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美延在YG時就被戲稱是「女版盧景煥」。
以她的性子，一般都是真有什麼事，才會打電話過來。
今天也不例外，簡單的問好後，她第一句話就是︰「oppa，我想好了……
「我打算，重新做練習生。」
電話里看不到表情，但只听語氣都能感覺到，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
盧景煥先是一怔，然後便是欣喜。
自美延離開YG之後，他就一直很擔心對方。
不光是擔心她的精神狀態，還擔心她何去何從。
自上次在外面被拍到之後，兩人便沒見過面，只偶爾通過手機聯系。
和樸彩英一樣，趙美延是個資深潛水黨，除了偶爾因為話題性的新聞聊幾句，她大部分時候都默不作聲。
就算是私聊的時候，她也很少說自己的近況——盧景煥有關注她的Ins賬號，上面同樣很久沒有更新。
某種意義上，他們確實很相像，很難向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袒露心聲。
「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盧景煥想了想，如是說。
「我現在有公司，也有自己的經紀人了……應該多少能幫到你一點點。」
他有些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話听上去倨傲。
彼此都是內向且高自尊心的人，他知道對方在意這些細節。
電話那頭一時半會沒有回應，好半晌之後，盧景煥才听到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
「我很想說不必，但我自己也知道，如果oppa能幫忙的話……
「所以，我就先跟oppa說聲謝謝啦，拜托了喲~」
傳來的聲音帶著笑，語氣非常活潑，听著卻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盧景煥按下心情，也牽動笑容，努力讓自己隨意些，「既然決定要重新做練習生，那你有想去的公司嗎？」
「哈哈哈……」
趙美延像听到了什麼笑話一樣，「我應該沒什麼挑挑揀揀的資格吧，有公司要就不錯啦。」
「怎麼會。」
盧景煥認真搖頭，「YG家的練習生都是很搶手的，那時候就有很多公司招攬我。」
「靠譜的有幾家呢？」女孩抓住了重點，讓盧景煥頓時語噎。
不過他撓撓頭之後，還是嘴硬著開解，「也有靠譜的吧……星船那時候就發過試鏡邀請給我。」
確實發過，但一看就是廣撒網式的群發郵件……盧景煥在心底補充。
說到這個，他倒是有了想法，「要不……你真來星船試試？
「我們公司近期就在籌備女團，好像明年就會出道。」
「……這麼巧？」
「挺巧的……他們前不久還想挖Noze來著……」
「這……」
明年就要出道的企劃，即使試鏡通過，估計也來不及進出道組。
趙美延心里門清，但以她現在的情況，好像沒什麼底氣挑挑揀揀，所以略作遲疑之後就向盧景煥道謝，「謝謝oppa，我明天就準備簡歷。」
「好……」盧景煥也點頭，「我明天……跟公司說一聲。」
怕對方心里不痛快，他正經補充了一句，「以美延的實力，這樣對雙方都效率些……」
小心翼翼的語氣讓趙美延一陣恍然。
好一會之後，她發出輕笑，「oppa也長大了呢，不是以前那個行事板正，被大家戲稱‘小老頭’的前輩了。」
如果是以前自詡追求公正的他，估計死活也不願意去遞句話。
盧景煥倒不甚在意，更在意的是她話里面的「也」。
「大家都是會慢慢變成大人的。」
他小聲說，努力帶著點笑意。
今天這通電話之後，後續幾天，他又厚著臉皮幫趙美延聯系了很多家公司的試鏡，FNC娛樂、CUBE娛樂、Pledis娛樂……
或許在別人看來，這些只是舉手之勞的小事。
但對于內向又怯懦，視社交如洪水 獸的他，是真的得用「厚著臉皮」來形容。
……
《SMTM》延遲錄制，日程的空當沒那麼好填滿。
閑著也是閑著，陸景桓干脆協調著「學生」們的時間，又上了一堂Rap課。
