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暈眩、黑暗、冰冷……

這是少女意識回歸後最先感受到的。

「呃……」

她整個人趴倒在粗糙的地面上,忽然開始急促地呼吸起來,連帶著軀體也開始抽搐。

「嘔——嘔——」

她單手撐起了自己的上半身,另一只手捂著月復部,不斷干嘔,仿佛那樣就能將吞入月復部的海水統統吐出來一樣。

直到听覺也回歸了,直到听到了屬于人類的那一份熟悉的喧囂聲,她才停下了干嘔。

她終于意識到,自己再一次回到了「世界」之中。

而那令人窒息的海水,只不過是人在面對不可知的維度時,通過想象賦予的產物。

希兒的四肢還有些無力,于是她翻轉過身體,讓自己倚靠在牆邊,牙齒、身體都在因為寒冷而顫抖。她望著被燻成緋色的夜空,以及天邊那幾抹不停搖晃著,不斷在空中交織的霓虹。

我見過這樣的燈火,少女在記憶中努力尋找著。

她很快想起了在那個大飛船上進行的「勝利舞會」,說是舞會,但維爾薇姐姐的魔術已然征服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那是,炫彩的燈光就是這麼交織著,最後全部匯集到舞台的焦點——她,身上。

而想到這一茬,就很難不想起科斯魔那慘絕人寰的聲波攻擊。

希兒淺笑著捂住了耳朵。

可隨即她便醒悟——這有什麼用呢?

那都是……記憶里存在的事了……

希兒的手緩緩放下,她的笑容也逐漸收斂。

喧囂聲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而她所在的,也不過是一條狹窄昏暗的巷子,輕輕嗅了嗅,空氣中到處都是令人討厭的惡臭味。

巧的是,這種臭味希兒很熟悉——那是人與動物的排泄物、腐爛的垃圾與食物殘渣等惡臭味的集大成者。

也是……她曾經在黃昏街的小巷子中經常可以聞到的味道。

等一下!

想到黃昏街,希兒一下子激動起來。

「不會,這麼巧吧?」

她摩挲著自己身後的牆壁,顯然,這種方法根本不能用來判斷此出是否是黃昏街。

但希兒仿佛認定了如此,她就著月光踉蹌地跑出小巷,開始在一片黑暗之中漫無目的地奔跑著。

漸漸地,她感到道路兩旁的建築越來越熟悉,可越是如此,她心中越是忐忑——這里真的是黃昏街嗎?這里真的是黃昏街嗎?

最終,她的腳步逐漸變緩,停留在了原地。

「好運橋……」

出現在希兒面前的,正是那座她怎麼也不會忘記的立交橋。

三年前,絕望的她正是從這座橋上 打了一個彎,而後駕著失控的跑車一頭撞在了黃金庭院的外牆上。

而後,她整個人生都改變了。

所以她怎麼可能忘記這里呢?

莫名地,她心中泛起一陣疾風驟雨般的悲傷,她一把抱住了立交橋的柱子,盡管雙手並不能合抱,盡管柱子的表面粗暴而冰冷,盡管在著死寂的夜里沒有人能給予她回應……

但她就這麼抱著柱子,不可抑制地哭泣起來。

其實就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這翻涌而出的眼淚究竟是為何而來?

所以這一抹悲傷來得快,去得也快。

而後希兒很快收拾好心情,抹去淚水,揉了揉眼楮,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她還穿著米凱爾給她買的那件素白色的裙子。

最後她握緊了阿波尼亞贈與她的吊墜,向著眼前的黑暗走去——她對這里的街巷太過熟悉了,穿過好運橋,沿著眼前的這個巷子繼續深入,不需要多少步,就能看到黃金庭院那徹夜不息的,輝煌的燈火。

那也是黃昏街的黑夜中,唯一能給予希兒溫暖的燈火。

她帶著這份希望,一步一步地前行,就好像一只撲向燭火的飛蛾……

可她注定失望了。

這里……黃金庭院,與周圍的一切,與整個黃昏街一樣。

黑暗、冰冷、死寂。

其實她早該想到的,如果黃金庭院一如曾經那般輝煌,在好運橋那里就該看見燈火才對!

