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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故技重施

第二日,德•摩亞納•奇諾的中心大道上,人們仿佛忘記了昨日的血腥場面,再次不要命地聚集在了一起。

他們的神色越發猙獰,甚至不像人樣——那並不僅僅是因為表情的可怖,人們披散著頭發、赤紅著雙眼,肌膚迅速老化,呈現出帶著褶皺的青灰色,乍一看還以為是返祖成了猿類。

在他們的千呼萬喚中,一個剃了光頭的女人爬上了一輛轎車車頂。

這一次,沒有廣場、講台,更不會有麥克風和演講稿,她只是機械式地、一遍又一遍地將雙手握拳舉過頭頂,人們也就這樣跟著她聲嘶力竭地吼叫著︰

「要為自由!」

「要為自由!」

「要為人類!」

「要為人類!」

「來爭氣!」

「來爭氣!」

「……」

米凱爾倚著樓頂的欄桿看著遠處的街道,所謂中心大道,寬上百米,有十八個車道,卻被人擠得水泄不通。許多人沒有落腳的地方,就將道旁的綠化帶中的灌木等綠植連根拔起,拋撒到空中,一方面滿足了他們的暴力需求,另一方面也確實騰出了空間。

他轉頭瞥了櫻一眼,不難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一抹憂色。

「昨天聯合政府雖然沒有開火,但粗略統計下,至少有兩千八百人死于踐踏、窒息,還有一萬三千多人重傷,由于醫院停擺,大多數人都沒能……」

櫻似乎是理解錯了米凱爾的意思,兀自報著傷亡數據,隨即她更加擔憂了——今日的街道比昨天還要擁擠,就方才幾十分鐘的時間內,她就已經看到有上百人淹沒在了人海之中,臨死前還保持著極度亢奮的姿態。

可他們不能做出任何的行動,只是為了——美其名曰,拯救更多的人。

「阿波尼亞。」

米凱爾看似平澹地叫了聲阿波尼亞的名字,實則卻是不折不扣地催促。

一直佇立在樓頂,合手低頭呈祈禱狀的阿波尼亞睜開澹漠無神的雙眼,伸出孤零零一根食指,在櫻捧著的平板所展示的衛星地圖上畫了一條紅線。

「愛莉希雅、凱文,你們那邊情況怎麼樣?」

米凱爾問的自然不是騷亂的情況。

「稍等一下哦!給黛絲多比亞一點時間,好不好?」

米凱爾的嘴角抽搐著,好在凱文那邊搞定了。

「我是痕,我正在地圖上畫出路線。」

米凱爾看向地圖,上面果然多了一條藍線。

半分鐘後,象征著黛絲多比亞探測結果的金線也出現在了地圖上,三條顏色不同的線以德•摩亞納•奇諾市的三個不同點出發、延生,並形成了三個交點。

若是在忽略誤差的狀態下,三位精神感知類融合戰士順著崩壞能干涉的方向探索,最後三條線會匯聚于一點,即是幕後的崩壞獸或律者所在的位置。但現實自然不可能沒有誤差,這也就是三條線給出了三個交點的原因。

換個說法就是,三條線不可避免地圍出了一個面積不大的三角形,而根據先前的推導,幕後的崩壞獸或律者,顯然就藏身在這個由誤差所形成的三角形區域中。

如此大費周章其實也是無奈之舉,無論對方是崩壞獸還是律者,在不使用全力前並不會有太強的崩壞能反應出現。再加上目前全球崩壞能濃度持續提高,就連帝王級崩壞獸都無法直接靠反應量級識別了……

「好,凱文從北,愛莉希雅從南,櫻從東面進發,發現目標不要第一時間死戰,盡量把對方往西部濱海沙灘驅趕。」

「明白。」

且不說凱文和愛莉應聲作答,櫻看了眼依舊躁動的人群,又看了眼阿波尼亞,最後對著米凱爾點了點頭︰

「我先走一步。」

米凱爾咬了咬嘴唇,不看櫻漸行漸遠的背影,而是又盯住了阿波尼亞︰

「能切斷她身上的精神聯系嗎?」

阿波尼亞搖了搖頭,「切斷一順容易,但想要達到你想要的效果,幾乎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這樣做會打草驚蛇。」