除了大姐孝琳忙著回歸無暇過來，大家悉數到齊。
經過上次課之後，大家明顯熟絡不少，陸景桓到排練室的時候，大家已經三三兩兩閑聊開。
星船Exy和YG的Jennie、Lisa看樣子就聊得挺開心。
看起來社恐的樸彩英居然也和劉知 、孫彩瑛聊得挺來，時不時發出陣陣笑聲。
表演舞台一直很虛勢的周憲左右逢源，左聊聊右聊聊，在一堆女生中老嫂子味兒十足。
陸景桓走過去把他拎起來，「上次布置的作業，你先來吧。」
「啊？」
比起第一個唱歌的窘迫，周憲更驚訝的是陸景桓啥時候過來的。
「我說怎麼大家都不說話了呢，原來是哥來了……」他回過頭，「出賣」自己的女孩們已經笑成一片。
陸景桓把麥克風遞給他，「你打算翻唱的是哪一Part？」
他之前布置的是翻唱作業，而且僅限于翻唱他的Verse。
周憲低頭，跑到音響那把音樂準備好，「我打算翻唱的是哥在海選時唱的那一段。」
他話音剛落，一旁乖巧坐著的Lisa就直起身子。
「我也……」
陸景桓擺擺手，「那正好，周憲唱完了Lisa唱。」
他看向大家，「還有選曲撞了的嗎？」
女孩們擺擺手，「沒有。」
「那就開始吧——」
陸景桓揮揮手，示意可以開始。
站在中間的周憲點點頭，在節奏聲中握緊了麥克風……
半個小時後，陸景桓把搖頭晃腦把每個人的Verse听完，輕笑著掃了每個人一眼。
孩子們用目不轉楮的目光回應，很期待听到他的評價。
可這家伙卻慢條斯理，翻了翻一直在做的筆記，一副不知從誰開始的為難樣子。
劉知 把他這副做派看在眼里，忍不住撇著嘴都囔，「oppa又開始虛勢了……」
陸景桓一頭黑線，「劉知 ，說我壞話能不能小聲點？」
「哈哈哈哈……」大家都在捂嘴偷樂。
只有肇事者撓了撓頭，沒有檢討自己，反而怪罪起別人，「真是的，怎麼耳朵這麼好使……」
「……你要不要想一下，這里是隔音好得離譜的排練室，一丁點聲音都很清晰的。」
看著一臉窘迫的劉知 ，大家笑得更大聲了。
……
……
……
「模彷是進步的第一大捷徑。
「但光是簡單模彷還不算，思考也很重要——這正是我布置這次作業的原因。」
見陸景桓侃侃而談，洋女圭女圭Lisa舉手發問，「但是為什麼非得翻唱oppa的歌呢？唱別的歌好像也是一樣吧。」
「因為自己的作品自己最了解，面對翻唱、改編所造成的差異，我能闡述得更清楚，讓你們更直觀、更清晰。」
「噢……」Lisa煞有介事點頭，「我還以為單純是因為oppa的自戀。」
在大家的笑聲中，陸景桓沒好氣道︰「你壓根就是為了說這一句才問的吧！」
小家伙做了個鬼臉，沒有反駁。
陸景桓順手拿調皮蛋做舉例，「比如Lisa翻唱的這段Verse，是我在大海選時唱的Acappella……」
洋女圭女圭收起玩笑的表情，認真听起他的話。
手已經握住筆準備做筆記，陸景桓卻看向她，「Beat是Lisa自己選的對吧？」
「是的。」Lisa點頭，「挑了很久，才找到適合這個Verse也適合我強調的Beat。」
陸景桓滿意點頭，「這也正是我想夸你的——Beat選得很棒，完全彌補了你在表演上的遺憾。」
眾人一頭黑線，周憲忍不住滴咕，「哥……這是在夸？」
陸景桓朝他豎起眉毛，「當然！
「唱的同一個Verse，你看看你的Beat選的什麼鬼？除了BPM勉強對得上，完全就是一塌湖涂。
「Beat里的樂器聲效完全是湖在一起的，跟Verse不搭也就算了，高音部和低音部完全割裂開來，混音爛得可以。
「別說半成品了，這完全就是個殘次品啊，你是咋想的，居然會挑這個Beat？」
「……」
周憲沒有反駁，臉忽然就一整個紅彤彤，甚至蔓延到耳朵和脖子。
陸景桓很快就猜到緣由，原本的氣勢一下子就降下來，「額……這Beat你自己做的？」
周憲模了模鼻子，「嗯呢……」
他一臉尷尬，撓頭都撓得不自在，「哥沒說之前，我還挺滿意的……想著哥說不定會夸Beat很不錯，已經心里開始有點小得瑟來著。」
「……」
氣氛讓人尷尬，陸景桓倒也沒有非要給他個台階下，自然而然解釋，「混音如果那麼簡單的話，世界上就不存在專職的混音師了，後期處理是很專業的工作，沒必要對自己要求太高。」
「明白……」
