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堯還沒回話，老夫人又自說自話，「堯堯你別多心啊，女乃女乃就是想提前知道，好給寶寶準備他的用品，這男寶女寶，還是有區別的不是？」
雲雪堯笑得格外溫婉，「女乃女乃，提前知道的話，就沒有驚喜了。寶寶還小的時候，紅黃藍綠都不挑的。」
「話雖然這樣說，但女乃女乃就是想知道……」老夫人還在勸，「現在技術可發達了，听說只要抽一點血，查一查就知道是兒是女，當年你婆婆她懷了凌霄，也提前去查過呢，那時候還是打B超……」
「女乃女乃，查出是男寶還是女寶，又有什麼意義呢？」雲雪堯綿里藏針地笑著打斷她，「反正我又不歧視男寶。」
江老夫人頓時愣住。
雲雪堯這話說得……
她不歧視男寶？
那要讓她怎麼接話？
要麼就要說，男女寶都一樣？那為什麼非要知道性別？
要麼就順著說她也不歧視男寶？可她本來就不歧視啊？
或者……說她也不歧視女寶？
那不是印證了她心中其實有所偏好？
總而言之，怎麼回答都是坑。
簡簡單單一句話，堵住了江老夫人的嘴，還把她的腦子都給弄糊了。
「對了堯堯，」一時想不通，老夫人干脆拿出了食盒，「我讓廚房給你炖了乳鴿湯，你趁熱喝兩口。」
這個雲雪堯沒辦法拒絕。
更何況老夫人親自給她盛了一碗出來。
她端起來，沒有聞到什麼怪味，于是喝了一口……
「唔——」雲雪堯單手捂住了嘴，另一只手差點連碗都沒端穩。
「怎麼樣？」老夫人關切中帶著極度的試探。
雲雪堯轉頭，就抓起垃圾桶，把嘴里的湯吐了個一干二淨。
「女乃女乃，湯里面放了什麼？」她問，又酸又苦。
「啊……沒放什麼啊……」老夫人笑得有些不自然，「就是，讓廚房做了孕婦愛做的口味，怎麼，你不喜歡嗎？那你試試這個……」
她又從食盒下面端出了一盤腌黃瓜。
雲雪堯再好的脾氣，也面色不佳，「女乃女乃，孕婦最好不吃腌臘制品，容易亞硝酸鹽超標，對胎兒發育不好。」
「這樣啊，那、那你再喝兩口湯？」老夫人孜孜不倦。
雲雪堯忍不住反問，「女乃女乃要不也嘗嘗？」
她說著，就順手也給老太太倒了一碗。
說再多，也不如讓她自己喝一喝看看是個什麼味兒。
這下，江老夫人端也不是，不端也不是。
她只能訕笑著，「這個我之前在家里嘗過了，我覺得……還好啊……」
雲雪堯這些不給她客氣了，直接拿湯勺在湯里面攪了攪，舀出來一些東西，「西柚、檸檬和檸檬皮……女乃女乃，誰家囤鴿子要放這些東西？不知道，還以為你給我一碗檸檬湯，拿乳鴿調點味呢。」
江老夫人想干什麼，一目了然。
雲雪堯不肯去查胎兒性別，于是她就用民間鑒定大法——酸兒辣女，想知道雲雪堯到底懷的是兒是女。
眼看著雲雪堯直接黑了臉。
江老夫人也不敢惹她了，坐了一會兒，就找個理由離開了……
她前腳剛走，江凌霄後腳就到。
雲江離省醫院並不近，但他還是利用午休時間趕過來。
見她一面，心里就莫名踏實，下午工作也不至于分神……
「你來了？」雲雪堯指了指一旁的鴿子湯，「正好給你留了一碗。」
江凌霄不明所以，雲雪堯讓他喝，他也沒什麼戒心，端起來就是一口……
……
放下碗，果不其然，他看到了雲雪堯期待的眼神，「如何？」
江凌霄面無表情了好幾秒，才終于開口，「這次還放了檸檬皮？」
雲雪堯怔愣，這才想起，上次在影視拍攝基地，她就用檸檬水整蠱過江凌霄。
那時候，他也是面無表情地喝完了一整杯酸到倒牙的檸檬水，說還好。
騙過了所有人。
「你是真的覺得不酸，還是……」雲雪堯深切懷疑，「還是特別能忍？」
「酸，而且還苦。」江凌霄淡淡回應，「怎麼了？」
好吧，就是特別能忍。
