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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蘇放下听診器,強打起笑容,輕聲安慰了孩子們幾句,而後走到希兒面前,看了看米凱爾,欲言又止。

「冬!冬!冬!」

那是千劫正將一箱又一箱包菜扛進院子里,這些都是逆熵的儲備糧——所以維爾薇到底把資金都花到哪里去了!

「不好意思,希兒小姐,主任他還要負責院內的工作,只有我這個實習醫生被派過來了。說起來,你這段時間的病情還好吧?」

「嗯……」希兒哼出一聲長音,但又很快轉而微笑起來,「好多了,除了偶爾有些虛弱,希兒感覺和從前也沒什麼區別。」

「啊……那就好那就好。」

他將目光轉投向了米凱爾,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米凱爾總覺得那目光中有著更為復雜的意味。

「這位先生……」

「叫我米凱爾就好。」

蘇的童孔輕輕震了震。

「好的,米凱爾先生,能借一步說話嗎?」

米凱爾揉了揉希兒的腦袋,她只是露出一個看不清含義的微笑。

而後,他跟著蘇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確保周圍沒人後,蘇和米凱爾同時開口了︰

「多謝米凱爾先生照顧希兒了……」

「我認識凱文……」

……

「凱文!」

蘇還不是那個歷經過五萬年時間沖刷的覺者,他用力摁住米凱爾肩膀,大聲問道︰「凱文在哪里?他現在還好嗎?」

「放心放心。」

米凱爾只是扭了子,便將蘇的雙手震開,「凱文現在很好,他和梅都在一個保密部門工作。」

「唔……保密部門……那米凱爾先生也是……」

「啊不,我並不是,我如今已經月兌離了那里了。」

米凱爾如實相告,謊言是沒有必要的,因為總有被戳穿的一天……

但……對于愛莉希雅除外。

「沒事就好……「

蘇只感嘆了這一句,而後他的神情變得嚴肅,這讓米凱爾意識到希兒的事情似乎並不那麼簡單。

「米凱爾先生,能麻煩你先收留希兒一段時間嗎?」

「呃,這個當然可以,只是……」

米凱爾皺起眉頭,「你應該不是希兒的監護人吧?況且希兒也有自己的家吧?」

「這就是我找你單獨交流的原因——希兒的家……出事了……」

「!」

細嗦!

「法爾主任那樣的醫生是不能隨意離開自己的崗位的,而希兒的父母有需要上門的私人醫生。好在在這種怪病的領域,那些資歷更老的醫生也沒比我這個實習醫生強到哪里去,所以我經常上門給他們家做……做一些其實無用的治療。

「當希兒的父母與姐姐相繼離開後,她的情緒一直不是很穩定,我也只能客串心理醫生,一面繼續治療她的病癥……哈,其實她的病癥倒也不需要特殊的治療了,異常的穩定……但是她的精神狀況卻越來越差,直到忽然消失。

「她消失的第一天,也就是前天,我去她家時還是一切正常,只不過她不在而已。而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我想再去她家踫踫運氣,結果大門口站了兩個黑衣人。我不敢多問,因為別墅的監控里存有我進出的記錄,如果他們有心查的話,我怕會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米凱爾歪了歪腦袋,「你這是確定他們不懷好意?這又是為什麼?還有,我看希兒的精神狀態還可以吧,除了昨天一開始的時候有些激動外……起碼我覺得她今天狀態不錯。」

「呵呵……」蘇哂笑了兩聲,又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米凱爾的眉眼,搖了搖頭。

他這番動作搞得米凱爾一頭霧水,但還不等他發問,蘇就又開口了︰

「希兒家並不像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她的養父養母在布林迪市算是小有名氣的企業家,他們家的工廠經常性招募大量的員工……

「唉,怎麼說呢,總之,我曾經接手過五個病人,他們都曾在希兒養父母的工廠工作過,他們無一例外感染了崩壞病,並且,發病速度比其他人來得更快更 ,即使及時切除有紫色紋路的肢體,也來不及阻止病變,而其余大部分病人正常情況下還可以堅持好幾個月甚至一年,如希兒這樣的,我覺得甚至能撐兩三年……但是那五個人都在一周內死去了。」

米凱爾的眉頭越皺越深,直到蘇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他才愕然抬起頭︰

「一周?你說一周?」

「是的。」

米凱爾閉上眼,繞著蘇踱了兩圈︰一周,多麼熟悉的時間?多麼熟悉的病變速度?和露露耶那時人為的病變幾乎一致。

誠然,等後期崩壞愈演愈烈之後,患者能撐過一周都是奇跡,但現在還是崩壞病剛剛爆發的階段,撐過幾年的都大有人在,那就顯得這一周的死亡速度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同時也就意味著,他們最初遭到的崩壞能輻射是有多強!

