇……這怎麼可能呢……」

「大概是混進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吧。」

米凱爾和梅對此早已習慣了,再說,這次游行示威的時機把握的很好,不論是時間還是地點,都是故意針對著二人。

當然,要說是純粹的巧合的話,也不是沒有可能,但米凱爾和梅都屬于那種,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人性之人。

況且,如果這件事真是巧合的話,那反倒沒有那麼復雜了。

所以,梅攤了攤手,建議道︰

「在這里待著也不是辦法,我們還是得出去看看情況。」

「呃……要不……」

彌額爾本能地想要退縮,但他的目光正好對上梅紫色的眸子,那眸子中不含悲喜、不含戲謔也不含鼓勵,似乎真的不存在任何情感,只有一片空白。

而被這對眸中散發出的目光所照耀到的人,心中多余的情緒也會逐漸消散,只留下沒有迷茫的空白。

「好……好!」

「米凱爾,你怎麼說?」

梅又轉頭看向第三個人,但米凱爾一直盯著那四個倒霉蛋的,似乎是在思索要不要把這四個家伙放走,或者是要不要幫他們把褲子穿上。

當听到梅的聲音後,他也沒什麼猶豫就點了點頭。他的任務確實是保護好梅,但一場游行示威,哪怕背後有暗流涌動,米凱爾也不會怕。

就算當著他的面自爆一顆核彈,米凱爾都有信心在輻射與沖擊波到來前把梅轉移走。

走出塔樓,將門重新反鎖,外面的一切盡收眼底。

夜已走到盡頭,但太陽還未正式躍出地平線,外面的世界充斥著灰敗死寂的光芒。

送他們來的司機與車都不見了蹤影,在較為寬闊的柏油路對面,是巨大的長方體形狀的工廠,工人們應當還在聚集,但視線中,所有工廠之間空出的柏油路上已站滿了工人。

他們的裝束與米凱爾之前看到的混混並無什麼不同,橙色的,印著3D反光條的短袖,下半身或是中褲、或是長褲,無一例外的破破爛爛,有些人的衣衫寬大無比,袖口幾乎都包到了手肘以下,長褲褲腳也基本都拖在了地上,也有些人的衣衫太緊,硬生生把短袖中褲的組合穿成了緊身衣加褲衩。

他們的隊伍緩慢而又堅定地向前擠著,軍警們不得已用警車與裝甲車將左右兩邊的路口堵塞,一些警員弄來了大袋的石灰、沙礫、水還有鐵絲網,米凱爾沒看明白他們想做什麼。

至于其它的警員,則是在塔樓前的路邊組成了人牆,前兩排穿著完備的防爆服,手持長方形的透明防爆盾,中間兩排的警員則拿著長桿連枷,最後一排則持圓盾與短棍。他們的隊形不散不緊,左右保持著一人多的間距,組成了多個長方形小陣,最後又串聯成一個橫排。

先前的薩利警士帶領的五個軍警在與大部隊會合後也領到了武器——一人兩把手槍,一把黃色猶如完具的泰勒槍,一把則是貨真價實的手槍,都別在腰上。

他們站在塔樓前的台階上,兩手扶著套筒里的手槍握柄,神色緊張地盯著眼前——他們是最後一道防線,一旦有暴亂的人沖過前面的警員組成的防線,他們就需要用泰勒槍及時將其擊倒,但泰勒槍只能擊發一次,動用手槍也是可以想象的。

況且……

米凱爾和梅對視一眼,兩人心里都浮上了那句話……

「出現槍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嗯……如果故事中出現了手槍,那麼它就非開火不可。」

四周的聲音有了些變化,米凱爾的耳廓動了動,又借由空之權能與識之權能檢索了一下周圍,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們被包圍了。

也是,塔樓只是一個基本單位的核心住宿區域,以它為中心點,網格狀的道路間立起了無數的廠房,而人們此前幾乎都在這些廠房中工作。

游行發生後,他們自然也會從四面八方向著作為中心的塔樓匯聚,人數劣勢的軍警在他們的擠壓下不斷後退,最後居然被四面包圍在了塔樓之前。

雖然是七月初,理論上已經徹底進入了夏季,但第三新天堂市本就濱海,晨風裹挾著無盡的涼意,在外部拉成包圍圈的軍警們在這陣風的吹拂下齊齊打了個哆嗦。

陣列中時不時傳來吞咽唾沫的聲音,抑或是武器踫撞時的聲響,但大體來看,顯得寂靜又肅穆,就像是平整又寒冷的冰面,從外面看去只能看到青白色的一層,根本無法看到其下的水里涌動著怎樣的暗流。

