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神沒敢說謊,也沒有必要說謊,因為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這個年月,養兵要錢糧,所以大軍出征,並不是那麼簡單。
大軍出征之前,通常要準備糧食,如果是在國境以內,那麼就會要求過境的州府準備供應糧食。
所以,除了邊境以外,內陸的州府視大軍過境為負擔,大軍駐扎在本地更是負擔中的負擔。
如果說一個老百姓一頓飯吃二兩米,那麼一個士兵一頓就得吃一斤,這是常識!
且不說,這一頓飯一斤米有多少被士兵吃了?有多少被領兵將軍吃了,這都跟本地的官吏沒有半點關系,他們只需要提供糧食就可以了。
郭北縣,是一個小縣。
窮而且人可不多。
根本就養不起這七八千兵馬以及兩三千的騾子和馬,需要金華府就近運糧過來。
金華府有沒有糧食?
當然有!
可是上回,郭北縣被破城,有妖禍,BJ來了一個總兵,就帶著三五千人馬,人吃馬嚼霍霍了那麼久,早就掏空了這金華府庫的存糧。
此時,又來了張北海的七八千人馬!
在倉促之間,都未來得及補充金華府的庫糧,只能是臨時購買商戶的存糧。
也是這麼些時日,人吃馬嚼,這平時沒有戰爭的內陸,其實經不起多少風雨,更經不起多少兵災。
當然,最重要的是,國師的一聲令下,金華府的存糧在兩三天之內就空了,搬去哪里,無人得知。
此時在張北海看來。
現在丟給陳雲的問題,就是如何養活這七八千人以及,縣城里這三五千人。
並且是在無法劫掠金華府的情況下,他之所以留下土地神,告訴陳雲,這個事兒就是明晃晃的告訴他,金華府已經沒有存糧,並且老百姓手里也沒有多少。
「張北海臨走時,讓小神告訴尊上︰
朝廷暫且放棄金華府,被搬空了存糧的金華府給你了。
所以,不只是這郭北縣,就連金華府那些已無存糧在身的百姓,全都要算到你頭上。
整個金華府十余萬百姓的性命,如今全在你手上,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間。
若換一個人來,這計策沒有半點用處。
但此人是你,那麼在計策就有用!
但凡,在你的勢力範圍內有人大批量餓死,就是你的因果!
你躲不掉!
這句話是國師說的,也是他出的招!
而且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陳雲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怎麼就栽到自己頭上了?
難道自己就一定軟心腸嗎?
自己就不能無視華府的百姓?
不過,終究是有幾十年人生經歷,並且朝堂上的爭斗手段,他也了然于胸。
既然敵人如此出手了,肯定有他出手的道理,只是自己可能不了解這方面……
左老頭跟左千戶,此時去接收降兵去了,不在此處,所以他只能將目光投向燕赤霞,畢竟是二十幾個省份的總捕頭專司神異事,應該見多識廣。
卻沒料到,燕赤霞連忙擺手︰「我有軒轅神劍在手,大梁國運之劍,所以對神鬼妖魔就算實力比我強悍許多都不在話下。
但這種陰謀陽謀的,非我所長!」
意思是愛誰誰,只要不找我就好,問就是不知道!
既然燕赤霞不知道,其實應該問溫,畢竟她是文妖嘛,讀的書多,听的經文也多,了解的事情當然也更多!
只是此時,溫並不在此。
王守仁趕緊拱手說道︰「人王,這一個我應該能猜出對方之意圖。
一國之君,若是某地有天災,或是人為的禍亂,導致當地百姓民不聊生,餓殍遍地,此事必將反饋到國運上,因果也就牽在那國君之上!
你如今為人王,按道理來說天底下的人族,都應該是你的族人,是你的人民。
你便是人族之族長,有權力亦有責任。
不過這天底下有無數方國,他們如今還未認可你這位人王,所以他們麾下的百姓,自然與你這個族長無關。
比如大梁。
這大梁不服族長管教,被你征討自然是理所應當。
所以,若金華府還在大梁控制之內,那百姓的生死自然與你無關。
本來,按照人族規矩,若是百姓因為征戰的原因有所損傷,這大批量百姓生死的因果自然是交戰雙方一人一半。
但由于你是人王,百姓在大梁控制範圍內,對你為不敬之陣營。
有所損傷,自然是理所應當,與人王關系不大,畢竟對族長不敬,總要付出代價。
可若是大梁退出了金華府的控制,那麼這自然而然,這金華府便應該是你管轄的族人。
若是你的族人餓死,便是你這個族長失職!
