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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一章 蘇倫森林(1)

「……當吟游詩人們稱頌那些偉大的建築或者美麗的景色,他們喜愛用‘獨享父神的寵愛’這樣夸張而浪漫的形容詞。但每個去過蘇倫森林的人們——至少是那些吟游詩人們都對此毫無異議。他們用漫長的篇幅和繁復華麗的形容詞描寫蘇倫森林的景象。但最後幾乎所有人都只能說,是的,它非常美麗。」

法師的腦海中迅速閃過來自某位學者的手札中的一段話——關于蘇倫森林。他仔細回想那位學者是否提到了更多關于森林的內容,然後夏仲成功地在腦海中喚起了回憶。

「我認為不應該用美麗來形容蘇倫森林。美麗僅僅指那些片面的,能夠輕易動搖凡人意志的誘惑。我們用美麗形容豆蔻華年的女孩,形容那些身形縴細的少年,那些諸神的造物,或者是工匠精巧的手藝——噢,美麗是多麼常見而膚淺的。我無意批判它,但我也絕對不會贊同它。

我願意將永恆用于蘇倫森林。一般來說這個詞人們更願意用來形容諸神的意志,或者是寄托心願的美好期盼——但相信我,這個詞更適合蘇倫森林。假使你沒有站在黃金樹之下,假使你不曾看過滿天星光與星塔的燈光倒映在卡爾德拉湖中交相輝映,假使你不曾沉醉在山嵐縈繞霧氣飄蕩的固倫山脈中——噢,你當然不會認為永恆屬于蘇倫森林。」

在長達四天的艱苦跋涉之後,他們逐漸接近到蘇倫森林的外圍,這是一個相當了不起的成就——這里的山道狹窄多變,在很多地方只不過是野獸的獸徑而已,旅人們經常需要繞過巨大的落木或者在幽深的森林中尋找正確的方向。

「沙彌揚人都習慣了這樣的道路,另外,在很多年前人們就不再靠近固倫山脈了。」沙彌揚人的臉上閃過一絲惘然,「我們也並不喜歡將森林封閉起來,我還記得很小的時候長老們總是向我們講述關于過去的故事,商人和旅行者紛紛來到這里,夜晚通宵達旦,燈火長明。」

越靠近蘇倫森林,貝納德看起來就越緊張。這個漂泊多年的佣兵戰士會在宿營時長時間地凝望黑暗中的某個方向——法師認為那正是蘇倫所在的地方。

當他們不斷靠近蘇倫森林,天氣和景象也在不斷發生變化。空氣中不再飽含過度的水汽,衣物重新變得干爽而柔軟,植物的色彩從綠得近乎發黑的深沉的顏色逐漸轉為盛夏時分的深綠,然後過渡為明亮的翠色——這也是旅人們後來在蘇倫森林中所見到的絕大多數植物的色彩;他們甚至在清晨發現了白頭鶇的蹤跡——一種厭惡潮濕和寒冷的鳥兒,在阿肯特迪爾的冬季到來之前,它們會飛過大海前往溫暖的安卡斯大陸過冬。

旅人們的身體重新變得輕松起來,沙彌揚人早已月兌下了沉重的斗篷,重新套上輕便的亞麻外套,古德姆的腳步輕快極了,法師從未見過一個半身人能夠跑得這樣快;加拉爾的傷勢似乎在靠近蘇倫森林時就一天比一天好起來,到了第三天,男孩甚至能看見原本猙獰的傷口開始覆蓋粉色的傷疤。

只有法師依舊穿著斗篷——不過他也換下了那件內層綴著毛皮的,換上了亞麻帶兜帽的斗篷。在林間穿行時,夏仲戴著兜帽,法師沉默著將自己的身影隱藏在那些幽暗而古老的樹影之中。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當他進入固倫山脈,尤其是不斷靠近蘇倫森林之後,那個曾經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神秘夢境開始不斷清晰起來。他在夢境中看到宏偉而莊嚴的建築在戰火中坍塌毀滅,軍隊浴血奮戰卻節節敗退,民眾在燃燒的城市中奔走哭號——法師甚至能聞到厚重刺鼻的硝煙味道。

最後是不停呼喊的聲音——屬于老年的,青年的,孩子的,男人的,女人的,人們悲苦地叫喊著︰

「尤妮爾!」

夏仲再一次從夢中驚醒。七葉法師沒有像往常那樣起身用書本來打發長夜剩下的時間,這一次,他在睡袋中蜷縮起來,頭疼欲裂。

他嘗試閉上眼楮,在一片黑暗中,那飽含深情痛苦欲絕的聲音死死縈繞在法師的耳邊,「尤妮爾……尤妮爾……」

「崔亞斯啊,」夏仲在靜謐的黑暗中喃喃自語,「給我一張宴會的請柬吧」

但遺憾的是,七葉法師並沒能得到夢神的青睞,也因此,他的頭痛不曾在第二天好轉。不過在旅途中的大部分時間里,夏仲都保持著冷淡的沉默,此刻他也只是拉起了兜帽,將自己嚴嚴實實地裹起來,確保沒人能看到他糟糕的臉色。

