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湖之畔。
柳無方正準備沿著胥水大河去尋找當日所遇的那名老翁,卻不料剛走到河口的時候,卻突然听聞辭號之聲,隨即便見得一葉扁舟,緩緩的破開水浪,逆流而上了。
在扁舟之上,一名熟悉老者慵懶地躺臥著,左腳屈起,右足搭承其上,面部用斗笠蓋著,一派的恣意逍遙。
柳無方面上一喜,身形一動,凌波踏步,快速向著扁舟而去。然而在即將靠近的時候,熟悉的寒氣爆發,柳無方猝不及防,又一次被冰凍住了。
「是你這個娃兒啊。」
老翁呵呵一笑,將魚竿一甩,便用魚絲將柳無方拉到了扁舟之上。
同時,柳無方也破開了冰封,沒好氣地說道︰「你就作弄人吧,上次來將我冰封,這次也將我冰封。」
「你自己根基不足,怪的誰來?」
老翁哈哈一笑,將魚竿收起,朝著柳無方擠眉弄眼地說道︰「如何,要不要跟老頭子一起隱居,也方便你潛心提升自己的武學。」
得,這老家伙,三句話不到,又在攛掇柳無方退隱了。
柳無方翻了翻白眼,道︰「江湖安康,武林靖平,此乃小子一生所願。如今天欲裂,地將塌,如此重負讓小子難以承受,前輩何不就此出山,一同為這個美麗可愛的武林貢獻一份心力呢?」
「一段時間不見,口齒倒是伶俐了不少。」
老翁笑罵了幾句,卻並不接柳無方這話了。
「前輩,實不相瞞。此回柳無方前來,乃是有要事相詢。不知道前輩可曾听聞忘我無涯一老翁此人?」
時間緊迫,容不得兩人奢侈地用來敘舊,柳無方直接將自己的目的問了出來。同時,雙眼緊緊地注視著老翁的神色,似乎不願意錯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這個人嘛,倒是曾經听說過。假死問情嘛,不是江湖流傳的一個傳說麼。」
然而讓柳無方失望的,是老翁面色並沒有異常的神色閃過,只是一臉隨意地說道。
「只是這樣麼?」
柳無方面露失望之色,既然老翁這里也沒有人其他的線索,那看來只能是回去尋找師尊了。
「你找此人做什麼?」
老翁隨意的問道,同時他褪去了鞋襪,將雙腳泡入水中,感受著河水的冰涼,內心一陣舒暢。
「因為一些事情,我需要一門令人假死的辦法。想要尋找忘我無涯,便是為了他獨門之學玄武定。」
柳無方心情沉重,既然老翁這里沒有線索,他更應該把握住每一刻的時間,回去稟告師尊。因此,他看向了老翁,準備告辭了。
突然,老翁單足一揚,撩潑著河水,淋了柳無方一身。同時,幾乎是在河水踫觸到柳無方的瞬間,便又凝結成冰,將其凍住了。
擦 擦……
柳無方身形一振,便將冰封破去,皺眉地看向老翁,卻不料又是一波河水來襲。
柳無方衣袖一擺,就要將河水推開,卻不料老翁突然拿起魚竿抽了他的手臂一下,讓他身軀失衡,再次被冰封了。
「前輩!你這是何意?」
柳無方再次破開了冰封,面色慍怒地看著老翁。
「太快了,太快了。」
老翁不答,只是哈哈大笑地用雙足撩起河水潑向了柳無方,期間若是柳無方有閃避或者反抗的跡象,他手中的魚竿便會毫不留情地抽出。
不多時,柳無方已經被抽的衣袍破碎,身上鞭痕重重了。
終于,在數百次的冰封之後,柳無方不再立即運功破開冰封了。
老翁看著保持著冰封狀態的柳無方,微微點頭。
一刻鐘之後,冰封乍然破裂,柳無方仰空長嘯,滿臉激動。
「多謝前輩授法!」
柳無方朝著老翁深深鞠躬,方才雖看似老翁實在作弄柳無方,但是實則是利用冰封,同時功元透過冰層流轉,引導著柳無方修習著一門閉氣武學。
然而他恭敬地道謝,卻又換來老翁一波河水潑了過來。
「太快了,太快了。」
老翁搖了搖頭,這一次不再是冰封之後便等待了,而是不斷地加固著柳無方體外的冰封。通過晶瑩的冰封,隱約可見柳無方的面色已經被劇烈的寒氣凍得發青了。
老翁也不管,只是稍微放緩了寒氣增加的速度。
一個時辰之後,柳無方的冰封猛然炸裂。然而柳無方卻依舊閉目站立著,身上沒有絲毫的生命氣息!
老翁點了點頭,一甩魚竿,便將柳無方困住,而後朝著岸邊用力一甩。
升至半空,柳無方豁然睜眼,腰身一擰,微微地落地。
「多謝前輩授法!此事過後,柳無方定來答謝!」
柳無方朝著老翁深深一鞠躬,而後便快速離去。
此次前來,雖然依舊沒有忘我無涯的訊息,但是這名老翁卻通過冰封,傳授了他一種閉息之法。這種方法,同樣可以讓人達到假死狀態!