雲雪堯︰「……這是女乃女乃熬給我喝的。」
江凌霄原本還算平靜的臉色，一秒變黑。
「她人呢？」他問。
「剛走。」雲雪堯沒替老太太兜著。
江凌霄轉身就走，路過飲水機，還順手倒了半杯水，邊走邊喝……
……
江老夫人正找到雲雪堯的主治醫生。
「醫生，你能幫我給我媳婦兒抽一管血嗎？」
這位主治醫生是專程打過招呼的，知道住在病房里的江家寶貝眼珠子似的少夫人。
老夫人的要求，令他有些為難。
「這個，不太符合規定。」
「沒關系的，」江老夫人轉眼模出一個紅包，塞到醫生手中，「你悄悄查一下，我們不會說出去的。」
「這……」
醫生還沒回答老夫人的話，身後就傳來一聲冷嗤，「那要查出是女孩子，是不是就不要了？」
江老夫人渾身一僵。
糟糕……
醫生已經快手快腳把紅包塞回了老夫人手中，緊張得喉嚨都卡頓，「按規定，我們是不允許收受紅包的！也絕對不能透露胎兒的性別！」
「凌霄，女乃女乃只是好奇……」江老夫人還想辯解。
但江凌霄毫不留情，「是兒是女都沒關系，反正你只會有這麼一個重孫子了。」
「你這……」
老夫人還打主意抽空勸江凌霄去做恢復手術。
一听他這話，頓時急了，說話也不過腦子，
「有條件當然要多生幾個，除非是堯堯她生不了了，當年你媽媽要不是出了狀況……」
「現在是我沒有條件，生不了。」江凌霄停住腳步，「我媽沒能給江家多生幾個的話，這些年我已經听膩了。我媽不計較，不代表我不計較。」
「這是事實啊……」老夫人不服氣，老被孫兒訓，還當著外人的面，她面子上十分下不來台，「說都不能讓人說了……」
江凌霄已經撇下她離開。
江老夫人這自作聰明的德行，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
以前江家沒什麼大事，由著她胡來也無傷大雅。
可現在雲雪堯懷著孩子，這樣的大事，她還要橫插一手，就是單純的幫倒忙，瞎攪事。
果不其然，等他回到病房，就听雲雪堯用平靜商量的語氣告知他，「醫生今天說我其實已經很穩定了，可以出院了。」
有了個江老夫人，醫院也不是個安生的地方。江凌霄同意離開。
江老夫人知道，又鬧一場，要雲雪堯回江家去住，「我們江家的佣人里多的是有經驗照顧孕婦的，又安全又舒適。堯堯你都懷孕了，怎麼能還住在外面？」
江凌霄一句話就把她頂了回去。
「回去喝你的檸檬皮湯？」
「我……」
「我看現在,江家才是最不安全的地方，」江凌霄冷眼看著老夫人，「女乃女乃，江家有我媽陪你就夠了。堯堯和我還在新婚期，我們沒有回家住的打算。」
江老夫人，氣到倒地。
……
「謝謝。」回家的路上，雲雪堯于寂靜之中開口。
不論江凌霄的維護是出自真心也好，是一時半刻的偽裝也好，至少他盡到了當初保護的承諾。
雲雪堯不怕得罪江老夫人，但她懶得和她周旋。
江凌霄的語氣雲淡風輕︰「湯太酸了。」
雲雪堯的檸檬水，再酸他也喝得下去。
但別人的，多放一滴也是罪過。
更何況，江老夫人打的什麼鬼主意？
先前在雲雪堯面前哭著求她原諒，一轉眼又一副中了邪的樣子，非要知道寶寶的性別。
要不是遇上這些破事，江凌霄還不知道相處了二十幾年的親人，竟然有這麼一副面目。
也虧得她是江凌霄的親女乃女乃，換成別人，恐怕已經直接送出去養老了。
回到家門前，雲雪堯握住門把手，猶豫再三，還是勸說。
「要不，你還是回去住吧，我這里真的太小……」
「太小？」江凌霄眸光泛冷，他抬手靠到雲雪堯頭頂的門框之上，低頭，鼻尖幾乎要踫觸到她的發絲，「難道我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