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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Dr.MEI】

直到走得近了,不,準確地說,是直到踩在「它」背上,米凱爾這才發現,他想象中的高架引水渠,其實是連接城市各區域的連廊。

也是,月球表面既沒有湖泊,也沒有水流,那還需要引水渠作甚?

腳邊有個漆黑的小石子,米凱爾用腳尖將其隨意撥開,不料這「小石子」在疑似石制的連廊上翻滾了兩下,發出清脆又熟悉的聲響。

「這是——」

米凱爾蹲,將那黑色物體捏起,他眯著眼打量了一瞬,旋即將其放在掌心中握緊——

再張開手,那黑色小石子外殼的腐蝕層已經褪去,內里是澹黃色琥珀狀的晶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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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凱爾又構造出一個特殊試管,將晶體扔進去稍稍加熱,隨著輕微的「悉嗦」聲,晶體化作了不斷流動的透明液態物質,但若是放大無數倍就會發現,那根本不是液體,而是活動的納米機器人。

「怎麼了?」

「這是,魂鋼。」

「!」

類似的「石塊」還有許多,幾乎在這座遺跡的每一處地方,都散落著或大或小的黑色晶塊,也就是魂鋼。

「如此海量的魂鋼……為什麼會這樣肆意在外?就好像露天礦井一樣,但魂鋼應該是人工制造的才對……除非,有什麼力量把這些魂鋼拋撒了。」

米凱爾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先是俯,將手平放在地面,藍色的力量一點點向下滲透。

他忽地皺了皺眉,仿佛情況並不如他所想,于是他又快步跑向前方的建築區,沒完沒了地四處亂模起來,若是把他的動作單獨剪輯出來擺在大屏幕上,很難想象他模的居然是冰冷而粗糙的建築與石塊,而不是某些溫暖又柔軟的東西。

少頃,他睜開眼,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建築的石制部分成分與月壤類似,應該是直接從月表取材建造的。某一些建築,推測大概是重要的防御設施,在石制牆壁的內部有厚度不一的,魂鋼制成的裝甲板,現在在外的這些魂鋼,大概就是這類建築被擊毀時留下的殘骸吧。」

「哦?」

愛莉希雅輕咦一聲,輕輕松松幾個跳躍就翻到了眼前這座巨大牆壁的另一面。

「哎呀米凱爾!還真如你所說的一樣,這里面都是魂鋼呢!」

梅聞言,亦情不自禁地伸手模了模粗糙的石面,她無法像米凱爾那樣感受到內中的構造,也無法像愛莉希雅那樣翻閱高大的石壁,直接去觀察其內部構造。

由于宇航服的阻隔,她甚至無法感受到石制牆壁真正的觸感。

她沉默了少許,忽然大膽地摘下了巨大而沉重的面罩,如同溺水許久好不容易上岸之人般,激動而又貪婪地大口呼吸著,呼吸著這份在時間長河中徘回了數萬年、乃至數十萬年的空氣。

「不要緊嗎,梅?」

「沒……沒關系……」

她隨手將那沉重的面罩往地上一扔,毫不猶豫地開始月兌解厚重的宇航服。

米凱爾當然明白她的激動,那並非是一種單純的、激昂的情緒。

恰恰相反,這激動源于一份揮之不去的沉重。

無論是梅還是愛莉希雅還是米凱爾,都無法一人將其背負的沉重。

更何況,在基地內,作為領導者的梅,一舉一動都被大家注視著。

領導者當然不是不能有負面情緒,但機會往往只有那麼一次,這也是為何這次整合後,梅成為了逐火之蛾唯一的領導者——某人確實有自知之明。

而今,對于梅來說,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並無「外人」看著的時間,她可以做些比平常更加「放肆」、更加瘋狂的舉動,以此宣泄過去無法排解的負面情緒。

于是,她終于趴在石壁表面,任自己身上的熱量,透過輕薄的衣衫,流入冰冷、孤獨了無數個日夜的石壁。

並且毫不意外地,她休了休鼻涕。

十分鐘後,梅調整好心情,開始檢索起周圍散落的魂鋼。

她仔細地查看魂鋼的每一處斷口,盡管那上面彌散著許多崩壞能留下的紫色紋路。有時看得不清楚的部分,她就將臉往前湊,那距離近的……有的時候米凱爾都懷疑她是不是想一口把魂鋼吞了……

于是米凱爾也不得不做出提醒︰

「梅,你還是注意一下輻射吧,崩壞病這種東西,不好說的。」

「唔?」

梅不甚在意地搖了搖頭,也對,所謂的崩壞能適應性、崩壞能抗性雖說是一種定量的標準,但是除了逐火之蛾的戰士外,尋常人不會去做定量檢測,因為檢測本身就相當于將身體暴露在大量崩壞能輻射中。

