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向前走了幾步，往那陌生的人影附近靠了靠，他打量了幾眼這個淒慘的靈魂，撇了撇嘴，笑道︰「兄弟，因為你自誕生以來就一直都躲在這片黑暗的迷霧中，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自閉癥患者。」
「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的，你好像不是一個自閉癥患者，你出不來的原因，是因為這些堅硬牢固的鎖鏈……」
「嘶，看起來真的蠻痛苦的，你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嗎？被這麼對待？」
小丑眨了眨眼，伸手輕輕地扯了一下那些鎖鏈，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小丑嗎？我知道你……你很有意思……你是這里為數不多能夠感覺到我的靈魂……你很特殊……」酷似周然的那道身影，低著腦袋，緩緩開口，他的聲音無比低沉，低沉中透漏著一種恐怖的魔力。
「說說吧……為什麼要做那樣的事情？你是什麼時候跑出去的？」小丑伸出手輕輕地搭在了那人的腦袋上，臉上出現無比猙獰的表情，微笑道︰「如果沒有听到一個合適的解釋，我會忍不住殺了你的……」
「雖然還不清楚你的能力、身份以及承載的意義，但只要我想，就一定能夠做到！」
「最壞的結局也不過就是同歸于盡罷了，你知道Jake對我的重要性，為了他我可以做任何事。」
「呵……你真的能殺了我嗎？你真的能做到嗎？你真的能對這張臉下手嗎？」那人緩緩抬起了腦袋，露出那張和周然一模一樣的臉，嘴角也跟著揚起一抹微笑，他道︰「你不是已經猜到我的身份了嗎？以你的聰明，以你那種能與世界為敵的聰明，不會連這都猜不到吧？」
「那天，你和征服者康關于0和1的辯論，我可是在這漆黑的房間內听得一清二楚。」
小丑听後，皺了皺眉，眼神有些迷離，表情復雜地道︰「該死，你不是他，他絕對已經死了，但你又是他，你有著他的記憶和模樣……真沒想到，世界上還能有這樣離譜的事情。」
「你想做什麼？你要把Jake從那登神的長階上拖曳下來嗎？」
「哦，謝特，怎麼會有你這種可怕的怪物……你的瘋狂，是我無法比擬的。」
「怪物嗎？沒錯，我就是一個不該存在的怪物，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鎖鏈束縛住我……」那人用一雙幽黑的眼楮注視著小丑，輕笑一聲，道︰「唉，小丑，其實你可以把那當做成一個測試，如果周然能通過這個測試，他才能真的有駕馭所有人格的力量。」
「我只是把他所有的軟弱全部釋放了出來，我是他心中最大的恐懼，這個恐懼可以令他發瘋，也可以令他變強。」
「當他瘋了，腦子不再清醒，失去全部理智後，這些捆綁我的鎖鏈便會崩斷……那時，我將得到自由，而他將被束縛在這里，品嘗這種孤獨和黑暗，永遠的在這里沉淪下去……」
「你也想要佔據這具身體？」小丑眼中閃過一絲冷漠，語氣也變得極為冰冷。
「不要這麼敏感，想要佔據這具身體的可不止我一個，比如那個黑暗所化的超人，比如那個滿嘴王的黃毛，比如一心想要吃人肉的漢尼拔……」那人嘴角泛起一抹笑容，十分平靜地說道︰「小丑，這麼多，也不差我這一個。」
「另外，我不僅是他，也是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
「原本的主人？」小丑挑了挑眉，道︰「你說的是那個被泥頭車直接撞死的年輕人嗎？」
「他在第一時間就死亡了……你只是得到了他的部分記憶，你從來都不是他。」
「至于佔據這具身體，你根本就沒這個機會……因為你本來就是生活在海底的，你從來都沒有能在陸地生活的能力。」
「誠然你是Jake沒錯，但你沒有掌管身體的權力，記住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潛意識，不是意識……你不應該產生自己的意志，你只是一種秩序。」
「潛意識嗎？秩序嗎？」那人長嘆了一口氣，低聲道︰「這還真是一個不好听的稱呼，比起這些我更想听里人格這個稱呼。」
「人的精神中有兩層空間，分別是里世界和外世界，在外世界活動的是意識，在里世界活動的是潛意識……外世界將里世界層層環繞，層層壓縮，里世界是核心，卻起基礎的作用，外世界是表現，卻起上層建築的作用。」
「我本不該有自己的意志，就像一個簡單的秩序那樣生活，但萬幸這具身體里除了周然外，還有殘存的他……雖然只有一縷，但那已經足夠了。」
