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動手！」
武當和少林高下立判。
紫陽真人一開口，原本想要再上前的武當眾人紛紛退下，只是敢怒不敢言。
「牧掌門，請！」
紫陽真人道。
牧擇輕輕點頭，將插在地上的黑金古刀也給拔了出來，放入刀鞘之中，跟著紫陽真人一路出了天柱峰。
「敢問紫陽真人，要見我的是何人？」
牧擇跟在紫陽真人身後，開口問道。
眼楮也沒有閑著，他在觀察周邊，若是有人埋伏，他也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牧掌門，南岩宮後的清心洞，便是我們要去的地方，要見你的人，就在其中！」
紫陽真人並沒有回答，說罷便再度扭頭帶路。
南岩，為道教所稱真武得道飛升之「聖境」，是武當山三十六岩中風光最美的一處。
那人住在清心洞中，所圖為何，再明顯不過了。
「到了！」
兩人又走了一會兒，在南岩後面的一處山洞停了下來。
紫陽真人指了指前方的山洞，沖牧擇笑了笑「牧掌門自行進去便是！」
「刀劍不用解？」
牧擇問道。
紫陽真人自信極了，緩緩搖頭「牧掌門帶兵刃進去便是，普天之下，還沒人能夠傷到里面那位！」
紫陽真人說罷，便轉身進了一旁的小亭子之中。
牧擇微微皺眉，推開身前石門，走了進去。
牧擇剛一進去，石門便應聲關上。
山洞之中亮堂極了，並不像牧擇想象的那般昏暗。
牧擇並沒有著急往里去走，而是轉身嘗試推動了一下石門。
能夠推動，顯然讓自己進來並不是什麼陷阱。
南岩，清心洞，再加上紫陽真人口中的那個普天之下沒人能夠傷到的人。
以及牧擇之前的一個大膽猜測……
牧擇緩緩走了進去，清心洞中大有文章，里面有一水潭，突出的幾塊石頭形成了天然的石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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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石橋，水潭的中央是一方石桌，上面擺放著黑白兩色的棋子。
牧擇掃了一眼，逍遙派的傳承之中自然也包括陣法傳承。
牧擇雖然不是很精通，卻也略微涉獵。
這棋盤上面的棋子擺放的位置大有講究，玄妙異常！
「真武七截陣？！」
牧擇看著棋盤上的棋子，輕聲念叨了一聲。
他從少林一路趕往武當，也曾經見到過蛇龜二山，當時他還感慨這兩座山脈的壯麗雄偉。
如今，他卻在這棋盤上面感受到了當初面對龜蛇二山的氣韻！
這棋盤上面的棋子，顯然是一個高人所擺放的。
牧擇的記憶之中，涉及到龜蛇二山的，也唯有真武七截陣！
在天龍世界中，幾百年後的張三豐就是見到真武神像座前的龜蛇二將，想起長江和漢水之會的蛇山、龜山，心想長蛇靈動，烏龜凝重，真武大帝左右一龜一蛇，正是兼收至靈至重的兩件物性。
當下連夜趕到漢陽，凝望蛇龜二山，從蛇山蜿蜒之勢、龜山莊穩之形中間，創了一套精妙無方的武功出來。
這一套武功之間環環相扣，配合默契，若是到得七人齊施，猶如六十四位當世一流高手同時出手！
牧擇原本的時空之中，這真武七截陣，堪稱天下第一陣！
「真武七截陣？好名字，好名字！」
牧擇渾身汗毛豎起連忙轉身，隨後往後縱身一躍，跳到了水潭的另外一邊。
在往前看去，卻是有人站在了棋盤的另外一邊！
那人須發皆白，鶴發童顏，大耳朵大眼楮，龜形鶴骨，頭上梳了個抓髻，手中則是拿一方尺。
牧擇也不知道那方尺是做什麼用的。
打人？
不過那玩意兒看上去像是木頭的吧？
都有包漿了，也不知道被這老者拿了多久。
這些都是其次，最讓牧擇心驚的，還是這人的實力！
牧擇方才固然沉迷在了這棋盤之上，可這人站在自己身邊，自己卻未曾听到，這一份實力，讓牧擇實在心驚！
老人，真武七截陣，實力高強，只怕強過自己。
武當派之中，有誰符合？
牧擇腦海之中出現了一個人名！
「小子，你跑什麼，我又不吃了你！」
