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
茶桌桌桉上,擺放著一封燙金信封,印尼之上,刻畫著一柄精致的小劍。
這是藏劍閣獨有的標志。
「挑戰貼」三個字,極為刺眼。
「藏劍閣怎麼突然給小師叔發挑戰貼了?還是劍聖寧華,听師尊說,這位劍閣閣主,自大武建立以來,便再未出過手了。」
杜元春,李文昌,霧天行等人圍聚在茶桌旁,眉頭緊皺。
雖然那位劍聖近三十年沒有出手,但江湖上關于他的傳聞卻從未斷過,也從來沒有人敢小瞧他的實力。
更何況,劍修的功伐之力,本就是武夫中的極致,而劍聖的大河劍意,更是劍修眼中的極致,是遙不可及的境界。
「劍聖寧華三十年前便已突破先天之境,據傳聞,他這三十年來一直在蘊養劍意,等劍鋒出鞘的那一刻,威力難以想象。」
霧天行沉聲道。
他知道的遠比杜元春等人多。
「難道這位劍聖是想要算舊賬?」李文昌沉吟道。
陸塵還未入先天時,就和藏劍閣有不小的恩怨,尤其是藏劍閣的一位先天老祖還被紫竹劍神斬殺,新仇舊恨是要一起算了。
「劍聖寧華高傲的很,不會如此無聊。」霧天行搖頭道。
他轉頭看向陸塵,說道︰「或許僅僅只是要挑戰強者罷了!」
大武江湖門派無數,藏劍閣的傲氣獨樹一幟,並不僅僅來源于實力,而是從骨子里就有一股傲氣,自然是受到了寧華的影響。
世俗的榮華富貴,新仇舊恨在這樣的人物眼中,不過都是過眼雲煙罷了,唯有武道才是他們最終的追求。
陸塵澹然一笑,拿起桌上的挑戰貼,道︰「不論是何原因,接著便是。」
劍聖寧華養劍三十年,若是一朝爆發,堪比神意境的武道強者,還不至于對他造成威脅。
打開挑戰貼,上面的內容很簡單。
「二月初二,邀武當小師叔于天目湖一戰,落筆︰寧華。」
天目湖?
那不是當初王不悔和劍閣老祖相戰的地方嗎?
「給藏劍閣回帖,就說我應戰了。」陸塵收下信封,澹澹道。
白玉京目前被牽絆,尚且無法騰出手找大武和自己算賬,這段時間必須好好利用,劍聖寧華,或許會給自己帶來不錯的生存獎勵。
听到陸塵應戰,杜元春等人相視一眼,笑道︰「這一次,大武江湖怕是要為之轟動了。」
先天大宗師本就稀少,像這樣的約戰,更是數十年都不會發生。
陸塵和劍聖寧華,如今都是風雲人物,這則消息定然會驚動天下。
果然。
在陸塵回帖後,兩人要在天目湖約戰的消息不脛而走,在不到十天內,幾乎傳遍了整個天下。
最先沸騰的是大武江湖。
這可是先天大宗師之間的約戰啊,而且還是來自武當小師叔和劍聖寧華,怎麼不讓人激動?
一個被稱為最傲的先天大宗師,一個被稱為仙人轉世。
兩人之間的戰斗,足以稱得上是百年罕見。
新年剛過,年味還未散,沒想到就爆出這麼大的消息。
一時間,哪怕距離約戰尚有一個月之久,無數江湖人士啟程,向著天目湖趕去,想要佔據最佳的觀戰位置。
不僅僅是大武江湖,百姓們同樣也興奮。
雖然他們不習武,但先天大宗師在他們眼中,可是神仙般的存在。
尤其是陸塵,為東蒼城三十九萬百姓沉冤昭雪,在大武百姓心中已經被奉作英雄。
連同朝堂,也為之震動。
皇宮,御書房。
武姬滿面愁容,面前堆積的全是關于陸塵和劍聖寧華約戰的奏折。
「寧華怎麼會在此時選擇約戰陸仙師?」
武姬沉聲問道。
如今大武正面臨白玉京的壓力,該是上下一心的時候,不論是陸塵,又或者是劍聖寧華,都是大武最頂尖的戰力,這個時候相戰,那不是給白玉京創造機會嗎?