若是人族的族長,連保證百姓活著的能力都沒有,那麼這個族長就有可能會遭到祖先的嫌棄。
到時候,當嫌棄和失望攢的夠了,族長的位置能不能坐得穩,這就不知道了!
以上,是在下的猜測!」
陳雲畢竟有著幾十年政治智慧,雖然最後鬧了個眾叛親離,但也不算太笨。
心里一琢磨,大概率正如這王守仁所說的,既然是陽謀,那就不難猜,不難猜,那麼可能性就是這個。
畢竟,人族有沒有這個規矩,這個世界的人皇年代在遠古,離現在都不知道有多少萬年了,人族自己流傳下來的記載記錄已經很少了。
可是,無論是對天庭還是靈山,又或者是地府來說,區區千萬年,應該也不過是,赴幾次蟠桃宴會罷了吧!
所以,無論是天庭還是靈山,又或者是地府,別說記錄了,可能當年經歷過立規矩年代的神佛妖鬼還大有人在。
自然清楚,當年人族先祖打到三十三天,拿著大道理和漫天神佛妖鬼講規矩時,到底是什麼情況?
自然,也更好設計自己!
陳雲嘆息一聲。
這幸好是人間!
這還是在人族規矩守護的人間,才有這種心思,如果出了人間,怕自己遇到的就不是算計了。
「也就是說,對方打算拿金華府十幾萬百姓性命來壞我氣運?」
陳雲喃喃道,他覺得有點不對勁!
王守仁點頭︰「自然是如此,如今,你雖然是天定人王,不對,應該說是人道選定你為人王。
可你麾下並無百姓,這件事兒,咱們知道,大梁國師慈航普渡那邊肯定也知道。
所以,你身上的氣運是人道賦予你的氣運,其實並不穩定!
那是人道對你的認可!
若是,人族先祖對你所作所為失望,那人道自然不會再對你有所認可,你身上的氣運就會削弱!
人王之位……」
王守仁沒有說的很清楚,他只是將自己的猜測說出來而已,畢竟他也只當了幾百年的土地,在做鬼神之前,他也不過是幾十年的人。
要論見識,讀的書多,並不代表見識的也多!
因為書的種類範圍還是有限!
所以他只能按照邏輯推論,來給出建議!
陳雲對王守仁給出的推論頗為認可,他也覺得是這樣的,可是不能夠啊!
別人不知道,他自己清楚的很,他陳雲不是人王,身上之所以有這麼雄渾滂沱,勢不可當的氣運,是因為自己背後有一個強大的國家。
自己那個國家在那個世界里有全球五大流氓當中一席之地的地位,全國百姓都能吃飽穿暖,全國適齡的孩子都有書讀。
有東風,有邱小姐,還有大德魯尹,所以那個國家的氣運搬到這里,能夠碾壓這個世界的所有國家,甚至全世界人族國家。
畢竟,大梁國,作為這個世界最大的國家,也不過是五六千萬人口,識字率不到1%,吃飽穿暖更是奢望!
陳雲了解過這個世界的環境,以及世界人口組成,整個世界加起來就如同明朝時候的地球一樣,全世界也不過才四五億人。
就算這個世界的人族有許多匪夷所思的本事,有飛劍,有輕功,有武藝,有軍陣煞氣,甚至遠古時期,有直面漫天神佛的能力!
但是,自己身上這14億人以及整個國家的氣運,才讓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是人王,是人道挑選出來的,認可的人王。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是啊!
他不是什麼人王,所以人道認不認可,其實跟自己沒有多大關系!