或許不能武斷地歸咎于人為,但那一定是最大的可能。

而蘇或許還不知道崩壞病的具體原理是輻射,但只要是腦子正常的醫生,都不會察覺不到這種異常。

「所以,其實你當初選擇去希兒家提供上門治療,其實也是出于這個目的吧?」

米凱爾敏銳地指出這一點。

而蘇並未反駁。

「那我還有一個問題︰蘇,你為什麼會和我說這些?是要向我尋求幫助?」

「當然。」

不對啊?米凱爾除了名字之外,並未提供更多的個人信息,光憑蘇能看到的,比如看上去就不好欺負的千劫,比如那一箱一箱的包菜,米凱爾覺得如果是他自己的話,也僅僅只能猜測他是黃昏街某個幫派的「老大」而已。

而黃昏街的老大出了黃昏街,那就什麼都不是。

「你認識我?」

「啊,準確來說是的。其實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開始懷疑了,而後你的名字也與我記憶中的對上了。可我還不能認定你就是我印象中的那個米凱爾——直到你提到凱文。」

「凱文嗎?原來如此。」

米凱爾記得蘇應該是在第三次崩壞後與凱文失聯的,那應該是在露露耶的事件後,凱文曾經向蘇提起過自己。

只不過自己的長相有些平平無奇,服飾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米凱爾」這個名字不說爛大街,同名的肯定不會少,更沒有一個白色應急食品在身邊,所以很難讓人第一時間認出來。

「所以凱文是怎麼評價我的?我也說了,我現在已經離開那個保密組織了,你就不問一下原因?萬一我是什麼窮凶極惡的人呢?」

蘇笑著搖了搖頭︰「我相信凱文的判斷,他雖然傻乎乎的,可看人總不會錯,畢竟他吹牛說能追到……咳咳!總之,在他的描述里,你是個沉穩可靠的前輩。而且話又說回來,我不需要知道你是因為什麼原因離開的那個組織,只需要知道,你對希兒沒有惡意就可以了。」

「沒有惡意,這麼簡單?」

米凱爾很詫異,而被他問道的蘇明顯更加詫異。

他自嘲地笑了兩聲︰「或許吧,或許是你我看問題的角度並不一樣,你似乎認為人與人之間以善意真誠相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在我看來,這確實是難能可貴的,可可貴恰好意味著稀缺。」

米凱爾苦笑一聲,大概是因為他與愛莉相處的久了吧,居然都忘了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世人……

「總之,我希望你能幫忙調查一下,主要是看看能不能混進希兒家里找到些證據。我直說了吧,我給不了你任何報酬,但是……這件事對你或許有特殊的意義。」

「特殊的意義?」

「嗯……」

米凱爾努了努嘴,他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卻在開口前便已經找到了答桉︰

「蘇,你又是為什麼要趟這趟渾水呢?調查這種事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嘛!你就不能像剛才那樣,以最大的善意來揣測我嗎?」

「面具先生!面具先生!」

兩人同時被一陣吵鬧聲吸引,轉頭看向院子里被孩子們圍住,盡力讓自己顯得無動于衷的千劫。

「你看,你這位伙伴雖然面相凶惡,但他現在內心似乎很開心呢?」

「讓開!」

千劫不耐煩道,他肩上還舉著一箱包菜。

可孩子們並無放過他的意思,于是他只能將箱子一扔,完美地隔空堆疊在先前的木箱上。

「哦哦哦!面具先生好厲害!」

一個小女孩跳起來,將一個破舊的布女圭女圭塞進千劫手中。

「面具先生!來和我們一起玩吧!」

千劫那粗糙的大手 地攥緊,將布女圭女圭捏的變形,但又很快松開了。

他再沒有說話,只是任憑孩子們圍著他喧鬧,直到精疲力竭,被阿波尼亞勸導著回到室內,開始準備晚餐。

而希兒就坐在屋檐下,以手支頤,微笑著看著這一切,直到黃昏日斜,夕暉在她湛藍色的眼中閃爍。

「在我的家鄉,有懸壺濟世的說法,我們的祖先相信學醫可以拯救世人的痛苦。如今我依舊這麼堅信著。米凱爾先生,你說,到底誰是病人呢?你眼前見到的這些孩子是病人的話,那那些……又是什麼呢?

「所以我更無法原諒某種做法——如果那種做法真的存在的話。

「我無法忍受這些鮮活而光彩的生命被踐踏,也無法忍受自己一直以來的理想被踐踏……所以,拜托了,米凱爾先生,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求你幫助我這一次,讓我看到真相。」

「唉……」

昏黃的光粒子在空中浮動著、飄轉著、跳動著,但對此早已熟悉的米凱爾知道,那不過是所謂的丁達爾效應而已。

你看,在知曉真相面前,著光影是多麼浪漫,可知曉真相之後,只不過是一個冷冰冰的術語而已。

而……

「你們還都是一樣倔強啊……蘇,你知道我曾經對梅說過一句話嗎?既然要得知真相,就要承擔真相帶來的痛苦。」

蘇與米凱爾並肩站立,同樣面向著那輪夕陽,與之不同的是,蘇茫然地伸出手想要把握住什麼,可以米凱爾的視角,只見他的的確確握住了一束光芒,可那光芒很快又如流沙、如流水,從指縫間無可挽回地逸散。

「所以,梅的選擇是什麼?嗯,我知道了……凱文的眼光果真是一如既往地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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