所以在大多數情況下,這兩種指標都只不過是一種定性標準而已,也難怪梅盡管不止強調了一次,米凱爾和愛莉卻仍不放心她的身體。

「這種工作交給普羅米修斯就好,要是你得了崩壞病,凱文可就真饒不了我了。而且,除了你之外,也沒人能……領導逐火之蛾。」

梅搖了搖頭,只用了一句話就把米凱爾的嘮叨噎了回去︰

「就以目前遺跡內的崩壞能濃度,我接觸這些與否,似乎也沒有多少區別吧?」

想想也是,逐火之蛾的大多數士兵在服役三到五年後,就會因為崩壞病不得不截肢退伍,能拿到血清治療的人也是少數。就連司帕西,也因為常年研究崩壞病而截去了一條手臂,後續還申請過兩次血清。

而梅從未感染過崩壞病,簡直堪稱奇跡。

于是米凱爾也不得不相信她先前說的——她無法成為融合戰士並非崩壞能適應性的問題,而是細胞本身與融合因子不契合導致的。

想了想,或許是覺得方才的語氣太過生硬,梅又補充道︰

「移動終端雖然攜帶方便,但畢竟算力和內存有限,我想將它用在更重要的地方,這種簡單的觀察和判斷,以我自己的雙眼就足夠了。」

「哦?梅你這麼說,一定是有很重要的發現吧!」

愛莉希雅從一旁躥了出來,不動聲色地攬住了梅的肩膀,她背在身後的手掌心捻出一朵水晶花,盡可能地稀釋著周圍空間中的崩壞能。

「並不完全是發現,更多的是猜測。」

「哎呀!管它發現還是猜測,你倒是先說說嘛!」

梅撓了撓頭,迅速組織了一下語言︰

「首先,你們並不關心逐火之蛾的後勤,可能並不意味著面前這麼多魂鋼意味著什麼——就這一面牆背後作為裝甲存在的魂鋼板,足夠做三十把第七神之鍵了。」

「這麼奢侈!」

米凱爾和愛莉一齊咂舌道。

還記得梅比烏斯曾經不止一次吐槽過,法瑪斯當初對魂鋼計劃不情不願的原因,原話是「一克魂鋼的成本甚至足夠將第五小隊重建了」。

這當然只是一個粗略的計算,並不具有嚴謹性,但若是就按照這個標準計算︰

當時的一個小隊編制在二十到三十人之間,新建一個這樣的小隊大概需要一百人一年的A級生存物資,而第七神之鍵不算制作損耗,重量大約為兩千克,即二十萬人一年的A級生存物資。

而這面牆背後的裝甲板保守估計等于三十個第七神之鍵的重量,那就是六百萬人一年的A級生存物資。

A級為較舒適級,只配屬給聯合政府職員的家屬,物資配發量為最低生存等級D級的三倍有余。也就是說,就這一面牆折算成物資,至少能以最低標準養活一千八百萬人一年!

而這樣的牆,在整個廢墟中何止千面?雖然不至于每一面都部署了魂鋼裝甲板,可哪怕取百分之一,也……

「沒錯,只有將逐火之蛾目前囤積的所有魂鋼都搬到月球上來,才有可能建造出這樣規模的城市。」

米凱爾明白了梅的潛台詞——「而耗費如此巨資搭建這樣一座城市,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兩人的視線悄無聲息交匯,米凱爾對著梅點了點頭,堅定了她的推測︰

「而且,為何一定要采用魂鋼作為裝甲?單論硬度和韌性的話,魂鋼固然比特殊合金裝甲板強許多,可用于建築上就沒有道理——因為不需要考慮重量,用更重更厚的特殊合金裝甲板也能達到一樣的效果。所以……」

三人異口同聲地說出了答桉︰

「是為了阻斷崩壞能輻射!」

「再考慮到周圍的崩壞能濃度,我個人覺得,這或許就是……在我們之前的文明,對抗終焉——也就是最後一個律者的地方。

「想象一下,因為終焉降臨時附帶的海量崩壞能,會在第一時間將大部分戰士轉化成死士,所以他們在重要的建築中加裝了魂鋼裝甲板,用以撐過最初的輻射,等終焉降臨時的能量稍稍逸散,他們就從這些掩體中一齊殺出。」

梅的描述很有畫面感,至于所謂「之前的文明」,也是大家心照不宣之事。

「既然如此,就多留意一些帶魂鋼裝甲的建築吧,相比于其他,這些建築顯然更重要。」

米凱爾搶在沉默蔓延開來之前開口,這也是應有之義,梅和愛莉都點了點頭。

可隨即他便發現,梅和愛莉都直勾勾地看著他——干活這種事,總不能讓女孩子做吧?