「齊首輔,可有什麼辦法阻止這場約戰?或者延遲也行。」
武姬抬頭看向下方的齊天心,詢問道。
齊天心苦笑一聲,微微拱手,道︰「陛下,寧華此人心高氣傲,他決定的事情,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不會改變。」
「當年就連太祖皇帝也對他無可奈何。」
武姬揉了揉眉心。
太祖皇帝的人格魅力是整個天下都承認的,就連鎮北王也為之折服,願意放棄自己打下的城池,甘願做個異姓王,駐守大武北境。
連他都頭疼的人,朝廷應該是沒辦法了。
齊天心稍稍頓了頓,道︰「陛下,或許可以從陸仙師這邊下手?」
武姬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覺得陸仙師不是心高氣傲之人了?」
去年屠城事件鬧得險些讓大武傾覆,他親自上武當請陸塵坐鎮京城都未果,這位仙師身上的傲氣,不必寧華低。
齊天心無奈一笑,「看來此事只能找儒聖了。」
到了陸塵和劍聖寧華這樣的境界,能與他們對話的也就只有儒聖了。
除非武姬派遣大軍鎮壓,但顯然還不至于因此得罪兩位先天大宗師。
正說著,一道清光自御書房外掠進,落入武姬面前的桌桉上。
「儒聖的奏折?」
武姬眼前一亮,拿起一看。
但很快,臉色又垮了下來。
「陛下,儒聖是何意?」齊天心好奇問道。
武姬無奈嘆息一聲,道︰「儒聖讓朕去觀戰,這是百年難遇的一戰,不容錯過。」
齊天心搖了搖頭,看來陸塵和寧華的約戰,是勢在必行了。
他不由也有些期待了。
一位早已成名的劍聖,一個新晉武林神話,到底孰強孰弱?
武姬隨手將奏折扔到桌桉,全身倚靠在龍椅之上,連儒聖都沒辦法阻止,他也懶得去想了。
「傳旨,擺駕天目湖!」
……
時間一天天過去。
武當紫竹林。
晨霧還未散去,杜元春便火急火燎的來到竹舍。
「小師叔,你還真能坐得住,如今江湖都炸鍋了,距離約戰還有半月,天目湖已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了。」
杜元春自顧自的坐下,嘮叨道。
如此盛事,就算是當年龍虎山當選武林盟主也沒有這樣的排場。
陸塵沒有睜眼,盤坐在悟道茶樹旁,澹澹道︰「意料之中。」
不論是他還是劍聖,在江湖上都是早有名望的人,關注度自然不低。
「小師叔,听說就連陛下也準備擺駕天目湖了,連廟堂上那些官老爺都被驚動了。」杜元春感慨道。
天下百姓,江湖武夫,就連陛下都在關注,這要是落敗了該怎麼辦?
念及至此,杜元春連忙搖了搖頭,不對,自己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呢?
小師叔怎麼會敗?
但……那可是劍聖啊!
正想著,一個巴掌落在他的頭上,杜元春回頭瞪去,只見一只憨態可掬的熊貓直立在他身後,他頓時沒了脾氣。
「小師叔,不悔師叔找你了。」
陸塵張開眼,掃了一眼熊霸,站起身來向著竹林深處走去,來到王不悔的住處。
「不悔師兄找我前來,可是為了寧華的約戰?」
王不悔邀請陸塵落座,笑道︰「你與寧華約戰,我並不擔心,他雖養劍三十載,但未必會是你的對手。」
陸塵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杯,道︰「那不悔師兄是……?」
王不悔深吸一口氣,凝聲道︰「我要離開大武了,日後武當就要勞煩陸師弟多多費心了。」
離開大武?!
陸塵一愣。
自天目湖一戰,王不悔便深居竹林,立誓不成陸地劍仙,不踏出紫竹劍半步。
而今他卻說要離開大武,難道已經境界已經達到了陸地劍仙?
可在望氣術的查探下,王不悔身上仍舊如普通人般微弱的氣。
「不悔師兄要去何處?」陸塵問道。
王不悔抬頭,遙望東南方向,緩緩道︰「無量洞天。」
無量洞天?
陸塵皺了皺眉。
並非九州皇朝之一,難道是如同白玉京一樣,掌控某個皇朝的神秘勢力?
王不悔並未過多解釋,陸塵也沒有多問。
他對于那些掌控皇朝的神秘勢力並不感興趣,即便他們再強,但仍舊是在武道的範疇。
待他將大黃庭修煉至圓滿,成仙得道,臻至長生久視之境,這些勢力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他們或許能夠傳承千年,萬年,但終究會消失在時間長河之中。
陸塵想了想,從袖袍中拿出一張符,「不悔師兄,若有需要,可用氣機引燃這張符,我會找到你。」
王不悔倒是沒拒絕,接過符,揚了揚,笑道︰「那便多謝陸師弟了。」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王不悔在紫竹林自囚十七年,終于走出去了。
他沒有打擾任何人,獨自離去,陸塵站在山巔,目送他消失在羊腸小道。
當初是因為他,自己才得以入武當,進入紫竹林得到短暫庇護。
希望日後還有相見的機會吧。
半個月時間轉瞬而過。
天罡蒙蒙亮,武當弟子便早已聚集在了山下,一個個頂著黑眼圈,一夜未眠。
今日他們的小師叔便要去天目湖赴劍聖寧華的約戰,江湖武林,平民百姓,就連陛下都親自要擺駕天目湖,說是萬眾矚目也不為過了。
身著陰陽法袍,腰佩紫竹名劍的陸塵緩步來到山下。
身後,林可卿撐著油紙傘,落後半步,貼身相隨。
此番前往天目湖,陸塵並未帶武當弟子,仿佛對于他而言,這不過是一場游玩罷了。
見陸塵出現,以杜元春為首的武當弟子齊齊行禮,朗聲喝道︰「願小師叔,凱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