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陸謙確定了李小二離去,又去另一個房間里叫了一個人在門口放風,這才回到自己的小間。
管營和差撥坐在一條長凳上,抄著手取暖。
他們也不說話,就等對方先開口,看看是什麼路數。
陸謙坐回了原來的位置,看著差撥和管營說道︰「我們這次是為了一個叫林沖的犯人而來。」
管營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他二人平日里和林沖關系還算不錯,對林沖這個案子也沒少了解。
對這個豹頭環眼,萬夫莫敵的禁軍教頭是如何變成賊配軍的,不能說是知之甚少,只能說是一清二楚。
所以差撥和管營一听對方是東京殿帥府來的,心中就有了猜測。
陸謙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道︰「這是高太尉寫給你們二位的書信,二位請過目。」
管營接過書信,就地拆開,趁著昏暗的燭光和差撥二人細細的讀起來。
差撥的臉上時而露出驚喜的神色,看來高俅沒少給他們許以好處。
陸謙看著二人的臉色心想此事有門,于是對富安使了一下眼色。
富安領會,轉身從背後解下了一個不大的包裹。
輕輕的將包裹放在桌面上。
只听一聲脆響,那是銀子之間相互撞擊的聲音。
差撥管營表面上不為所動,但是眼楮已經無數次瞄向這個布包。
管營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陸謙說︰「一點小意思,沒什麼意思,只是意思意思。」
富安將包裹打開,只見里面全都是金燦燦的元寶。
差撥簡單看了一眼,一共十個,每個十兩。
好家伙,一百兩黃金,他們兩個貪贓枉法好幾年,不吃不喝也就能攢出這一百兩黃金啊!
管營差撥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貪婪。
陸謙笑道︰「怎麼樣二位,這點小事對于你們來說不過就是動動手指的事,只要往林沖的飯菜里下點藥,他死了以後太尉另有重謝。」
管營雖然是很想賺這筆錢,但是他還保留了一點基本的理智︰「要取林沖性命並不難,只是此事若傳將出去,我們會很難辦。」
陸謙道︰「我也知道你們二位的難處,要是那麼容易我也不會找你們了。但是此事不但要做,還要做的干淨利落,不漏痕跡,最好是讓外面覺得林沖是死于意外。林沖的事情已經鬧得很大了,太尉在朝堂之上顏面盡失。要是做的不干淨,讓人知道了林沖之死跟太尉有關,那太尉沒了面子,咱們可是得小心腦袋了。其中厲害之處,不需我多言,二位自然明白,來喝酒。」
四人共飲了一杯。
管營說︰「在牢城營里下毒是肯定不行的,現在的毒沒有那麼厲害,讓人沾著就死,無聲無息。到時候他毒發,喊將起來,只怕整個牢城營都會听見,根本就瞞不住。尤其是柴大官人哪里,他跟林沖交好,要是林沖死在了牢城,他必會想盡辦法打探林沖的死因,這里面這麼多犯人,誰的嘴都不夠嚴。要是讓柴大官人知道了,他必會遷怒我二人。」
陸謙道︰「不能下毒,那你們倒是想個法子出來!」
管營點頭道︰「我倒是突然想起了個辦法。」
陸謙富安都聚過來。
「我們把他弄出牢城營,然後由你們去結果了他的性命。我看虞候帶來的隨從不少,其中不乏高手,再加上我們兩個一共十人,定叫林沖死路一條。」
陸謙呸了一聲晦氣︰「管營你有所不知,林沖武藝之高,別說是咱們十個了,就算再來十個,只要他不想死戰,想殺他也很難。」
管營這就不高興了,心想︰「你知道人多沒用還帶這麼多人,純壯膽呢?」
不過心里不高興也不能再表情上表現出來,他又思考了半晌。
隨後說道︰「那到還有個辦法,牢城營東門外十五里處有一家草料場,我讓他去看管,等到半夜三更他睡著的時候,一把火燒了,保證不留痕跡,柴大官人也怪不到我們。」
陸謙一副沉思的樣子,過了一會他點了點頭說︰「好,就按你說的辦。」
過了一會,陸謙叫李小二進去換熱水。
小二看見了管營手邊放著一紙拆開的書信,後邊還放著一個布包,按他多年做生意的經驗,里面一看就是元寶。
他不動聲色地換了熱湯,隨後退了出去。
陸謙等人又吃了半個時辰,出來算了酒錢,緊接著就離開了李小二的酒店。