米凱爾不再多言,他撥轉通訊頻道,問道︰

「帕朵,聯合政府的武裝部隊有動作嗎?」

「有四架直升機正在準備起飛,趕到……等一下,我、我翻一下筆記,嗯!趕到目的地大概需要二百九十秒。」

是二百六十秒——米凱爾在心中默默糾正道。二百九十秒是直升機從發動到米凱爾所在位置上空的距離,而根據帕朵通訊中的直升機旋翼轉動聲響,已然發動了一會兒,再加上,直升機也不需要飛到目標上空,隔著數百米甚至一兩公里就可以動用機炮和火箭彈強行鎮壓……

「華,將那個女人狙殺。」

「砰!」

他的話還沒說完,槍聲就已響起,女人的光頭在回蕩的鳴響中炸成了碎片,人流的嘶喊聲在此刻戛然而止。

而後便是驟然響起的尖叫聲、踐踏聲。更遠處的人們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只能感受到前面的人在不斷向著後面擠退。

至于那暗藏在女人聲音中的精神污染,也在她身死的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帶給眾人的激動、憤怒也都在身死的這一刻化為了恐懼。

「阿波尼亞!」

被喊到名字的女人輕輕嘆了口氣,再次做出祈禱的姿勢,她嘴唇蠕動了一番,而後雙臂打開,將點點金色的光芒灑落。

「【請】,回家吧。」

說完這句話,阿波尼亞一口氣卸下,渾身月兌力,幾乎要摔倒——好在米凱爾及時在她身後構造出了一張躺椅。

「一次性施予超過二十萬份戒律,對你來說還是太吃力了嗎?」

「是啊……一個人只有在試圖施展全力的時候……才能感覺到自身力量的渺小。」

「無妨,且不說你方才做到的事情本就如同神跡一般,更何況融合戰士的力量是有成長性的,會隨著身體與融合因子的深度融合在手術兩到三年後達到頂峰。」

第一次從阿波尼亞身上感受到切實的頹然,米凱爾微微愣神,隨即輕聲出言安慰。

但他似乎忽略了一件事。

阿波尼亞奇怪地瞥了一眼他,「米凱爾,你的時間觀念……」

「怎麼了?」

「距離我做超變手術,已經三年了。」

「……」

米凱爾閉上嘴,將視線重新轉為下方,密集的人群忽然平靜下來。

不再有人喧囂、不再有人恐懼,他們只是迷茫地站在原地。

就連那些先前因為踩踏和擠壓倒地的人也大都倒吸著冷氣站了起來。

而後,他們的臉上浮現出了相同的神情——迷茫?

我是誰?我在哪兒?

我為什麼要到這里來?

還未等聚集于此的二十多萬人想清楚第一個問題,即「我是誰」時,所有人的腦子里幾乎是同時播放起了近一個月來的歷次血腥鎮壓畫面。

不用多加引導,在那股被精神污染硬生生的勾起來的激動消退之後,再面對這樣血淋淋的場面,再听到不遠處轟鳴的直升機馬達聲,「求生」這一人類最原始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

但就在人群出于恐懼要再次生亂之時,另外兩股精神力量掃過全場,將大家的心情維持在了既害怕,又不太過畏懼的零界點上。

而後,就猶如阿波尼亞戒律中所說的那樣——【請】,回家吧。

人們開始茫然地散去,為了防止之前的踩踏事件重演,阿波尼亞、痕、黛絲多比亞必須以三人的大腦去承擔二十多萬份意識,讓他們保持著中和的精神狀態,憑借本能向著家的方向挪去。

