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謝布部落像一個橢圓形瓖嵌在草原上,明軍從兩翼 烈沖擊,小半天砍殺下來,幾乎要把這個部落的營帳切割成兩半。
亦不剌提刀親自上馬應戰,有首領的坐鎮,部落數千名士兵戰勝內心的恐懼,拿起彎刀,砍向明軍。
時間接近中午,草原上開始有熱浪襲來,燃燒的火焰也形成熱浪,仿佛就連大地都變得焦灼。
馬榮接到命令以後從正面撤出,再一次包抄擊敵。
站在高處看下去,此時的戰場就像是攤開的角斗場,士兵在鐵與血中決定互相的生死。
「首領!」一名蒙古士兵臉上不滿了黑灰和汗水,跪倒在亦不剌身前大呼,「首領!明軍勢大,請首領帶領部落中的巴圖魯撤退!再找一塊水草地,十年以後為我們報仇!」
戰場上的吶喊聲很大,人命這個時候似乎成為最廉價的東西,不斷有部落里的勇士倒在地上。
他們都很有勇氣,但一來這支明軍已經經過幾次淬煉,根本也不差,二來戰事來的突然,此時是放牧的季節,而且剛熬過冬天,不止牛羊瘦,人也瘦。
所以情勢非常緊急!
「一定是那支大明騎兵!」
亦不剌眼中閃過仇恨的色彩,「漢人特地組建的這支部隊,為的就是將我們趕出草原!圖山,你你不要多說,我是永謝布的首領,是天生的蒙古勇士,縱橫草原一生還從未逃過!上馬!」
老首領騎上馬,他希望通過這樣的舉動來鼓舞士氣。
而明軍一側,
隨著馬榮和孫希烈同時分兵再從側翼擊敵,
永謝布部落遭受沖擊,腰部不得不再度收縮,這樣下去,如果不及時撤離,整個部落的人就會被包圍!
戰事順利,周尚文已經退出了沖鋒的第一線,因為身邊的部隊沖得太 。
他回過頭在一處高地觀察,現如今的情況,馬一槐、馬榮、孫希烈以及他原來自己所領的部隊四個方向擠壓這個部落。
「負隅頑抗的老湖涂,這個時候還不走嗎?」周尚文皺眉。
邊上,殿後的徐鎮安將軍駕馬來到他的旁邊,「將軍!末將請求出戰!」
周尚文沒有看他,而是一直俯視下方,「戰事順利,你不要動。」
徐鎮安是心癢難耐,「將軍,我們行軍月余才遇到人,再等下次,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呢!現在正是有利之時,末將擔保,一定沖進去直取亦不剌!」
周尚文還是搖頭,「保護好運糧隊!」
雖然現在看起來永謝布要撐不住了,但是戰場上不可以過于‘囂張、忘我’,運糧隊失去保護,一旦有什麼人忽然沖出來,他們這些人餓也會餓死在草原上。
所以徐鎮安沒辦法,只能在這里看。
戰陣之中,
馬勝所率領的幾百人像是一柄尖刀戳進韃靼人的防線,
他連續遇到兩個蒙古勇士,也是一身橫肉、力氣極大的那種,一番戰斗下來身上又是帶了幾處外傷。
眼看己方氣勢稍弱,
馬勝忽然想起來昨天晚上他弟弟和他說的話,大喊道︰「兄弟們!韃靼人屢次打我們,現在踫到一個好皇上,咱們有了打回來的機會,所以這口氣就要在今天出!跟我沖!」
馬勝畢竟也是馬一槐的長子,身份不低。有他身先士卒,其他人自是應和。
這時有個韃靼漢子嘰里咕嚕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大喊一聲沖著他就是一頓 砍。
馬勝盔甲之下的臉龐帶了數道血印,但他絲毫不懼,
「來!」
韃靼漢子的彎刀鋒利帶光,揮過眼前的時候仿佛帶風。
馬勝知道自己力氣已不足三成,所以選擇躺倒在馬背上躲過去,隨後起身、勒韁繩調轉馬頭、加速再沖,
定楮一看那韃靼漢子馬術極精湛,這麼點時間已然控制馬匹抵近他的身前,于是彎刀瞬間又至。
沒辦法他持槍擋在身前,
鐺!