這里,難道被廢棄了?

清冷的月光下,那本來雪白的牆面早已被畫滿各式各樣的涂鴉,涂鴉旁還寫著各種各樣的污言穢語,若是他們還在的話,不應當如此的。

但希兒仍不相信。

「萬一,萬一只是米凱爾哥哥懶得管這些呢?萬一是他們為了節約用電所以把燈關了呢?」

希兒不能,也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她相信米凱爾哥哥沒事,畢竟他們前兩天還在世界泡中見過面,而這牆上的涂鴉,有些很明顯是上了月份了。

那就是他拋棄了她……不,他沒有拋棄她,卻勝似拋棄了她。

他把她毫無緣由地留在世界泡中,他連黃金庭院搬家這種事情都沒有和她說……

希兒的臉色逐漸變得痛苦而猙獰。

她哽咽著,抱著頭蹲下。

在情緒崩潰的同時,生理結構上的大腦也傳來了不可抑制的痛覺——就像是被人用斧子 成了兩半,而後連帶著整個人、整個意識都分裂了開來。

眼前放出幻燈片一樣的回憶,同樣,這份回憶也被分為了兩半,像是一只眼楮各看一半。

最開始的時候,那些回憶尚且是完全一致的「復刻」,可隨著年齡的增長,兩份回憶中矛盾的地方便愈來愈多。

「姐姐……不存在?怎麼可能!」

「這種實驗……啊啊啊!」

突如其來的聲響將希兒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她依舊捧著自己的腦袋,腦海中浮現的兩份截然不同、互相矛盾的記憶依舊在不斷交匯,可她抬起頭,轉向聲音的來源,只見是三個混混正從黃金庭院內部翻出,手上還拎著幾個麻袋,其中叮叮當當,全是從廢棄的庭院內搜刮出來的「戰利品」。

他們很難不注意到抱著腦袋,蹲在街當中的希兒,三個人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並肩向著她走去。

「喂!你……等等,老大,她不是那個……」

「我靠真是她!」

「老大……要不別管她……」

真是巧得很,那三人正是當年曾經追逐過她的幾個混混之三,只不過,另外兩人口中的老大,儼然換了人選,這在黃昏街是常態。

但被呼為老大的混混突然停下了後退的腳步,摘下自己腦袋上破舊的鴨舌帽,對著兩個小弟狠狠抽了兩下。

「蠢貨!蠢貨!這群人都搬走一年多了!這姑娘肯定是被拋棄了,沒看見她是一個人嘛!」

他大笑著,看似毫無顧忌,實則內心慌得一批地走上前,卻听見希兒開口了︰

「拋棄?」

少女的身體顫抖了起來。

「欸?」

「拋棄……」

「拋棄!」

那份沉甸甸的記憶在少女的腦海中不斷徘回,一想到被拋棄,一想到那段實驗室中的過往……她的眸子突然泛起了紅光,她自蹲姿忽然躍起,抽出眼前之人掛在腰部的匕首,精準無誤地刺入了他的心髒。

一刀、兩刀、三刀……

雪白的長裙已被鮮血浸染,她面無表情地推開了逐漸失去溫度的液體,在另外兩個混混發出尖叫前,隔斷了他們的喉嚨。

「 ……  …… ……」

血液的溫度遮去了夜晚的寒冷,血腥味也掩蓋了其余的惡臭。

她抬起頭,她終于將腦海中的一切記憶捋順。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她重新開始了奔跑,她跑向黃昏街的療養院,她要再去確認一件事。

她很快得到了答桉,療養院也搬空了。

他們帶走了所有的孩子,除了她。

「……」

于是她將目光投向了布林迪時緋色的夜空。

如果世界泡中那里存在逐火之蛾的基地,那麼現實世界中也當存在,是吧。

米凱爾哥哥,你們又能去哪兒呢?應該就是逐火之蛾,對吧?

好……好好好……

希兒這就來找你們。

這就……

來了……

她的嘴唇鮮艷又明亮。

到底是天生如此,還是在不自覺間,染上了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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