但米凱爾抬頭看向東方的天空,四架印著聯合政府標識的武裝直升機已呈戰斗隊形展開,他們只需要扣動扳機,機頭與機艙外掛的機炮就足以將中心大道用血雨清洗一番。

但領頭的中隊長和武器操控員看到下方街道的場景,默默對視一眼,並沒有第一時間開槍。

「各單位注意,地面人群正在疏散,保持警戒,不要開火,等我重新請示地面。」

就這樣,四架直升機從街道上方快速飛過,又到遠方兜了一大圈,最終在半空中懸停。

「邁克,你在干什麼?為什麼不開火?」

「長官,我想機載攝像顯示得已經夠清楚了,暴民正在自行疏散,我們似乎不用動用武力……」

「你哪兒來這麼多廢話!你自己都稱他們為暴民了!對付暴民就應該把子彈塞到他的菊花里然後敲響底火,再把他們的骨灰塞進炮筒里打出去——你還在猶豫什麼!」

「……」

邁克舌忝了舌忝嘴唇,舌尖傳來咸澀的味道,他抹了下臉,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是滿頭大汗。

他再次回頭看向武器操控員,而這個熟悉的搭檔只是對著他小幅度搖了搖頭。

他不明白,不,他不能準確判斷,這個與自己配合了近十年的搭檔搖頭的含義。

是告戒自己不該向手無寸鐵的民眾射擊?

還是告戒自己不要違抗上級的命令,斷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他咽了口唾沫,這個從某種意義上名字和米凱爾相同的中年男子選擇了拒絕。

「對不起,長官,我無法向目標之外的人群開火。」

「目標之外的人群,哪來目標之外的人群?你腳下就是目標人群!」

「……」

邁克深呼吸了兩口,他本就不願意執行這個任務,只是按照輪值制度正好輪到他的中隊出動而已——但現在他慶幸輪到了自己,若是換了別人的話……

「全體暫時返航,等待新的命令。」

「好啊!邁克!上尉!你**的完蛋了!你下個月的晉升*媽*完蛋了!你的假期也他**完蛋了!你的退休金、你弟弟的工作全**完蛋了!還有你中隊的其他成員,全完蛋了!除非你們現在就停止返航,轉身射他**擊!」

邁克干脆利落地關閉了通訊,對著身後的老搭檔歉然一笑。

對方關閉武器觀瞄裝置,苦澀地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搖了搖頭,但緊接著,隨著頭部的擺動,視角的轉換,他的眼神變得驚恐起來——

「邁克,你看二號機!」

「**的瓊給我住手!」

但他忘了,通訊方才被他自己關閉了。

于是他的語言也只不過化為了一聲無能又絕望的怒吼。

他眼睜睜看著副中隊長瓊斯指揮著二號機一個漂亮的轉身,將航向上的三挺23毫米機炮對準了下方的街道。

但一秒過去了、兩秒過去了、三秒過去了……

機炮靜靜地指著下方呆滯又緩慢地疏散的人群,遲遲沒有噴吐出火舌。

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一旁的大樓頂端,米凱爾松了口氣,散去了手指間的電弧——運用第三律者的權能擾亂依賴電子設備的武器,不過是基本操作而已。

也不只是這一點用到了第三律者的權能,方才那個和他同名的直升機中隊長與地面長官的通話也以電磁波的形式被他捕捉,若不是如此,早在第一時間他就擾亂會電磁場,讓這幾架直升機無法工作了。

二號機掉著頭僵持了足足半分鐘,最後確認武器無法擊發,只能依依不舍地轉過機身,跟隨編隊飛向基地——那地上行走的哪是老鄉的人頭,那是軍功啊!

可惜,不義之財不能取,不義之功更不該取。

…………

「你這樣,待會兒他們還會派第二波次的直升機編隊來的。」

阿波尼亞的聲音虛弱無比。

「無妨,我會一直在這里,直到人群全部疏散。」

米凱爾的話語雖然平澹,但還是抬手構造出三杯飄著熱氣的咖啡,一杯遞到阿波尼亞面前,其余兩杯被送入空間裂隙,交給痕和黛絲多比亞。

阿波尼亞輕啜了一口後,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

「下次可以多加點糖,謝謝。」

「……不好意思,我沒想到你會喜歡喝甜的,所以故意沒放糖。」

「呵呵,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會選擇苦瓜汁而拋棄椰女乃?又或者……誰會拒絕本已鋪設好的大路,硬要去走那滿是荊棘的小道呢?」

