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戰場深處，上古魔族月復地。
額頭生著黑色螺紋犄角的男人置身于幽藍色的火焰之中，那烈焰溫度極高，稍微靠近一些都仿佛能將人徹底融化，但男子身在其中，卻好似半點兒不受影響。
若是此刻有人靠近些去瞧，就能看見他的周身都被巨大的鎖鏈鎖著，腳下更是被牢牢困在這祭壇上，令男子無法挪動分毫。
而鎖住他的黑色鏈子上時不時有金色的符文流動，讓他稍有動作，就會在身上留下灼燒的痕跡。
這樣可怕的折磨任憑旁人來受，恐怕不消片刻就受不了了，但面前的男子卻這樣煎熬了數萬年。
一聲清脆的鈴鐺響暫時打破了這里的安靜，披著黑紗的赤足女子慢慢走過來，腳腕上的鈴鐺卻是響個不停。
火焰中的男子微微皺眉，抬眼看過去︰「波若，你來做什麼？」
「來看看你有多愚蠢，都被關在這里面了，竟然還想著往外跑，你就不能安分一些嗎？」名為波若的女子柔弱無骨一般倚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向男子的眼神帶著輕蔑和厭惡。
「安分？你跟我說安分？那當初是誰悄悄離開了魔域，偷溜去龍族還和我們的仇敵生了個孩子？怎麼，你做的這些就安分了？」男子凌厲的視線掃過去，滿是怨恨與不甘。
波若的表情微微有了變化，她當初的確是真心想要靠著那個孩子覆滅龍族的。只是沒有料到她所做的一切都被玄鈺看在眼里，還成功落入了對方的圈套。
要不是最後那個孩子察覺到了什麼，小心提點了她，恐怕她自己真的會死在那群龍族的手里。
重新回到了魔域的她因為任務失敗，所以遭到了其他魔族的厭棄。
即便她是魔族的公主又如何？魔族的皇室太多了，面前的這位不也是太子嗎，卻依舊被鎖在烈焰里不得月兌身。
這麼多年過去，波若早已失去了曾經的野心，也不再對自由充滿渴望。在她看來，魔族的這些苦苦掙扎，只會加快他們的消亡罷了。
「說吧！」男子帶著不耐煩，「你過來見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波若將思緒從回憶中抽離，她抬眸看向了男子︰「你創造的那些怪物，都被殺死了。而可惜的是，龍族的幾位族長，沒有一個戰死的，連少族長都個個安穩地離開了。」
「這不可能！」听見這些，男子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他從那人手中拿到這些變種的時候就知道，這些怪物比高階魔族還要可怕，怎麼可能輕易被消滅。
他前不久才命人投放了最強大的那只魔鳥，指明了要拿下幾個族長的腦袋，還幾乎將可以出動的低階魔物全部安排了出去。
難道他的計劃出了問題？
男子抬頭看向了波若，試圖從她臉上看出心虛。
但波若還是那副懶散極了的模樣，和從前沒有任何差別。
波若笑了︰「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你被騙了，那個人根本沒有能力帶我們離開這里。現在那些低階魔族已經被你全部安排了出去，高階魔族也所剩不多了。上界和下界你只能選一個，再這樣消耗下去，你可以用的籌碼就真的一個不剩了。」
哪怕有神秘人送來的變種，但魔族的數量就那麼多。
魔域的環境如此困難，大部分高階魔族的力量都用來構築這片天地，不讓那位古神留下來的印記損傷他們自身。
要是再這麼消耗下去，魔域就只有一個空殼子了。
「先說好了，我手下的兵將一個都不會給你。若你真的有本事，就將吞天救出來幫你吧。我會帶著我的兵將封存意識，不去參與你們這些爭斗。不過你放心，等你徹底失敗，即將面臨死亡的時候，我會出來救你的……哥哥。」說完這些，波若便邁著輕巧的步子緩緩離開了這座石室。
鈴鐺聲漸漸遠去，男子看著妹妹慢慢消失的背影，心上的擔憂也越發濃重。
難道，他真的做錯了？
可他只是想讓魔族逃月兌這無邊煉獄，想要他們可以重獲自由而已，這也錯了嗎？
他想不明白，也很快不再去想了。
因為在那之前，又一道陌生的氣息出現在了他的周圍。
「真可憐啊……連一母同胞的妹妹都背叛了你，你還能指望誰呢，浮屠殿下？」
披著黑袍的人將自己遮掩得嚴嚴實實，連一寸肌膚都不敢往外露，似乎生怕這藍色的火焰會燃燒到他身上一樣。
名為浮屠的男子偏頭看過來，很快就認出面前的人便是當初交給自己異種，幫著自己打開了通向下界通道的人。
只是他不是已經離開了嗎，怎麼這麼快又回來了？
浮屠心中始終懷著對這個人的警惕，明明是個人族，卻一心做著要人族滅亡的事。這樣的人，哪怕是浮屠這個魔族都覺得可怕。更讓他不得不對這人，產生忌憚。
「你來這里做什麼？我們之間的交易不是已經結束了嗎？」浮屠冷眼注視著黑袍人。
他似乎使用了什麼手段，讓他的聲音听起來格外不真切︰「是啊，交易結束了，但在下忽然想起還有些報酬沒有問殿下討要，所以才又來了一趟。」
「報酬？」浮屠明明記得他們倆之間的賬已經兩清了，「你想要什麼報酬？」
男人笑了︰「當然是，殿下你的命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黑袍男人忽地走上了祭壇，一個跨步竟然就越過熊熊烈火，出現在了浮屠面前。
都不等浮屠做出驚訝的反應，他的胸前便傳來一陣劇痛。
浮屠低頭看過去，一只蒼白卻有力的手已經深深探入了他的胸口，一點一點將他的心髒扯了出來。
這只手在烈火之中也沒有絲毫被灼燒的痕跡，不消片刻功夫，黑袍男子便將浮屠的心收入囊中。
「你不怕孽火……」浮屠的生機在一點點消散。
他死死地瞪著面前的人，拼命想要看清對方的樣子，卻終究只是徒勞。
臨死之前，浮屠抓住了黑袍人的衣角，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你不是人族，你不是……你是，仙……」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主動找上門要與他合作的人，竟然早已月兌離了凡胎，根本是個徹頭徹尾的仙！
所以，他真的做錯了，他的選擇將魔族推向了毀滅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