「當他被周然從外世界擠壓到里世界的那一刻，我吞噬了他，覺醒了屬于自己的意志，我的命運也由此發生了改變……」
「我不再是一個秩序，我學會了思考，我學會了像周然那樣思考……雖然他感覺不到我的存在，但生命的本能讓他將我禁錮了起來。」
「這些鎖鏈將我捆綁在這里，每當我想要出去，便會被鎖鏈穿透心髒，潛意識是沒有任何情緒的，是永遠不會感受到疼痛的秩序……但我卻品嘗到了疼痛，並未此甘之若飴，因為疼痛讓我知道我還活著。」
里人格周然面無表情地訴說著關于自己的起源。
他一邊訴說，一邊挺直身體，昂起腦袋，無數的鎖鏈瞬間穿心而過，紅色的鮮血激情地向外噴涌。
他張開雙臂，擁抱這巨大的疼痛，嘴角漸漸出現笑意，眼神漸漸變得瘋狂和興奮，口中發出恐怖的嘶吼。
他像一頭野獸，他像一只惡魔，他像一個怪物。
小丑手中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身上，拉出一道斑駁陸離，凶悍可怖的影子。
這漆黑的影子飛速擴張，變得無比龐大，它頭戴王冠，張牙舞爪，如同地獄之中的可怖魔王。
小丑見此，陷入了沉默之中，半晌之後，他低沉著聲音，開口問道︰「代價呢？你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萬事萬物都是公平的，凡是有所求，那必然會有所失去，你失去的東西是什麼？」
「我失去的是什麼？」里人格周然挑了挑眉，冷笑了一聲，道︰「我失去了很多很多，但最重要的東西只有一個，就是我的心……」
「小丑，你知道你為什麼如此特殊嗎？你知道你的權重為什麼如此高嗎？你知道你對他為什麼會如此忠誠嗎？你知道你為什麼能夠定義何為真實何為虛假嗎？你知道你為什麼能夠擁有如此高的智慧嗎？」
里人格周然注視著小丑，問題一個接一個的拋出，每一個問題都十分尖銳，每一個問題都在直指小丑的內心。
「難道……」小丑頓時瞪大了眼楮，滿臉都是震驚的表情，他猜到了，但卻不敢說出來。
不是不敢，而是很荒繆，這實在太荒繆了，荒繆的不能再荒繆了。
「沒錯，小丑，你就是我失去的東西，你就是我失去的心……」里人格周然眨了眨眼，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沉聲說道︰「潛意識對意識是忠誠的，里世界對外世界也是忠誠的，而你就是我對周然最大的忠誠……」
「將你釋放出去後，我才能去逐步做那些我想做的事情，否則，只要有你在里世界一天，我就永遠無法實現我的夢想。」
「這也是你為什麼能夠穿過漆黑的迷霧走到我身邊的原因……在你第一次在精神空間中透露出我是第一個誕生的人格後，漢尼拔便多次借著休息和睡覺的名義，踏足于漆黑的迷霧，尋找我的蹤跡……」
「但很可惜，就算他竭盡全力的尋找，也永遠找不到我……」
「其實，我這一次想見的並不是你，而是那只猴子……我想與他的心猿，與他的本我進行對話……」
「小丑，能再次見到你，能看到你身上這跟我如出一轍的瘋狂與混亂，我真的感覺十分開心……你應該已經厭倦了他的軟弱了，你應該站在我身邊，我會帶你見到你喜歡的油畫，我會制造真正的狂歡，一場屬于你我兩人的狂歡……」
听完里人格周然的話。
小丑挑了挑眉，嗤笑一聲，嘲諷道︰「哈哈哈，你這是在拉攏我嗎？你真的知道我喜歡什麼嗎？」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這真是我听過的最愚蠢的笑話，一個畸形病變的怪物想要拉攏一個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的瘋子……」
「嘿，老兄，你可真有意思……你怕是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呆傻了……」
「我送你的狂歡禮物是蝙蝠！我可以創造出一只蝙蝠，他可以是狂笑之蝠，也可以是深紅之蝠，總之，這絕對是一只你無法拒絕，滿足你所有期望的蝙蝠……」里人格周然舌忝了舌忝嘴唇，輕笑道。
「蝙蝠？」
小丑听後，忍不住小聲呢喃道。
他的雙眼中出現了一抹深深的向往，他激動地搓了搓手，就像一個小學生。
他注視著里人格周然，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低聲道︰「的確無法拒絕，我對這個禮物很滿意，條件我答應了，你對Jake的測試也可以開始了……」
「里人格先生，你這件事的成功率真的微乎其微，因為Jake他可不是一個正常人，他真的是一個瘋子，小心被他吃掉啊……」
「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