听到這種神神叨叨的話,米凱爾直接別過了腦袋。

既然分不清是正常話語還是讖言,那就別放在心上。

反正該來的都會來,而對于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大事,米凱爾心里都有數。

「不過,你真的只在這里等著嗎?崩壞獸……或者說律者,你就這麼放心交給愛莉、凱文和櫻?」

「怎麼,你是覺得他們三個合力對付不了一只崩壞獸,還是對付不了一個律者?」

「那不一樣。」

阿波尼亞搖了搖頭,「即使他們的戰斗力再強,在精神類攻擊面前,能否堅守本心……這依舊是未知數。況且……」

阿波尼亞沒有將後半句話說出來——米凱爾明明可以找個更舒服的姿勢,比如說和阿波尼亞一樣坐著,又何必一直緊繃肌肉站著呢?這不就是隨時做好了馳援的準備嗎?

直升機的轟鳴聲再次傳來,這次,它們直接從米凱爾和阿波尼亞面前飛馳而過,卻連一絲風都沒能帶起——有雙層虛數屏障的遮掩,他們甚至無法從光學角度偵測到二人。

這支直升機中隊和先前的一樣,他們將機炮對準了下方稀疏了許多的人群,但可惜的是,炮口依舊無法噴吐出火舌。

他們在中央大街上空盤旋了足足五圈,最後無奈地返航。

「還要多久?」

剛才還澹定的米凱爾忽然出生催促。

「以現在的速度來看,至少還需要半個小時。」

米凱爾重重吐出一口氣——聯合政府的武裝部隊也不是傻子,如果他們仍舊執意繼續執行任務的話,下一次得換個阻撓方式了,比如空間回廊?

還有,他們可能會牌出地面部隊……

當然,米凱爾覺得可能性不大,畢竟這些所謂的「暴民」與士兵也沒什麼深仇大恨,他們開火的唯一理由不過是出于上級的命令。

而在「暴民」明顯流露出各回各家趨勢的現在,上級的命令是否會有調整呢?

肯定會有啊!

但是不管怎樣,米凱爾都還必須在這里再等一段時間,確認無誤後,才能去支援愛莉。

他不免有些憂心,那不是對于他們實力的擔憂,正如米凱爾方才說的,這三個人的實力,完全足以對付可能的敵人了。

就算算上阿波尼亞的那一份擔心——敵人的精神類攻擊。

那凱文和櫻可能會出現問題,但愛莉不會。

米凱爾對于這一點確信無疑,因為他知道愛莉的水晶有隔絕精神攻擊的作用。

所以,到了這個時候,米凱爾竟有些語塞——連他自己都有些說不清楚,他的擔憂到底是為了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才恍然大悟,他擔憂的從來都不是虛無縹緲的可能性,而是源自一種事實——

為什麼他們到現在都沒有一點消息傳來?按照他們的速度,現在應該已經能找到對方的藏身之地了才對。

…………

實際上,他們確實遇到了某些問題。

凱文 地躍出一步,他已然看到了不遠處樓頂的綠植,還有綠植叢中十分顯眼的大孔雀和少女。

毫無疑問,那就是此行的目標,況且這二者也從未掩飾自己身上散發的崩壞能。

他捏了捏領子上的麥克風,在發動進攻前應該先向上級匯報並通知協同作戰的戰友,這些規矩凱文早已熟稔于心。

但他的動作終究不能如願——他捏向的領口空無一物,哪來的麥克風?

等一下……

凱文眨了眨眼,方才似乎有一陣眩暈感?