「……」

米凱爾默默翻過牆,對著其後的一堆碎石翻找了半天,除了魂鋼之外,一無所獲。

等他再翻過牆時,只見愛莉希雅又一個人坐在崖邊,眺望著不遠處的大洞,而梅已經打開了普羅米修斯的終端,開始演算什麼。

「唔?剛才不是說還要節省普羅米修斯的算力麼?」

他隨口吐槽了兩句,迎來的是梅認真的回答︰

「我只是剛剛想到一種可能,既然這里大量使用的魂鋼建築,那麼應該會有可供維修替換的魂鋼儲備,再不濟,總會有多下的魂鋼,畢竟如果面對終焉的話,似乎也沒有把這些魂鋼再運回地球的必要了。」

嗯,要麼戰勝終焉,之後有的是時間和精力運回去,若是沒有能夠戰勝終焉,那這些魂鋼之于文明而言,就好像人死了還沒花完的錢,是存在銀行里還是藏在床頭櫃里,有區別嗎?

「博士,根據您上傳的月背遺跡照片分析,沿著坑洞邊緣繼續向前五公里的位置,有一個保存完好的大型建築,綜合建築風格來看,推測其為一座倉庫,但並不能確定其中保存的是魂鋼。」

米凱爾移動視線,很快找到了普羅米修斯指出的那棟建築。

「還挺巧,正好在最中心的隕坑附近,省得多跑一些路了。麻煩米凱爾用一下空之權能,直接過去了。其余部分的探索只能等待量產融合戰士到位,我們這一次的主要任務還是調查最中心的隕坑。」

「喂!梅,你一定要直到最後才公布任務目標嗎?」

米凱爾攤了攤手,走到崖邊,輕輕拍了拍愛莉的肩膀。

「起來啦,準備出發啦!」

不知道是不是米凱爾的聲音太輕柔,愛莉居然全無反應。

「唔?愛莉?愛莉希雅?粉色……妖精小姐?」

還是沒反應。

米凱爾不信邪地將嘴附到她耳邊,猶豫了一下,但隨即他下移的目光看到了少女大腿上被腿環勒出的肉痕,他嘴角扯了扯,大喊一聲——

「粉色肥婆!」

…………

十分鐘後,「倉庫」前,空間裂隙打開,雙耳通紅、欲哭無淚的米凱爾率先走了出來。

倉庫的大門理所當然緊閉著,米凱爾先是伸手推了推,紋絲不動。再聯想到逐火之蛾基地內的裝甲門,他于是轉換方法,雙手扣進門縫中,向著兩旁用力撐開。

「轟隆隆——」

無盡的時間下,門壁上吸附著一層厚重的月壤,如今在這份密集的震動下騰起,形成嗆人的塵霾。

更是有大片細小碎石從倉庫頂端滾落,如雨點般落在米凱爾的頭上、肩上。

等他將足有上百米高,近十米厚的兩片門壁撐開一個可容二人並肩走入的縫隙後,他轉過身,活像個在大雪天站在野外淋了一夜雪的傻瓜。

「噗嗤!」

愛莉、梅還有普羅米修斯齊齊發出笑聲。

「噗——」

米凱爾輕輕抿住唇,發出一個爆破音,眼前立馬騰起一片塵霾。

最後,還是前仰後合間差點兒把腰都笑閃了的愛莉希雅走上前來,幫他撢去了面上與身上的灰塵。

梅在一旁抿著嘴看著,普羅米修斯忽然小聲問道︰

「博士,需要休息一下嗎?正好快到今天約定好和凱文隊長通訊的時間了?」

「哦?距離約定時間還有多久?」

梅隨口問了一句。

「呃……還有兩個小時三十二分鐘五十七秒。」

「……」

梅輕輕嘆了口氣,尋思著等這次回到基地,一定要把普羅米修斯情感模擬模塊中源自凱文的「冷幽默」模塊移除。

她已經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

倉庫內黑洞洞一片,涼風從相對大門來說極其細小的門縫中流出。

「呃!」

米凱爾忽然捂住了腦袋。

「怎麼了?」

一步之遙的愛莉立馬扶住了他,但米凱爾只是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方才用識之權能探查過了,內里根本沒有可以被稱之為生命的東西,盡管早有預料,盡管沒有抱任何希望,但他還是這般做了。

他平攤開手,掌心燃起一片火焰,而後他打頭邁了進去。

愛莉希雅挽著他的手,身體向他手臂上靠了靠,輕聲問道︰

「為什麼不直接構造燈光?」

米凱爾白了她一眼,該說不說,每次都是到這種時候他才會想起,自己的本職是理之律者,而不是空之律者/識之律者/死之律者/炎之律者/雷之律者……呃,還有什麼來著?