反觀游行的人群,在尚不清楚因何而起的怒吼烘暖下,他們一個個只顧著甩動手臂,重重地跺腳,發出叫喊聲、噓聲以及听不清楚具體內容的威脅。

更有甚者舉起了干活時用到的工具,死命敲打著,那尖銳刺耳的聲音向著四周迅速蕩漾開來,但它並不如水那樣溫柔,反而像是無形的釘子一般,刺痛著每一個被這聲波蕩漾到的鼓膜。

「讓市政官出來說話!」

這是米凱爾從始至終听到的最清晰的一個聲音,但在轉達的過程中不斷變化,最後面目全非——

「讓市政官出來說話!」

「讓那個狗市政官說話!」

「讓市政官那個狗東西出來說話!」

「讓彌額爾那個狗東西滾出來!」

「讓彌額爾像狗一樣滾出來!」

「彌額爾你個狗雜種!」

這群人怎麼會知道他在這里!?

彌額爾滿臉的不情願,他都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就算站出來也沒話可說啊!

但就算他沒有任何動作,他的裝束也實在是太礙眼,既不像塔樓里的吃瓜群眾,又不像前來鎮壓反被包圍的軍警,稍微眼尖一點的,看到那金色的長發與綠色的眸子就可以將其認出,更不用說他旁邊還站著兩個人。

袖口被人拽了拽,彌額爾轉過頭,一個高大但面色猶豫的中年軍警走到他身邊。

盡管面容有些生疏,但看領口的徽標,儼然是這一帶的軍警隊長,他滿臉的為難,躬下聲請求道︰

「市政官大人,要不您就站出來講兩句?要不您就給我下個命令,現在就進行鎮壓?不過恕我直言,這次的事鬧的有點大,警務部門的系統顯示周圍起碼有一百多個社區加入進來了,一旦真的動用武力那將牽扯幾百萬人,無法收場啦!所以您還是站出來回兩句吧!」

這些人會問什麼問題,大致了解這件事的軍警隊長多少有數,之後會發生什麼,軍警隊長不好說。

對于擁有豐富鎮暴經驗的他來說,場上的形勢一目了然,現在這些人還能以語言的形式發出問候,但假如他們的願望沒有得到滿足,彌額爾明明就在這里,卻遲遲不發話,那麼這些人必然會選擇采取更加激烈的手段。

而正如他所說的,在短短幾十分鐘內,這場游行已經演化成了至少五百萬人參與的……近乎于暴動的示威行動了。而此處的軍警還不到兩千人,一旦演化為暴力沖突,無法收場還是其次,軍警們甚至無法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也無法保護彌額爾的生命安全。

「所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總得讓我先了解情況吧?」

軍警隊長抿了抿嘴,他試圖將整件事壓縮到一句話中,但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好在,彌額爾身邊那兩個身份不明的特派員替他解了圍,其中那個女人說道︰

「你先去應付這些人吧,具體發生了什麼,就讓這位隊長來和我說。」

彌額爾嘴角抽了抽,硬著頭皮向前走去。而軍警隊長則是覺得方才那嗓音莫名的熟悉,他看了看也在看他的兩位特派員,不可思議地揉了揉眼楮,又拿出終端搜索了一下,最終確認了兩人的身份。

「梅博士……第一律者……」

軍警們貼心地給彌額爾送上了喇叭,這讓他感到無比的諷刺,他清了清嗓子,喇叭將他的聲音帶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咳咳!各位,我是第三新天堂市的市政官彌額爾,你們無論有什麼需求,無論有什麼意見都可以來和我講。但是我要求你們冷靜一些,我不可能同時和成千上萬個人說話,所以你們得先選一個人來和我對話,你們想說的話都可以讓他轉達……來吧,我就在這里,反正也跑不掉!」

此話一出,下方的人群更亂了,各種嘈雜的聲音剛隨著彌額爾的出現有所減弱,此時又像是火上澆油,幾乎要把他們身後的廠房都吵踏了。

只不過,在此之前,那火焰都是向著台階上的彌額爾而去的,而此時,這火苗的跳動卻有些雜亂,似乎絞在了一起,不再向著同一個方向涌去,彌額爾反倒感覺輕松了不少。

別看他在米凱爾和梅面前恭順得很,但說到底,他也是整個人類官僚體系中極其杰出的一員,他有著足夠的手腕、心眼與能力,要不然,他也不會在自己那兩個叔叔先後以不甚光彩的方式死亡後,以一個私生子的身份接受整個家族的資源培養,即使他的父親出于那種原因對他心懷愧疚也不行。

他一眼就看得出來,他腳下的人們確實因為某種外力的影響而被臨時強行捏合在了一起,但也正因如此,他們並不像以往的游行和暴動那樣,有著一個或數個頗有威信的領導者,他們本質上就是一盤散沙。

當彌額爾讓他們推舉一個人出來與他對話時,一時間所有人都找不到主心骨,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都是自己上,也因此完全不能統一意見。

或許因為工作的原因,他們每幾個、十幾個或者幾十個人之間關系會較為密切,這會讓他們不自覺地抱團成一個小隊,可這又有什麼用呢?