那道人哈哈一笑，沖著牧擇擺了擺手，示意牧擇過來。
「晚輩見過張真人！」
牧擇徑直開口，說著走到了那道人的身前。
牧擇心中猜測，這人定然是張三豐無疑！
兩百三十多歲？
逆天啊！
歷史中記載張三豐活了212歲，如今有內力在身，多活二十多年，也是能接受的，不是麼？
只是一個兩百多歲的人站在自己身前，牧擇總感覺有些玄幻！
「什麼張真人張真人的，老道我還是喜歡別人叫我張邋遢！」
張三豐也不賣關子，承認了自己的身份，說著，還掀起了自己下擺已經變得黑乎乎的衣擺給牧擇看一看。
「你小子多大年紀，這逍遙派又是什麼門派？」
張三豐見牧擇走來，當即坐在了石凳上面，指了指一旁的石凳，示意牧擇坐下。
牧擇並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前輩你當時也在？」
牧擇是指他動手的時候，張三豐是否在太和宮。
「不在不在，你小子動靜那麼大，老道我又不聾，听的清清楚楚！」
張三豐擺手一笑，牧擇抿了抿嘴。
從天柱峰到清心洞多遠你當他牧擇沒數啊？！
像是傳音搜魂大法的範圍，頂多是數里，並且只能听到聲音，听不清交談的內容。
而張三豐相隔數里卻能清楚听到牧擇等人的談話，這實力，怎能不讓牧擇心驚？
順風耳，只怕也不過如此了吧！
「小子今年二十六了，至于逍遙派……」
牧擇將自己的年紀告訴了張三豐，隨後又簡單介紹了一番逍遙派。
逍遙子，天山童姥，李秋水還有無崖子等人，全部介紹給了張三豐。
張三豐听著嘖嘖稱奇「逍遙派，老道我還是第一次听說，只恨未曾見過逍遙子道友，實在遺憾！」
張三豐說著又看向了牧擇「還有你，若非听到你自報年紀，我還以為你是某個返老還童的妖精！」
「這種天資，老道我，也是自愧不如啊！」
「前輩謬贊了！」
牧擇多少有些臉紅。
自己多少有靠著磨盤的緣故。
而張三豐，人家可是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
「你走的路，有點兒意思！」
張三豐掃了一眼牧擇，忽然說道，思維之跳躍，讓牧擇都有些猝不及防。
牧擇回過神來，這位可是道家的大人物，不趁現在問一問，這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前輩……」
牧擇剛想開口，張三豐卻是抬手阻止了牧擇。
「精氣神三者，並稱三花，金木水火土五者，並稱五行，也就是道家常說的五氣！」
「你從精氣神入手，未必不是正確的道路！」
張三豐笑著說道。
牧擇眉頭一挑，他還沒有發問，這張三豐就知道自己想問什麼了麼？
「武功高了，天下間沒有敵手了，自然就會去想長生的事情，老道我年輕的時候同樣如此。」
「你什麼想法，老道我一猜便猜到了，畢竟兩百多年，也不是白活的！」
張三豐笑著說道。
「那前輩可有什麼指教的？前輩如今兩百余歲尚且精神矍鑠，莫非已經找到了長生之路？」
牧擇問道。
張三豐搖了搖頭「順其自然，莫要強求便是了！」
「老道能活這麼久，就靠著三個字︰少操心！」
「是道經不好看，還是外面的雲卷雲舒風景不美？」
張三豐笑道。
牧擇听的雲山霧罩，連忙將即將跑偏的話題給拉了回來「前輩覺得從精氣神入手可行？」
「我自己都沒又飛升成仙，我怎麼知道！」
張三豐灑月兌一笑。
「煉精化氣，練氣化神，煉神返虛，繼而合道。參同契等經典之中都提到了這種內丹之術的修行，只是如何做到，不還是得看個人麼？」
「老道我活了兩百多年，什麼沒有見過？」
「有人嘗試外丹之術，最終痴活百余年遺憾而終。」
「還有人嘗試守庚申之法，想要斬卻三尸之後，再服用丹藥，卻因此壞了根基，最終英年早逝。」
「更有人相信采陰補陽，烹童子等方法，最終淪為邪魔外道，被正道鏟除。」
「長生若是這麼容易，也不會這麼多人前僕後繼了！」
張三豐灑月兌一笑。
「你能否成功暫且不說，但起碼走在了正道上面！」
牧擇或許明白張三豐的意思了。
求道之路，就如同武道之路一般。
學我者生，似我者死！