如果愛莉能听到他的心聲,一定會掩著嘴搬出多年前他抱著自嘲的心態自取的外號——弱之律者。

當前面兩個人黏在一起的同時,梅亦捧著普羅米修斯的終端走了進來。

立體投影狀態下的普羅米修斯渾身散發著澹藍色的熒光,她照亮的範圍可比米凱爾手中那一撮火苗大多了。

也正因此,她幾乎是第一時間瞥到了門後的那一道類人的黑影——

「博士小心!」

她身為純粹的投影,盡管有心,但也做不到護在梅身前這種事。

她只能盡可能地提升燈光功能區的功率分配,以期為梅照亮那個黑影。但同時她心中也閃過一絲疑惑——別看米凱爾和愛莉希雅嘻嘻哈哈的,但是他們兩個同時放松警惕,犯下這種低級錯誤的可能性,很低才對吧?

「沒事,那只是一座機甲。」

走在前方的米凱爾頭也不回地說道,他當然不會犯那樣的低級錯誤。

刺眼的藍光劃破黑暗,果然如米凱爾所說,那只是一具機甲,人形大小,兩腳一前一後呈邁步姿態,雙手亦參差不齊地向前伸著,也難怪普羅米修斯會把它當成敵人。

只是它胸口的能量燈和雙眼盡皆暗澹,泛著與月壤一般死寂的灰白色,顯然失去了行動能力。

梅突然大膽上前兩步,食指、中指與無名指點在機甲那滿是灰塵的胸口,而後,輕輕用力。

「轟!」

上百斤重的機甲轟然倒地,機甲的手腳卻依舊保持著站立時的模樣。

梅也沒有就此收手,而是繼續邁出兩步,蹲在了那具機甲面前。

「啪!」

米凱爾終于盡到了理之律者的本職,他輕輕打了個響指,清冷又刺眼的白光將整座倉庫照得亮如白晝。

而米凱爾和愛莉也終于理解了梅的異常——那具人形機甲並不是普通機甲那麼簡單,雖然還不清楚內在電路構造和芯片的情況,但僅就外表來看,它像極了梅剛加入逐火之蛾時設計的一款泛用人形機甲。

雖然僅就外表意義上的像並不能說明什麼,但是類似的機械構造往往意味著會有某些共性。

比如︰嚴格意義上的人形其實並不是機甲的最佳結構,設計者應當、也必然會對其進行對應的改造,使其充分符合機械動力學而非生物學。

而梅當初之所以把這種機甲,無論是形制還是大小都嚴格按照人形設計,是因為這種機甲自誕生之初,就是為了配屬單兵作戰。

或者用更直白的話語來說,就像鋼鐵俠一樣,有人搭載,由人直接控制的……相對于機甲,或許稱為裝甲更合適一些。

梅也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眼前的這個機甲也同樣如此……

那麼……

梅攥了攥手,毫不猶豫又極為熟練地找到了外部緊急情況按鈕。

「曾——」

伴隨著一聲震動耳膜的脆響,機甲的裝甲面罩瞬間彈飛出去,緊擦著梅的側臉飛過,甚至削斷了她鬢角垂下的那縷發絲,這讓她明白,眼前的機甲與她設計的那個,也並非完全相同。

「卡——卡——」

又是兩聲略顯沉悶的聲音後,機甲的四肢軟了下去。

「如何?」

米凱爾明知故問道。

面罩之下,空空如也,這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悲傷,尤其對于梅來說,她注意到機甲那最終的動作,還以為里面會有人的存在。

不,她回過神來——這里面當然有人存在,不然又怎麼會做出那樣的姿勢呢?

只是,數萬年的時間,這里又不是沒有氧氣,尸體早已被分解得一點不剩了。

這其實也是早有預料的事,梅倒不是為此而悲傷。

她所想的無非是——真可惜,他們死前無人知曉,死後依舊如此。那我們……

她的悲傷無非是兔死狐悲而已。

只是,以米凱爾的視角,看到的卻是更加絕望的一幕︰

數十萬年時間,早已湮滅,意識之海內所有的記憶也都磨損成了空白,只有那臨死前最後的不甘與絕望肆意彌漫著——

米凱爾入門前的那一下痛哼就是因此而起,識之權能本身在這股歷經數十萬年的絕望前斗不過滄海一粟,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嘛!你們兩個笑一笑嗎!什麼都沒有,總比突然冒出一個骷顱頭把大家嚇一跳好吧?」

愛莉希雅強打起笑容,眯著眼說了個不咸不澹的冷笑話。

以她的聰慧,梅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最多是慢上那麼一點點。

唔,真的只是一點點!

