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進城前,他還是得上趟土匪寨,這銷鹽之事他不甚清楚,當然還是得請教請教老丈人蘇大豐。
蘇大豐現在在韓都統手下,果真是干起了刷桶的活。
說起來,這就是後勤兵,而且還是最低級的那種,這刷桶可不是刷點水桶啥的,刷的都是夜桶……
蘇大豐也沒嫌棄,擼起袖子就是干!
不過等周啟走到面前時,多少還是尷尬了起來。
在原地傻站了好一會後,他才連忙將自己的手沖洗干淨,而後問道︰「賢婿咋來啦?」
周啟還是能看出他的窘態的,扯著嘴角話到嘴邊卻不知怎麼開口。
兩人就沉默著走出了好長段距離,他才寒暄道︰「岳丈這幾日可還行?」
「行啊!咋的不行!」
蘇大豐呼啦了下腦袋,繼續說道︰「韓都統治軍有方軍紀嚴明,別看我這是個刷桶的活,但是軍營里沒人敢挑事,誰敢挑事就是軍法伺候,比我那會好多了!」
周啟听聞後就偷瞄了眼蘇大豐手上的幾處淤青,這話的可信度幾乎等于零。
新兵蛋子入營後的規矩,那都是老兵教的!
這點他清楚的很,治軍再嚴也不存在沒點矛盾,像他老丈人這性子,整天勞資勞資的,指不定是挨過幾頓毒打了!
但是這就是必須要有的經歷,所以他也並未氣惱更是不會主動提及,直截了當地問了官鹽之事!
「賢婿咋要做這官鹽生意?」
周啟總不能說這是納了個妾來的,他可是記得這老丈人說要刀了他的事情,于是就哈哈地笑道︰「子承父業,我親爹走得早,岳丈就是我親爹!…」
蘇大豐听聞後突然覺得有些感動怎麼回事?
但還是直接就擺了手︰「這生意做不得,賢婿莫淌這渾水!」
「此話怎講?」
周啟有些愣了,他到現在還是不太願意相信蘇大豐會涉足私鹽,莫非這里面有什麼蹊蹺?
蘇大豐頓了一下,而後暴躁起來!
「還能怎講!」
「勞資這金峰縣第一鹽商,每年提鹽不到50噸也有3、40噸了,算下來每年銀錢五萬兩,到我手上先削去一半!」
天下之賦,鹽利居半。
這點周啟是知道的,但每年想要經手鹽業的商人也只增不少。
怎麼就成渾水了?
「總之這門子生意不好做,賢婿莫要經手!」
蘇大豐又說了一聲。
等周啟還想追問時,他就囔囔著軍中繁忙就跑沒影了,甚至連告別的話都不曾言說。
結果就是啥也沒問到。
可是這鹽商不比得其他小生意,何況他本來就對這利薄事多的官鹽生意興致缺缺,蘇大豐這又說的沒頭沒尾的,搞得他還有點七上八下……
此時吳之桃與韓都統待在一處。
等周啟到時,吳之桃 里啪啦掉著眼淚呢!
韓都統也難得展現了一番鐵血柔情,對這個表妹還真是沒一點脾氣!
「表哥,此次出征你定當要平安歸來,可惜表妹也不會刺繡女紅,不然就給你繡個平安符,帶著身邊也行!……」
「韓都統就要出征了?」
周啟有些意外,這說好的四月中,現在咋得還提前了!?
韓都統聞言也就回過頭來,朝周啟拱了手。
「這說起來還有先生岳丈的功勞,早先上繳的私鹽髒銀,天子撥了部分于我,再加上以先生才能賺取的銀錢,現在糧草武器都已備齊,計劃于三日後再次出征!」
這蘇大豐販賣私鹽倒還填充國庫造福國家了?……
當然,要是沒被抓獲那就還是他自個的!
這可算不得什麼功勞,這誰敢居功啊!
韓都統現在也真是會開玩笑了!