自己慢慢參悟而來的，才是最寶貴的，他的指點，也未必適合牧擇，正因為如此，他才有意避免這方面的交談。
只是肯定了牧擇從精氣神入手的正確性。
牧擇自從得到洗髓經之後，便決定從精氣神入手，如今這張三豐的話，更是堅定了牧擇的選擇。
張三豐不願意在長生之道上面過多交談，牧擇干脆轉移話題，跟張三豐談論起了武功。
太極，他可是仍然心心念啊！
「張真人，晚輩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張真人能否同意！」
牧擇毫不猶豫，徑直開口。
「可是想要太極拳和太極劍？」
張三豐笑著說道。
牧擇徑直點頭，他攤牌了，他就是為了太極拳和太極劍來的武當！
張三豐笑了笑，隨後驟然問道「你可懂什麼是太極？」
牧擇輕輕點頭「從無極而太極，以至萬物化生！」
「說的也對！」
張三豐笑著說道。
「不過對老道來說，無極為‘無’，太極為‘有’！」
牧擇心中觸動，下意識地念出了道德經之中的內容「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
听著牧擇的話，張三豐輕輕點頭，隨即繼續道「太極拳和太極劍的招式，無招無式，只要掌握了太極的道與理，你隨手一拳，便是太極拳，你隨手的一劍，便是太極劍！」
牧擇之前本來就誦讀了不少的道家經典，張三豐所說的話，宛若是一把鑰匙一般，將牧擇腦海之中的道藏盡數打開。
兩人從道德經，一直到張三豐所作的無根樹。
論述了整整一天一夜。
這一天一夜的時間之中，牧擇躁動的心越發平靜，仿佛和自然貼合在了一起一般。
太極之道，無極之道，從張三豐的口中，用一種通俗易懂的方式讓牧擇明白了兩者的關系。
有到無，無到有，世間萬物，如同陰與陽一般，互相對立，卻又循環共生。
清心洞中，牧擇隨意吃了點兒紫陽真人送過來的食物，簡單填了填肚子，這才問道「前輩跟我素不相識，為何要將太極拳和太極劍的真意傾囊相授？」
牧擇有些好奇。
張三豐放下了快子，他雖然修道，卻也沒有達到闢谷的境界，飯還是要吃的。
張三豐在身上抹了抹手上的油，然後伸出了兩根手指「兩個原因！」
「其一，我看你小子順眼！」
「其二，老道我太寂寞了！」
張三豐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悠悠嘆氣。
修道之途，長路漫漫，生離死別他見的實在太多。
昔日的朋友，弟子全部死去，只有他一人求道。
如今又有了一個同道中人，而且是走在正路上的同道中人，他自然是能幫就幫。
正如牧擇所想的那樣，學我者生，似我者死。
他的自然之道並不適合牧擇，自然沒有必要跟牧擇講述太多，講的太多，反而會影響牧擇的思路。
倒不如讓他自己慢慢研究。
兩個人都走在求道之路上面。
不過是一人乘坐「轎子」，一人乘坐「馬車」罷了。
雖然趕路的方式不同，但目的地都是一樣的。
至于太極之道，這本來就是已經存在的道與理，並不是他自己研究獨創。
太極拳劍，不過是他將太極之道，陰陽之道融入武功之中的體現罷了，影響不到牧擇。
故而他可以將這些毫無保留的傳授給牧擇。
「哎呀~」
張三豐伸了個懶腰，同時看向牧擇活動起了手腕「自從一百年前有個家伙練了阿鼻道三刀被我一巴掌拍死之後，老道我再也沒動過手了！一百多年沒有動手，身子都快生銹了！來！小子，陪我打一場！松松筋骨！」
張三豐喝道，話音落下，山洞外面，紫陽真人手中的真武劍驟然出鞘，飄到了山洞里面，到了張三豐的手中。
「咱們走遠點兒！」
張三豐隨手拿起了掛在牆上的斗笠，隨後一步邁出，離開了山洞之中。
牧擇緊隨其後，兩人宛若兩道流光一般，眨眼的功夫便離開了南岩。
清心洞前，唯有紫陽真人拿著真武劍的劍鞘，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一陣出神。
什麼意思？
他們的祖師爺……要跟別人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