「我一定要將這段旅程告訴我的孫子,」半身人在馬背上笑嘻嘻地說道︰「有誰能相信呢?古德姆我竟然作為第一個半身人走進了蘇倫森林!薩蘇斯一定是沖我打了無數個酒嗝兒。」

貝納德看起來難得的非常放松,她的背上仍舊背著沙彌揚大弓,腰間掛著每天都必定保養一次的直刀,但女戰士隨著矮種馬前進而顛簸的上半身泄露了她的心情——實在是好極了。

「你應該感謝亞當彌多克對你的厚愛。」面對半身人的自夸,沙彌揚人提出另一個角度的看法︰「你趕上了一條扯開風帆的大船!」

「我能理解古德姆先生,貝納德老師。」加拉爾現在跟隨著貝納德學習箭術和其他一些屬于佣兵的知識,「每靠近蘇倫森林一步,我就能感覺到心髒砰砰作響,必須捂住喉嚨,狠狠喘上幾口氣才能緩過來。」

半身商人對加拉爾的話大加贊賞,「就是如此!我尊敬的加拉爾少爺!」他放聲大笑,「這是貝納德女士無法理解的部分——因為她是個沙彌揚人!」

貝納德沒有參加半身人和男孩的談話,她故意落後一步,跟在了法師的身邊。

「大人,」她小心翼翼地說得︰「你看上去可真糟糕,我是說,」她壓低了聲音,「臉色蒼白就跟戲院準備表演的演員一樣。」

「這只是不太適應變化過于劇烈的天氣。」夏仲輕描淡寫地說道︰「每個法師都可能出現的問題。」

他異常堅持這只是流行在法師中的小問題而已。「別管它,」法師說道,「這就跟咳嗽一樣,你雖然發現了它,卻拿它沒什麼辦法。听我說,就這樣放它不用管,我只需要躺上床睡一覺,一切都會好起來。」法師異常堅持地說道,態度真誠,「別听諾姆山上的那些白袍子們大驚小怪。一個最尋常的感冒也能讓他們一驚一乍。」

沙彌揚人雖然依舊滿懷疑慮,但面對法師的堅持,貝納德也只好像法師那樣假裝「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問題。」

景色的變化當然引人注意——正如之前所講的那樣,時光仿佛在這里停止並且倒流,而森林跟隨著這逆行的時間回到了它最為美麗的季節。旅人們走走停停,無法停下四處張望的眼楮。

他們享用完第四天的午飯並且休息了一個卡比的時間,再度踏上旅程,走過也許一到二安特比的路程,最後是轟隆作響的瀑布——它垂掛在旅人的必經之路上,以至于他們不得不選擇從附近繞開。那條鋪著石板的道路終于出現在了旅人的面前,這也意味著,這段艱苦曲折的旅程終于快要到達終點。

這條青灰的道路看上去歷經時光的洗禮和磨礪,但即使如此,岩石毫無修飾的原色看上去沉穩而厚重,即使是那些生長在縫隙中的苔蘚也鮮女敕可愛。旅人們小心翼翼地駕馭著矮種馬,安靜地諦听著馬蹄踩踏石板所發出的清脆的蹄音——

「父神吶,」半身人以一種夢游的神情說道︰「我必然還在崔亞斯的宴會上,不然怎麼會走在這條有名的‘石道’上……」

「石道?」

「據說這是沙彌揚人與諾頓王國一同建造,連通蘇倫森林與諾頓王國首都的道路,因為鋪滿了石板,所以當時的人們稱呼這條路為‘石道’。」法師低聲解釋道,「但在三年戰爭開始之後,這條道路成為諾頓的軍隊進攻蘇倫絕佳的通道,傳說薩貝爾星見們就是通過這條道路被押往諾頓首都洛赫馬迪城。」

「所以這條路也有另外的名字,」沙彌揚人感慨地說道,「我們叫它復仇之路——那位行刺瘋子國王的勇士當年也是經過這條道路到達洛赫馬迪,最後殺死了國王,進行了偉大的復仇。」

盡管這段歷史被廣為記載並且傳誦——哪怕是諾姆得雅山的威嚴也無法阻止人們贊美那些飽含勇氣和正義的行為。這段歷史被寫成小說或者劇本,從中誕生了無數的經典,當然也有三流的貨色。

「我看過一本描寫那位勇士的小說。」加拉爾說道,「當然,這本書不能被其他人發現——很多人似乎並不太贊美這樣的事,我是說,我的外祖父和舅舅。」

「雖然那本書寫得實在不怎麼樣——太過華麗,情節空洞,作者用大段大段的溢美之詞稱頌那位勇士——這些部分倒是寫得不錯。」

「我似乎從來沒有講過?」貝納德忽然開口,「這個勇敢的沙彌揚人,是我的某位先祖之一。」

女戰士聳聳肩,「似乎我得管他叫曾曾曾祖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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