大力襲來,兩只手幾乎沒有推開的力量。
兩個回合後,兩個人又一次控制好馬匹面對面。
「女乃女乃的!小爺不殺無名之輩!你叫什麼名字?!」
馬勝心說就算是他沒有之前的苦戰,踫上這個人也不是輕易能贏的,他是力氣大, 砍 沖,如果也遇到一個像他一樣的戰將,那就麻煩了。
韃靼漢子穿著半邊上衣,露出胸前的銅色橫肉,他留著大胡子,單眼皮小眼楮,粗獷的很,就連聲音都是極粗的線條,「我是嘎比亞!你,認輸!」
「認尼瑪的蛋!」馬勝怒火又起,長槍在他手中轉了個花,繼續!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
永謝布部落忽然自己出現一陣混亂,
不多時有聲音傳來,「贏了!包圍了他們了!」
叫嘎比亞的漢子也受到影響,不斷的朝後看去。
接著他對自己身邊的人說了什麼,隨後迅速朝中央奔去。
馬勝一臉迷惑,「講得什麼鳥語?」
還是身邊懂蒙語的士兵提醒,「他說快回去保護首領!」
「他們還有個屁的首領,現在首領是我們周總兵!」
他現在惦記的是那個韃靼人,等到後面有機會,怎麼也得再分個高下。
……
亦不剌掌控不住戰場局勢了,四面八方都是明軍,而且是他忌憚的那支精銳騎兵,他的部落已經被這些明軍分割包圍,
火還在燒,
希望卻不在了。
吶喊漸熄,
周尚文騎著馬晃晃悠悠的來到陣前,他所帶領的將軍在他身邊一次排開,全都是殺氣十足的年輕之將!
「放下武器,亦不剌。我保證,不會屠戮你的族人。」
老頭兒一番戰斗,現在也頗為狼狽,白花的胡子還有些燒焦,臉上還有被箭失蹭到的痕跡,露出了紅色的傷痕。
「成王敗寇,這是你們漢人說的。若我放下武器,你再屠戮,那又該如何?」
這個時候,馬榮湊到周尚文身邊,低語,「沒有找到小王子的次子。」
周尚文心領神會,然後問︰「亦不剌,听說達延汗小王子派了濟農到你們右翼三萬戶,這個濟農在哪里?」
亦不剌心驚,
明軍將消息掌握到這種程度,說明今日這樣的軍事行動不是一時起意,大明朝大概已經在準備持續性的針對草原發動戰爭了。
「你找濟農做什麼?」
「我是大明軍人,他是達延汗的兒子,我找他,還能干什麼?!」
亦不剌心中閃過無數個念頭。
烏魯斯博羅特是濟農,如果達延汗真的想當草原的共主,那他的兒子就應該攻打這支明軍來救他,否則你當什麼共主?
周尚文看他暫時也說不出什麼,戰場更不是聊天的地方,所以還是先解決這件事再說。
「投降、還是繼續打?」
勝負已分,結局不用多說。
,武器扔了一地,部落里的很多人在明軍喝斥之下跪了下來,
但周尚文路過亦不剌身前的時候交代,「不要叫他跪,善待好老人家。」
接著便帶領馬一槐、馬榮、孫希烈、徐鎮安等將軍入了主營帳。
營帳正對門有一個動物皮毛的王座,邊上還掛著圖騰以及象征力量的寶刀。
周尚文環視一圈,「上去坐坐,應該沒什麼吧?」
說著他已經不客氣,跨上台階落座。
「馬一槐、孫希烈。」
「末將在!」
「你二人各自收攏部隊,救治傷員,做好善後。」
「是!」
時間不久,
亦不剌被押了近來。
因為被推了一下,所以老人家踉踉蹌蹌,站穩後他抬眼看著周尚文,「你是什麼人?」
「我?不認識本將?」
「以前不是你。」
這樣說,帳里的人才懂。徐鎮安替他回答了,「這位乃是大明皇帝親封,節制騎兵並兼大同總兵的周尚文周將軍!你說的是姓楊的,不在這里了!」
周尚文看得出他臉上的疑惑,「我與楊將軍有些不同。我在大同城里待不住,而且不瞞你說,大明皇帝陛下很鼓勵北出長城,所以草原自此之後幾十年將再無寧日!要麼臣服,要麼逃往極北極西之地!」
亦不剌听說過一點,去年火篩在花馬池遭遇大敗,也是因為大明的新皇帝。
反正那個小孩子一般的皇上已經在草原上有些名聲,即便什麼都不知道,這幾年逐漸加強的明朝邊軍實力也能說明一切。
「韃靼,不是那麼好戰勝的!」
周尚文略有囂張,「不是也沒多難嗎?」
「我只是一個萬戶,草原還有其他萬戶,還有達延汗,你要告訴你們的皇帝,若是執意發動戰爭,對于你們大明也是災難!我勸周總兵,還是早日退兵為上!」
周尚文臉色一變,沉聲說︰「弘治八年,韃靼入侵延綏、寧夏,傷我士兵數百名,掠去牧馬三百余匹;弘治十年,兵犯甘、涼;十三年入寇大同;十四年沿花馬池掠固原;十七年大舉入寇宣府,聯營二十余里,我軍死二千一百六十五人,傷一千一百五十六人,失馬六千五百余匹,掠去男婦、畜產、器械不可勝計!十八年又入花馬池,」
周尚文怒不可遏的質問,「發動戰爭是災難?!難道任由你們這樣寇邊,便不是災難嗎?!現在我打到你帳前,你和我談退兵?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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