卻不知整個計劃都落在了陸陽的耳朵里。
還好他們的計劃沒有變化,但是陸謙畢竟是提前來了。
林沖原本能活下來純屬僥幸,要是當晚的雪不夠大,沒能把草料場的屋子給壓垮,那林沖說不定就真的被燒死了。
自打陸謙離去之後,又過了三天。期間林沖來過一次,但是李小二和陸陽卻什麼也沒說。
林沖要是知道了陸謙就在滄州,說不定會去尋找,這樣容易打草驚蛇。
這天,林沖正在放風,卻見得一個牢子過來對他說道︰「林教頭,管營相公有請!」
林沖在他的帶領下到了點視廳上。
管營端坐于大堂之上,對林沖說道︰「林教頭來這里的時間也不算短了,之前也沒有抬舉你,也是因為實在沒有空余。」
差撥說︰「眼下有個好差事,不知道林教頭願不願意去。」
林沖問道︰「是什麼差事?」
差撥道︰「離這東門外十五里的地方,有一座草料場。每個月都需要納草納料,但是有些常例,可以弄點零碎銀兩,那里原是由一個老軍看管,現在他年紀大了,干不動了。管營大人有意讓你們二人換換,叫那老軍回來守天王堂,沒什麼重活,環境也好。你身子骨強健,便去替他看守草料場,也能賺幾貫盤纏花花。」
林沖說︰「既是如此好事怎麼會輪到我頭上呢?」
管營道︰「這一則是咱們的關系,二來嘛就是柴大官人那邊沒少幫你使勁。」
林沖笑道︰「這草料場沒人看管,你們就不怕我跑了嗎?」
差撥也笑著說︰「俗話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說了,以林教頭的身手,要是想跑,到不了牢城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就算在牢城里,能攔住你的只怕也沒有啊!」
林沖說︰「好,承蒙兩位大人抬舉,我願意去。」
剛從點視廳出來,林沖就到了李小二的酒店,準備跟陸陽和李小二說一說這事。
過了十幾天也不曾有陸謙的消息,林沖漸漸的已經忘了這回事了。
他跟陸陽說道︰「今日管營和差撥看在柴大官人的面子上,提拔我去大軍的草料場管事。你覺得怎麼樣。」
陸陽說︰「這看守草料場的差事和看守天王堂差不多,只是草料場每個月都有一些禮錢可以拿。到還是個好差使。」
李小二說︰「恩人,這草料場地處偏僻,一個人多孤單啊。再說了,那里離小店太遠,我要是想去看看你,還得走上十幾里路才行。」
林沖說︰「無妨,一個人也挺好的,我就喜歡清靜,整日里在牢城營,多悶得慌。出去一個人也好,我反正平時也沒事,閑的時候會來看你的。我今天心情好,來陪我多喝兩杯。」
李小二還不放棄︰「林教頭那邊可是有不少猛獸啊,豺狼不在少數,就算是猛虎都有人見過。」
林沖卻說︰「哎呀,哪來的那麼多猛獸,別說是沒有,就算是真有我也能剝了它的皮,做張毯子蓋蓋。」
陸陽笑道︰「哥哥豪氣,來我敬你一杯。」
李小二知道陸陽不讓他把陸謙等人的謀劃告訴林沖是為了不打草驚蛇。但是不說他,實在是別扭。
只能拐彎抹角的提示。
林沖道︰「陸陽兄弟在此已有半月了,我看那陸謙應該不是往此處來的,你還是趕緊回去吧,濟州一大攤子事,你不能久離啊。」
陸陽敬了一杯酒道︰「哥哥所言極是,我後天便回去。」
散席之後,林沖便返回了牢城。
陸陽拍了拍李小二的肩膀道︰「幸虧你今天忍住了,要不然陸謙他們就不一定會按原計策行事了。」
李小二說︰「您算計至此,不會是想趁著他們現身之時將他們••••••」
「噓!」
陸陽比了個噤聲的姿勢。
當天夜里,有一個身長八尺,天神一般的漢子來到了李小二的酒店。
林沖一睡醒,便來到了天王堂,取上自己的包裹衣物,帶了柄尖刀,扯一條花槍。
他與差撥一同奔著大軍的草料場而來。
此時正值嚴冬,天上烏雲密布,北風漸起。
鵝毛大雪,紛紛揚揚。
林沖抬頭仰望,直贊道︰「好雪啊!」
如今大雪下的正緊,兩個人在半路上又沒處買酒吃,于是便加快腳步,緊趕慢趕到了草料廠。
這草料場由黃土牆所圍成,兩扇大柴門,推開的時候吱呀作響。
七八間草房子作倉廩。
除了草房子,四下里都是馬料堆。
中間有一個草廳,老軍正坐在里面烤火。
卻听得差撥叫道︰「老軍,我帶人過來接替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