可是,就算知道自己,並不在乎這里的人道是否對自己認可,但並不代表他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十幾萬人因為自己而被餓死。
「金華府,真的沒有存糧了?」
陳雲再次看向那跪著的郭北縣土地,他知道張北海既然留著他傳話,肯定會傳的更仔細一些。
現在,郭北縣的土地神已經傻了,在此前他已經听到風聲,手底下的鬼差陰兵曾說過謠言,說那逆賊左雲有可能是人王。
他那個時候還不信呢!
畢竟這年頭造反的人,傳什麼都有。
在古時候還有人造反時說什麼「石人一只眼,挑動黃河天下反……」
還有什麼斬白蛇,什麼天上赤帝之子,什麼白帝之子?
說啥的都有!
不過說自己是人王的,就從來沒有過。
所以他也不信!
最主要是,陳雲降服的那些土地山神並不是郭北縣這邊的,而是天台縣那邊的,自然沒有交流。
所以方才,稱呼陳雲時用的是尊上的號。
可王守仁一出來,開口就尊稱人王,把他給嚇住了。
原來,眼前這位居然真的是天定人王!
「回人王陛下,金華府真的沒有存糧了!
張北海駐扎七八千人,我郭北縣本來已經沒有存糧了,只能從金華府運調過來!
金華府的存糧也沒了,只能從商戶糧庫里買。
商戶平日里計算的是金華府的消耗,戰事突然起,並不在糧商的計劃範疇之內。
所以商戶其實存糧並不多。
他們只能高價的從當地百姓手里,購買然後再以更高的價格賣給張北海。
因為,糧商高價收購百姓糧食時答應,等三五天,糧食從別的州府調配過來後再評價賣給他們。
所以百姓對這個賺錢的機會很珍惜,除了留三五天的,最多10天的存糧之外,其余的都賣給了商戶。
畢竟,商戶可是來真的,都給他們打了契約!
可如今,金華府被大梁給放棄後,別的州府糧食就運送不過來,並且,也不允許金華府的百姓去逃難,投靠別的州府。
如今地里還沒有收成。」
陳雲倒抽了一口涼氣︰「你的意思是說,百姓如今家里的存糧,大多只剩下10日不到了?」
郭北縣土地神點頭︰「張北海留下的話是這麼說的。
不過在小神想來,如若商戶真的跟百姓簽訂契約保證三五日內運送糧食回來,並且平價賣給他們。
百姓是會舍得賣存糧的!
畢竟簽訂了契約之後,如若商戶不履行,他們可以到官府去告!
士農工商,農民可比商人地位高許多,到官府去告一告一個準!
而且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州府!
只是未曾有人想到,大梁朝廷居然放棄了金華府,只為了給人王陛下設下這麼一個狠毒的陷阱。
實在是不當人子!」
陳雲嘴巴抽了抽,那大梁國師是幾千年道行的大蜈蚣,人家當然是不當人子啊!
你以為的辱罵,在別人看來或許只是陳述而已!
可是,陳雲覺得有點奇怪的是,他們難道就沒有想過,我有儲物空間嗎?
畢竟,陳雲在當副都頭的時候,就曾經搞到了一個軍糧袋,能裝1000多斤東西。
自己金華府內沒有糧食,難道不能去買嗎?
這算什麼難事?
就算沒有錢買,你把錢都搬空了,難道我就不能去偷嗎?
他有些疑惑,于是,就問了王守仁。
「王先生,你們土地山神,手上可有什麼儲物空間?
我發現,對方的這個計策是否沒有想過我們拿著儲物空間去別的州府去買?」
王守仁一愣……
……
說大梁國師慈航普渡,駕著雲往五台山方向飛去,幾千年道行,駕雲速度不慢。
雖然,按他妖怪的身份應該架起一股妖風更威風一些,但畢竟是修佛的妖怪,要講排場。
所以腳踩一朵白雲更仙風道骨一些,不對,他現在是和尚身份,應該說是更像佛陀,菩薩!
五台山,是文殊菩薩的道場。
寺廟眾多,但是慈航普渡並沒有去找那些大廟,而是找了個山洞,卻剛好看到山洞外一老僧,領著個不大的弟子,正準備下山。
趕緊降下了雲頭,施禮說道︰「師兄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