劉知 有些好奇，「那oppa的音樂一般是交給誰做後期？」
陸景桓理所當然道︰「作為鐵公雞，這錢怎麼可能給外人賺，我當然是自己搞定了。」
「阿西……又給你裝到了。」
「哈哈哈哈哈……」見劉知 一臉不爽的樣子，大家更覺得好笑。
陸景桓掰回主題，「Lisa和周憲就是很好的例子，大家很明顯可以發現，即使是明顯的實力懸殊，也能通過選曲來抹平差距——事實上，Hip-Hop音樂是比流行音樂還要注重編曲的。
「找到合適的曲子，就跟女生找到適合自己身材條件的穿搭風格一樣，很容易就能拔高強項，掩蓋弱項。」
金智妮舉起小手，「oppa既然懂穿搭，為什麼上節目還要穿成套運動服，看起來怪傻的。」
「嘁嘁嘁——」陸景桓沒好氣，「你們就看著吧，我這就是以後的時尚。」
玩笑完，他繼續做出總結。
「周憲做得好的地方是Verse的改編，你在很多氣口上面做了自己的調整，而且還改了些相應的韻腳——這讓你唱得更游刃有余，也唱出了自己的風格。
「缺點就是我剛才說的，Beat太爛了……」
周憲沒怎麼听夸的部分，自覺有點丟臉，「下次給哥听的，一定是更成熟更完善的Beat，我保證。」
「那就再好不過。」
陸景桓很欣賞這樣的心態，朝他笑笑，然後轉而看向芭比女圭女圭似的Lisa。
或許是和Lisa要熟悉些，他臉上的笑容反而少了，話也更直言不諱。
「Lisa好的地方我說過了——Beat挑得很好。
「但反過來說，你今天好像也就只有Beat挑得好……
「這個Beat很適合這個Verse，但你Rap時習慣唱的Key和它們並不適配。
「如果是錄音室條件下，或許可以用後期彌補，但咱們這是Live，所以你的聲音完全是飄在Beat之上的，听起來特別明顯。」
熱知識，Rap也是有調的，如果表演者的Key和原曲的大調對不上，也會造成「跑調」的听感——這是許多老手也偶爾會犯的錯誤，因為他們都習慣用單一一套或者幾套腔調來說唱，把變通全部交給後期或者Auto-Tune。
這也是為什麼Hip-Hop圈子里會產生這麼多「錄音棚歌手」的原因。
有後期加持，他們往往普通且自信。
「說到這里，彩瑛、Jennie和Exy的情況也類似。」
陸景桓轉而看向另外幾位女孩，「Jennie唱的是我在Snoop Dogg面前的那段無伴奏說唱，Beat你找得也很適合，而且你唱得甚至比Lisa更棒。
「但Key不對，听感上就是會很別扭，這相當于從根本上就出了問題；Exy的情況也類似。」
被他Cue到，金智妮和Exy兩個女孩不約而同鼓了鼓嘴，但陸景桓的安慰還是多少挽回了一些積極性。
「這也不能怪你們，公司的Rap課程本就是速成的，能找到一個擅長並且听感不錯的腔調，已經是值得驕傲的事，一招鮮吃遍天，再多其實在女團里也用不上。」
說完她倆，陸景桓看向Twie，小獅子孫彩瑛。
「至于彩瑛……
「Emmmm……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想著翻唱《竹》的？」
陸景桓有些哭笑不得，「你跟《竹》……完全都不搭好吧。」
小老虎嘿嘿傻笑，難為情地低下了頭，「我就是很喜歡這首歌，所以無論如何也想嘗試一下……」
她抬起頭來，一臉天真，問了一個讓人捧月復的問題，「oppa，你說我們TWICE……有沒有可能出一首帶Auto-Turap歌曲啊？」
「噗……」
陸景桓忍不住腦補，九個青春美少女大金項鏈大金表戴著，在豪車美女堆中吊兒郎當，一陣吞雲吐霧……
想到這他就夠夠的了，直接手一揮，把想象的畫面全拍飛，「不可能哈，絕無任何可能。」
「就……不是主打也行，放在專輯里就好……」
「想都不要想。」陸景桓歪歪頭，「女團搞Trap？沒听說過。」
孫彩瑛也不知道他答非所問的話又是在什麼梗，有些垂頭喪氣。「好吧……我還想著，偷偷向你邀首Hip-Hop歌曲呢……」
沮喪的樣子真情實感，陸景桓都有點混亂了，「啊不是……這不是想想都知道不可能的事嗎，我同意你們社長也不會同意的啊！
「有什麼好難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