周啟訕笑了聲,還是由衷賀道︰「那就祝韓都統出師大捷,凱旋而歸!」
「此次,我定要拿回城池……」
韓都統說此話時,目光飄遠但是眉心緊擰不帶絲毫松懈!
他哪里松懈得下來,恨不得現在就出發!
只是這次他來金峰縣只帶了小隊兵馬,大抵明天就先偷模出城與他手下副將匯合了。
之後再整軍待發,距離達海城也還有半月距離,但是距離再遠,他也定要將死在戰場上數千將士的英魂帶回!……
想到此,他的內心沉重起來。
一時間,在場三人無言無語。
過了許久,韓都統才又向周啟說道︰「我表妹就勞煩先生照顧了。」
被突然提及,吳之桃也回過了神。
「郎君待我可好了,姐姐們也待我好,昨日還說著我們今年要生孩子的,你就放心吧,表妹等你凱旋而歸!」
韓都統一听可就高興壞了,將剛才的情緒一掃而光。
「這麼說我也快當上表舅了?」
周啟一臉黑線。
他還偏偏不能說啥,只得點頭隨口敷衍了兩聲……
兩人告別後,便前往縣府了。
由于距離原因,鹽運使也還沒將官鹽送過來。
而此時的山合村,一道人影拄著木棍,路過一村民時,就開口問了︰「鄉親,這周掌櫃住在何處啊?」
被問之人,正是準備上山打獵的周叔。
「周掌櫃?你是說周啟吧?」
周叔看這人長得端端正正的,而且腿腳也不方便,就沒啥防備,他們這村里當上掌櫃的也就周小子。
「對對,就是他。」
來人露出了一臉和善的笑容,而後問道︰「我找周掌櫃有筆大買賣,鄉親能不能帶我過去?」
一听大買賣,周叔想著這可耽誤不得,又朝那人打量了番,穿得也是有模有樣的,約莫四十歲的年紀,當場就應了下來。
「行,我這就帶你過去,就是不知道今天周小子有沒有出城,這要是出城了,你就到城里找他也行!」
……
周啟對村里的情況一無所知,在城中等到了日落,先後處理過城中鋪子的事情,終于是見到了由官府押運著的一大列板車進城!
鹽運使騎馬打在前頭,後面跟著少說就有數十輛板車。
每台板車的左右兩邊都跟有兩名官兵,官兵腰間還配有大刀,這架勢城中百姓一看就知道什麼情況。
「這是鹽運使吧?這城里誰又做了官鹽生意啊?」
「這誰知道呢!」
「這些鹽商販子都是缺心肝的,完全不顧我們百姓死活!」
「早先那蘇大豐還是個有良心的,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揭發了……」
「你小點聲,這官兵听見了可不得了的!」
此言一出百姓紛紛噤聲,皆往兩邊站定讓出一條道來。
一列人馬,很快抵達縣衙門前。
吳之桃見到來人,一下就跳上前去了。
「爹爹!……」
鹽運使已經三日未曾見到女兒,也思念的緊,下馬後臉上露出了舐犢之情,他的眼眶有些濕潤,但到底這趟是辦公差,這時候還有這麼多手下在看著,身為官員不可丟失威信!
便只抬眼瞧了她,連話都不曾與她言說,徑直走到縣令與周啟身邊。
幾人打過招呼,周啟指著外頭便問道︰「這有20噸鹽?」
鹽運使大手一揮,官兵將板車上的麻袋卸下來抬進縣衙正堂。
「怎麼可能!這是五噸精鹽,過于金峰縣縣衙的!」
周啟舒了口氣,不然他說呢,這20噸可是四萬斤,就這麼十幾輛板車,哪里拉得過來!?
這板車又不同于現世的重型貨車,就是由馬匹拉著的木板車,每輛板車能拉個五六百斤都頂天了!
鹽運使說完,先是跟柳司辰他爹,也就是柳縣令先去辦了交付楔子,而後才回到周啟這兒,從懷里模出一張紙票。
「先生的二十噸,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