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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仗,達延汗被震動到了,石奉一樣如此。

他一直信心十足,以為憑借手中的虎軍,可以一戰而擊潰敵軍,但打一仗之後才知道韃靼野戰之厲害。

軍學院里總是解釋為什麼韃靼人幾十年來對明軍佔盡優勢,明明人口佔盡優勢的是我們。

現在石奉明白了,若不是皇帝潛心練了這樣一支精兵,連現在的結果也根本不會有。

人人都笑袁闖,但人人都是袁闖。

戰事之後,

石奉下營慰勞士兵,最後的傷亡統計出來,明軍傷亡三千一百余人,砍下的韃子的腦袋也有三千零幾百顆。

最終還是多傷亡一百人。

石奉在戰場上狠如閻王,但這個時候看著嗷嗷叫痛的士兵卻又心疼不已。

然而對于袁闖這樣的人來說,這已是平生所未見的大捷,能以這樣的比例和韃靼打出這麼一仗,這就是當世的虎軍虎將。

「啊!」

忽然有個人一聲慘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石奉身邊的部將則上前把大夫手中的酒又多倒了點,疼得躺在地上的硬漢冷汗直流。

「不是關鍵要害,血也止了,消個毒再包扎,你死不了。」

其他人說起來顯得是風涼話,但講這話的人同樣渾身帶血,額頭上也有一道長長的傷口。

袁闖不解,「何為消毒?」

石奉解釋︰「親衛營的傳統,傷口消毒之後再包扎,化膿發燒的可能小些。」

「還有這等事?難怪石將軍要讓自己人來醫治。」

這個時候的奉承話沒什麼意義,石奉心情還是很沉重,「小國公有消息了麼?」

「還沒。」

這一路韃靼軍不可小覷,石奉心中多少擔憂起來。

而捷報遞進宮里的時候已經是亥時初刻,皇帝已經睡下了近兩個時辰。

只是這等奏報,劉瑾不敢拖延,提著心也得把皇帝給叫醒。

朱厚照看完之後有些振奮,紫荊關關前一戰,明蒙兩軍互有損傷,盡管還是以多傷亡百人的代價擊退了韃靼,但不是憑借堅城能有這個戰果已經殊為不易。

多年的戰備訓練有了效果,讓他對此戰也多了幾分信心。

不過這場仗,石奉有些過于沖動。

但轉念朱厚照也想到了守關之將的心思,達延汗一直在滲透兵馬,正面的攻擊看起來像是羊攻,如果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看著這些人繞過了紫荊關,大概也害怕朝廷會治他們的罪。

半夜時分,宮里的燭火被點燃,

既然醒了,朱厚照索性起身一遍又一遍的看奏報。

韃靼兵馬主力未損,這個時候正確的軍事抉擇應該是繼續增兵紫荊關,憑借這種關隘進行作戰,時間遲滯的越久,對于韃靼來說就越是危險。

不過上直親衛的職責是守衛京師、守衛皇城,這里面涉及到政治問題。現在已經派了四衛過去,繼續派,必會招致群臣反對,同時也會讓京師人心惶惶。

但他是皇帝。

不是只能調動上直親衛。

「劉瑾。」

「奴婢在。」

「去查一查,已抵達京師周邊的勤王之軍有哪些,這其中凡能滿足在三五日內抵達紫荊關的,將其調往紫荊關,增援石奉。」

這些人的戰力雖然不如上直親衛,但仗打起來講究的是一個氣勢,只要被帶著不跑,對于韃靼來說就是麻煩。

從目前的情況來說,京師已經做好了守城的準備。

但今時不同往日,他不是正統皇帝,達延汗能不能打進來都還是兩說,即便打進來,也要在紫荊關削他一塊肉。

「奴婢遵旨。」

「對于滲透入關的韃靼兵馬……」朱厚照輕笑起來,「先前將軍學院與民兵結合的計劃倒是可以派上用場。」

這個達延汗,這次有他受的。

韃靼人的戰斗方式的確是這樣,幾十人一百人,就敢到鄉野之間劫掠就食。

卻不知這一次不僅是朝廷,就連民間都已經枕戈待旦。

最後朱厚照還是給石奉下了一道旨意,雖然說出城迎敵似乎更顯武夫之勇,但打仗不是出氣,既然有關隘,那麼就守關。

作為皇帝,他要解決守將的後顧之憂︰滲入關內之虜,朕自會遣將搜尋擊殺,汝無慮也。

這句話是這個軍事斗爭中的政治關鍵。

否則紫荊關里的明軍必定時刻擔心,萬一達延汗真的繞過了他們,再引起什麼嚴重的後果,那麻煩就大了。

旨意擬定之後以八百里加急送往紫荊關。

聖旨之下,夜里不能打開皇城的禁令也算不得什麼。

……

……

十五月圓之夜,沿途還有少許亮光。

四百里的路程,走到天亮之時,已經有一半下來。

不過半道之上,他們遇到了阻礙。

原本路邊的一處驛亭,此時則橫臥了五具尸體,其中一個腦袋已與軀干分離,看血跡大概是從桌子上滾動下來的,眼楮都還睜得大大的。

這種畫面即便是一向以殘忍著稱的錦衣衛都有些蹙眉。

砰!