參與暴動的人,光是在視線所能及之處,就超過了兩千,也就至少存在著數十個「小隊」,即使在理想狀態下,他們也需要完成「小隊內」推舉和「小隊間」推舉兩個步驟,再考慮到現場的情況如此混亂,沒有個幾個小時,或許還真不容易出結果。

但他們是否會因此惱羞成怒?彌額爾倒不覺得,先不說,這群人目前的憤怒程度還未達到猛烈沖擊軍警陣線的程度,再說他所提出的要求非常之合理,況且他也已經做足了軟弱的姿態,這要是再選不出人來與他對話,那就是這群人自己的問題咯。

然而下一刻,隨著一個金發男子的出現,他的腦袋「轟」一下徹底炸開了。

…………

「梅博士,第一……咳咳!米凱爾先生,兩位怎麼在這里?」

當彌額爾走到台階前,拿起喇叭時,軍警隊長正小心翼翼地站在米凱爾和梅面前,那表情像是生怕某人下一刻翻臉將其吃掉。

「我們出現在這里有什麼問題麼?還是說你認為我們沒有資格出現在這里?」

米凱爾的語氣有些沖,這加劇了軍警隊長的緊張感,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答了。

「其它的東西不說,我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梅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好臉色,只是有米凱爾在前面做襯托,她的語氣已經顯得無比溫柔,況且她所說的話也確實給了軍警隊長一個台階。

「這……這件事是這樣的。為了減緩這些人工作時候的壓力,市政官大人撥款在廠房每隔一段距離就放置了一台投影屏,里面日常會播放一些電影、電視,偶爾也有新聞,這樣雖然降低了他們做工時候的效率,但是……」

「挑重點說!」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搞起因、經過、結果這一套流程,米凱爾和梅也是齊齊無語了。

「是、是!剛才,整個美洲區域的網絡信號都出現了異常波動,然後許多市政廳……不,準確來說是有關市政官大人的私人資料都被人拍下來投屏到了工廠內的屏幕上、還有各大視頻網站上,似乎是特別的黑客手段,怎麼刪都刪不掉,那個人還用了AI合成音把那些事都讀出來了,然後這些人就……就……」

「什麼事?」

「啊?」

「什麼‘私人資料’?什麼‘那些事’?你說明白一點!」

梅的胸膛急促地起伏著,明明形勢危急,這個軍警隊長又是嗦,又是說了半天說不清楚話,真讓人火大。

「就是……就是市政官大人這些年來手上的黑料。」

「呵!」

梅冷笑了一聲,還未來得及說什麼,米凱爾忽然拉住了她的袖子。

「稍稍冷靜一下吧,梅。」

溫和的精神力量像是溫潤的泉水,一瞬間將梅因為長時間的疲勞以及一路以來感染的暴戾之氣沖刷殆盡,她默默捂住了臉,讓自己強行冷靜了三秒。

但下一刻,她便驚愕地抬起頭,因為她在回憶眼前這個討人厭的軍警隊長的話語時忽然抓住了一個關鍵詞。

恰好在此時,她身邊的米凱爾也發出了一聲長嘆,而後兩個人四目相對,梅張開口,說了一句軍警隊長撓破頭也听不明白的疑問︰

「第十二?」

「或許吧。」

米凱爾耷拉下眼皮,只覺得內心萬分疲憊。

而後,他又強打起勁兒,寬慰道︰

「或許沒有這麼糟糕,只是普通的黑客入侵行為呢?」

梅抿著嘴,倔強地搖了搖頭,她知道米凱爾是害怕她精神承受不住。

畢竟梅身為一個普通人,一晚上沒有休息,又在短時間內接觸了太多陰暗、暴力、絕望之事,從她方才稍稍溢出來的暴躁情緒就可見一斑。

但若是覺得她因此就不能接受現實,那可就太小看她了。

如果有的選,她當然也希望稍稍麻痹一下自己,畢竟有關「第十二律者」的判斷到此為止都還是她與米凱爾基于少量現實的推斷。

但不是沒有更多、更有力的實證——

「米凱爾。」

「嗯?」

「我們是不是……又和總部、和你的本體失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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