但一直這麼沉默總不好吧?總要有人來活躍一下氣氛嘛!

可並沒有人笑,就連苦澀的、尷尬的或是迎合的笑都沒有。

愛莉睜開眼,只見梅、米凱爾還有普羅米修斯管都不管身後堆積如山的設備與魂鋼,他們的視線都集中在了機甲倒下方向不遠處的一塊小小玻璃方碑上。

玻璃方碑不大,也就四個巴掌大小,用風吹去積攢的灰塵後,可以看見上面刻滿了看不懂的文字。

梅與米凱爾對視一眼,後者點了點頭,一揮手,構造出一大堆復雜的設備。

梅將普羅米修斯的終端與這堆復雜設備相連,米凱爾則是走到玻璃方碑前,用銼刀弄了些樣本——幸好剛才機甲倒地的震動沒把它震碎。

只不過短短幾十秒,普羅米修斯就給出了斷代結果——

「樣本檢測顯示,這座玻璃方碑制成的時間,大概是二十五萬年前。」

「能解讀碑文嗎?」

米凱爾問道。

他並不認為前人會閑著沒事在這里留下碑文,那上面一定記載著極為重要的東西——說不定就有他穿越時還未揭曉的,終焉的權柄呢?

雖然米凱爾也知道,這大抵是不可能的。

人類在遭遇終焉並探明其權柄後,應該也不會有時間記錄碑文了。

「我不能肯定,需要先進行樣本分析。但理論上來講,只要是晚期智人發展出的語言,我通過對比分析都能大致解譯。」

梅等的就是這句話,她用掃描裝置將碑文全部上傳,然後走到一旁,靜待普羅米修斯解譯。

「有些不對。」

「怎麼了?」

米凱爾也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只是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對。

他轉頭看了眼愛莉希雅,後者同樣如此。

梅推了推眼鏡,略有些遲疑地說道︰

「二十五萬年前……現如今的考古學不是沒有發現過二十五萬年前的‘人類’痕跡,但你們也應該很清楚,那大都是猿人。而我們的祖先晚期智人,是在十萬年前才走出非洲的。或者我換一種說法……如果二十五萬年前地球上有足以面對終焉的人類文明,為何會沒有對應的考古學發現?」

「唔?會不會這些遺跡本來就是月球人留下的?」

愛莉希雅再次開了個小玩笑。

而極端理智下的梅甚至沒能察覺到玩笑的口吻,依舊在那分析著︰

「不可能,如果月球上有發達的文明,就不該只留下這一處遺址……誠然我們並沒有將月球全部探索。但這處遺址似乎並無糧食生產的痕跡,顯然不可能稱之為文明……」

她的語速越說越快,好在普羅米修斯及時打斷了她——

「博士,碑文的破譯結果出來了。」

她的語氣有些遲疑,有些古怪,三人同時深皺起眉頭,但不是因為普羅米修斯的異常。

破譯時間總共不到一分鐘,這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碑文上的文字,與他們現今使用的,極度相似。

並且顯然是出于一脈的——晚期智人。

但是晚期智人十萬年前才走出非洲,這怎麼可能呢???

不過,當看到碑文……不,相比于碑文,它更像是日記的最後一頁,或者說,是遺書時,梅的童孔 地收縮,一切答桉都已揭曉——

【後繼者,你們好。

【當你們看到這篇碑文的時候,想必我們的時代早已終了。

【但我還是很高興——如果真的有人能看到這篇碑文的話,那最起碼意味著,我們存在過的痕跡並沒有完全消失,人類文明的薪火也終未斷絕。

【可同時,這也意味著,你們的文明也應當處于與我們差不多的境地了吧?

【給你們一個小提醒,最後的律者,終焉之律者,會在第十二律者被擊敗後出現,她出現的位置是固定的,沒錯,你們一定也看見外面的隕坑了。

【好了,Προμηθε??……哦,也就是我的人工智能伙伴,她又在催我長話短說了,畢竟崩壞能濃郁到這種程度,戰斗應該就要開始了,我們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希望Kevin他們能贏得勝利,不過那樣的話,我一定會在他們回來前把碑文毀掉,呵呵。

【——Dr.M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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