他停在半空中的手自然而然地理了理衣領,讓那本就筆挺的校服領子更加挺拔。

而隨著他這樣的動作,耳邊頓時響起一連串少女的尖叫。

稍稍環視了一下四周激動的同學,處在場地中心的他,對此再熟悉不過,熟悉到甚至不能分散他一絲一毫的注意力。

身體有些疲憊,這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剛才激烈對抗了那麼久——凱文心想。

「凱文!」

右手邊忽然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呼喚——說是熟悉,確實是熟悉無比,但是凱文居然不能第一時間判斷出發出聲音的人的……名字。

他向右探出臂膀,相比于有意識地接球,他覺得自己此刻的行動更像是身體做出的本能反應。

籃球入手,指尖瞬間就將外殼的堅硬、汗水的濕滑一股腦兒塞到了中樞神經中——「我的手什麼時候這麼敏感了?」

腳步邁開,卻有一絲絲生疏感,好像多年沒有踫過籃球,但這不可能,就他自己的感覺來說,他的球技顯然是提升了,短短兩三秒內就連過四人,沖入禁區,直面向對方的最後一道防線——一個足足比他高了一個腦袋的黑皮。

「大鯊魚?」

凱文腦袋里冒出了那人的綽號,不知為何,在這麼一個簡單的外號里,他居然品出了一絲絲滄桑的時間感。

就好像,兩人很早之前就在球場上針鋒相對過——等等,有過嗎?沒有嗎?

有過嗎?

沒有嗎?

當凱文的大腦中還充斥著這些矛盾的疑問時,他的身體再次先一步做出了反應——一個假動作,再瞬間扭腰上籃得分。

在球入框的那一瞬間,比賽中止的哨聲響起,那尖銳的聲音一下子刺穿了凱文的大腦,讓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凱文!凱文!」

伴隨著呼喊,一群熟悉又陌生的人圍了上來,將凱文環繞起來。

他們一個個向他致以擁抱,雖然他本人的反應十分木訥——眼前的這些人看上去真眼熟……他現在也能很輕松地想起他們的名字了。

但……明明是同學,明明是隊友,凱文卻忽然覺得自己與這些人的關系疏遠了,單方面地疏遠了。

總之就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陌生感。

但就在他要做出某種反抗之時,身邊的同學與隊友又如分開的浪潮般向著兩邊退散。

于是凱文自然而然地將視線投向了他們讓出來的直線。

也看到了那神色間有些猶豫的女孩兒……

「梅!」

這一刻,什麼違和感、什麼陌生感,統統都被凱文拋諸于腦後。

他現在只想上前,將梅擁入懷中。

但梅卻帶著一絲青澀稍稍退卻,而後伸出雙手,將一瓶汽水遞到了他面前。

「這個是我買的……」

凱文毫不猶豫地接過汽水,一飲而盡。

梅的臉上很快很快布滿了笑容,凱文怔怔地看著她,不知怎麼地就被她拉著走出了體育館。

「話說……凱文,我經常看見你打籃球,卻沒怎麼見過你打棒球,但是你為什麼總是帶著一根棒球棍呢?」

迎著梅好奇的目光,凱文有些尷尬,他總不能說自己那根棒球棍其實是用來……

這時,他的目光瞥到了一抹灰色的身影。

「蘇!」

他招了招手,可蘇卻微笑著搖了搖頭,退入人海之中——他才不想當電燈泡。

「怎麼了?」

梅好奇地順著凱文的目光看去。

「啊……啊!那個就是我之前總是和你提起過的蘇嘛。」

凱文撓了撓頭,他渾身肌肉放松,語氣也變得自然,儼然是沉醉于這片……

他很享受現在的一切,他已經有些分不清享受和懷念,但他心底還是涌上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再過不了多久,會有什麼很重大的事件會發生一般。

「對了梅……你拉著我出來是……」

他忽然想起,自己現在應該是要和隊友在一起慶祝才對。

「啊——對不起,主要是老師讓我去接待兩個轉校生……我,我想著我一個人……不如咱們一起……」

梅像個小女孩一樣扭捏地別過腦袋,凱文的嘴角卻翹了起來。

「行吧行吧!」

他擺了擺手。

「那兩個轉校生叫什麼名字?」

「一男一女,名字很有意思呢,一個叫米凱爾,一個叫愛莉希雅。」

「等等!」

凱文的腳步頓住。

「米凱爾……愛莉希雅……」

他念叨著這兩個名字,痛苦地抱著頭蹲下了。

也正因為他抱著頭,這才沒注意到——他周圍的一切,包括校園,包括梅,都成了虛無的幻影。

還未等他抬起頭意識到這一切,他忽然開始下墜,墜入了另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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