又或者——這便是傳說之中的玄武定?
不管如何,既然得到了他所亟需的,他必須即刻趕回讀書堂了。
老翁並沒有繼續搭理柳無方,而是哈哈大笑,雙足用力地撩撥著河水,放聲而歌。
「太湖之水清兮,可以濯吾足;太湖之水濁兮,還是可以濯吾足,哈哈哈。」
……………………
荒野之外,甫平了儒道前來討要說法之事的柳三變,心系著泣紅顏假死之藥的進程,往著讀書堂方向急急而奔。
突然,在經過一處野集之時,柳三變莫名步伐一頓,停了下來。
而在不遠處的野集之內,兩個熟悉的人正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赫然便是奇命兄弟。
在當初好一命被裁決者強行帶往劍廬之後,兩人闊別許久,今日又在此地意外地重逢了。
只不過兩人似乎天生的鬼祟風格,即便是如今野集並無其他客人,兩人的談話,依舊是遮遮掩掩的。
「阿命仔,你听說了嗎,這兩天公開亭上,又出現了新的公告。」探一奇目光四掃,鬼鬼祟祟地說道。
兩個愛好熱鬧的人聚在一起,肯定不會說什麼寒暄之類無聊的話,因此探一奇一開口,便是公開亭最新的消息。
「當然听說了。」
奇命兄弟兩人雖然一直以來焦不離孟,同進同出,但是兩人手下,皆各自有著消息來源。關于此事,好一命也有听聞。
此時的好一命,面色有些發白,同樣鬼祟地左右看了看,低聲道︰「十丈毒霧再出武林,恐怕又是一番災難了。」
「是啊是啊。」
探一奇同樣面色發白,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最怕的便是這種毫無理智的殺人狂魔,還是用毒的。說不住施毒之人自己不經意間,便將他們毒死了。
好一命咽了口唾沫,低聲道︰「關于這個人,你怎麼看?」
探一奇道︰「十丈毒霧之術乃是毒脈不傳之秘,而現今的毒脈,能修成此術的只有兩人。然而毒脈已經西遷,毒脈聖女如今做客鳴翠山,也不可能濫殺無辜。那除了這兩人之外,便只有一人最有嫌疑!」
「哦?是什麼人呢?」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將兩人嚇得猛然站了起來,椅子翻塌,就連桌上的茶水,也倒了出來。
「是你,柳三變。」
探一奇看清楚了來人,不由得舒了一口氣,沒好氣地說道。
柳三變與下九流交情不差,因此奇命兄弟與之也曾有數面之緣。
「柳某路經此地,恰好听聞了二位談話,一時好奇便過來一問了。」
柳三變輕輕地笑了笑,自顧地坐了下來。
他雖然心焦于丹藥之事,但也不能急于一時而忽略了身周所發生的事情。反倒是方才奇命兄弟所說的,似乎又有惡人重現江湖了。
現今武林的狀態,任何的風吹草動,都不容忽視。
也幸得公開亭已經重開,許多的訊息都能更快地傳達到武林各處,以避免消息閉塞,而引發許多不必要的延誤。
「見是你啊,這個情報我就免費送了。」
奇命兄弟又坐了下來,探一奇臉上又恢復那種鬼鬼祟祟的神情。雖然明知道身周沒有人,他還是左顧右看了一番,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公開亭又有人貼上了新的公告,是說有一名使毒的惡人在屠殺村莊。」
「哦?竟是如此,難怪二位會猜測道毒脈之上。」
柳三變恍然,輕輕點了點頭,道︰「那不知此份公告是何人張貼?」
公開亭之上張貼公告,為了增加可信度,基本是都會署上張貼人的姓名。
「張貼人是天塵之愆鑄霆聲,這個名號雖然陌生,但是能擊退使出十丈毒霧的毒者,必定有其不凡的所在。」
好一命說道,十丈毒霧即便是在毒脈,也並非是人人皆可修習的毒術,僅只有少部分的高層以及天資超群者可以接觸。
「天塵之愆鑄霆聲?」
柳三變星眸稍微眯了眯,似乎在猜測著某種可能,只可惜信息太少,無法繼續推測,只好搖了搖頭,轉問道︰「先前听二位所言,似乎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那不知二位所懷疑之人,又是誰?」
「這嘛……」
探一奇有些遲疑了,他雖然說將情報免費送給柳三變,但是只不過是指公開亭張貼的公告一事而已。柳三變此問,顯然以及觸及到更深的層次。
需要用錢錢來換取的層次!
柳三變深知奇命兄弟的個性,見探一奇面上遲疑之色,哪里還不不知道他的想法?只不過關于這點,他大可不必費錢來買這個情報。
山人,自有妙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