隊伍之中忽然有一人被箭射落馬!

「小心!有埋伏!」

話音一落接著便是‘呀呀呀’的怪叫之聲,卻見路邊樹林之內一下子沖出十數名凶悍的韃虜!

他們軍容雖不齊整,一個個身上也沾有灰塵和血漬,看著稍顯狼狽,但沖起來卻沒見有什麼疲態。

人數不佔優,幾名錦衣衛顯然抵擋不住,幾個回合之下便如驛亭里的人一樣丟了性命。

韃子士兵殺了人,馬上就開始搜尋財物和干糧,當然那封親筆書信也被翻了出來。

但是蒙人不通漢文。

「把那個人叫來。」

所謂的那個人,是一個頭發散亂,身穿長衫的明朝讀書人。

蒙古人對待他並不客氣,一腳就將其揣到尸體邊上,用並不流利的官話問︰「說!這上面寫的什麼?」

馬益謙顫著打開來看,他其實已經不害怕了,眼神中多得是澹漠。

掃完一眼之後他說︰「是天子的親筆信。」

「當真?寫的什麼?」

馬益謙不講了。

蒙古士兵力氣極大,直接揪著他的衣領將他拎了起來,並惡狠狠的說︰「不說,我現在就殺了你!」

馬益謙斜嘴一笑,平靜說道︰「你身居何職?領兵幾何?這種軍政大略,告訴了你,你知道如何應對?好,我現在就告訴你,大明要增兵紫荊關了,你有辦法?」

這句話盡顯嘲笑。

這個蒙古士兵氣得哇哇大叫,直接一把將其摔在地上,抽刀就要殺人。

「住手!」

邊上的一個同伴攔住他,「不能殺他,我們帶他去見大汗!」

「有什麼不能殺,明狗個個該殺!」

「此人與大明的小皇帝不是一條心,他幫助過我們,或許對大汗也有用!」

大概是這句話起了作用,此人粗粗喘氣之後,怒哼一聲把刀給收了起來。

有了這個想法,這群人便驅馬往回紫荊關方向趕了。

距離不算很遠,但是要小心明朝的那一路虎賁衛,先前來時已經吃了大虧,他們本已經相互聚攏了一百八十多人,結果被虎賁衛打死一半,又打散了許多。

若不是踫上這件事,領頭的巴特爾還不想返回。

這樣行軍兩個時辰,半道之上听到前方山谷之內有廝殺之聲。

巴特爾面色一變,「我們不能再往前了。」

馬益謙還不了解這里的事情,眼神之中有些疑惑。

更疑惑的是,剩余韃子士兵都同意了這句話,于是這十幾人便從側面小路上山,再往前走一段路之後,從高處看清了下方發生的事情。

那是幾百個明軍將幾十個韃子士兵圍起來的畫面。

山谷間,雖然兩側是山,但中間開闊,而且被圍之後生路已絕。

躲在此處的韃子士兵一見這個場景,立馬就有幾人忍不住,嘰里咕嚕的說了一通馬益謙听不懂的。

但能看得懂。

因為為首的巴特爾堅決的阻止了他們。

「這個時候去救他們,就是讓我們自己也送命!」

「巴特爾!難道你就看著同胞被明狗這樣圍殺!?」

「那你說怎麼辦?!我們要將這個人送給大汗,所以必須要忍!」

「怎麼忍?!」

馬益謙大概看懂之後,視線又落在山谷里。

他心底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是他其實也恨蒙古人,這是從小便有的情感,

所以這種時候看著這些畜生為了保命而眼睜睜看著同胞被殺害,心中有一種暢快感。但與此同時,他又希望這些人能忍住,因為他落在明軍手里也是死。

下方,

朱鳳騎在高頭大馬之上,手中握住的刀口還在流血。

一共三十六名韃子,他數了。

平日里看著凶 的人,面對死亡也會害怕,他們一個個像炸了毛的野獸,嘴巴里叫喊著奇怪的聲音,像是罵人,又是像是給自己鼓氣,但都是無謂的掙扎。

朱鳳收起刀,拿起弓,把這些人當活靶子一樣射。

休!

箭失飛過,之後便是一人應聲而倒!

這仗打得更像是出氣。

不堪受辱的韃子開始最後的沖鋒。

朱鳳則冷聲下令,「不留俘虜,全部殺掉!」

一眾將士頓時興奮,仿佛這些不是腦袋,而是到手的軍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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