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的裝修風格偏冷調金屬。
樓梯連同下面的地面，都用的是煙灰白的大理石磚。
而殷柔晴，就躺在樓梯之下的地面上，擺出一個萬字型，身下的裙子，已經隱隱看得到的血紅……
「柔晴！柔晴你怎麼了？」江老夫人撲上前去，直接跪到了地上，模到殷柔晴的肩膀，她聲音里是撕心裂肺的痛，「快叫救護車！快！」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殷柔晴聲音虛弱卻尖銳，「是、是雲雪堯推我下來的……」
她的手指向上面的樓梯。
樓梯之上，雲雪堯半個身子掛在扶手上，也是臉色蒼白。
江老夫人的怒火騰的一下爆炸了。
她蹭蹭地爬上樓梯，對著雲雪堯就揚起了巴掌。
雲雪堯抬頭望著她，眸子里有慌亂剛剛褪去而覆上的鎮定，還有，冷得讓人發顫的霜色。
她看著怒容滿面的江老夫人，看著懸在她頭上的巴掌。
打吧！
她淡然的瞳孔里寫著這樣的意思，這一巴掌打下來，她們這些年的羈絆和恩情，就全都斷了。
雲雪堯沒有躲。
……不需要躲。
現如今她到寧願江老夫人給她一巴掌，把從前欠她的那些好，全都還個一干二淨。
時間在這一刻停滯住。
江老夫人的手，漸漸在空氣中微微顫抖。
停了不知道有多少秒，直到下面殷柔晴痛苦的叫聲把她拉了回去。
「啊啊……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啊……」
江老夫人再也顧不上雲雪堯，慌慌忙忙跑下樓，握住殷柔晴的手，「柔晴，柔晴你挺住，醫生馬上就到了，穩住……一定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老易總因為近年來身體原因，家里一直就有家庭醫生常住。
醫生已經過來，給殷柔晴緊急打了一針，然後就讓立即送醫。
整個易家鬧哄哄的，所有人都去送殷柔晴了。
直到這里徹底冷清下來，雲雪堯這才緩緩地，一點點地從樓梯上挪了下來。
從看到易家車庫里那輛熟悉的車開始，雲雪堯就一直堤防著。
她沒有喝易家的一口水，老易總請她的糕點也滴口未沾。
所以，遇上殷柔晴的時候，她的警報已經拉響。
殷柔晴推她的那一刻，她雖然被推了一個趔趄，但也瞬間抓住了她的手，把她一起拖下了樓。
因為有所防備，所以沒跌兩階，雲雪堯就抓住了樓梯扶手。
反而是殷柔晴，毫無準備，一路滾摔了下去，最後重重砸在樓梯下的大理石地板上。
但饒是如此，突發的刺激，還是讓雲雪堯的小月復陣陣緊繃。
有種不太舒服的墜脹感，隱隱襲來。
雲雪堯張口呼氣，慢慢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嘗試讓自己放松下來。
也就在這時候，易家的管家走了過來。
「雲記者，警察已經來了，還請你跟著走一趟。」
雲雪堯看了他一眼，緩過一口氣，才問，「為什麼？」
「為什麼？」管家冷哼一聲，「你推搡懷孕的江家少夫人下樓，不知道為什麼？」
像他這樣大家族里的管家，比一個小小的打工記者，有錢有勢多了。
這個雲雪堯，大概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彌天大錯，也不清楚自己的人生將會面臨什麼。
「你就祈禱法院重判吧，」他很難不再踩一腳，「現如今，監獄對你而言，還要安全一點。」
听說江老夫人異常重視這個孫兒媳婦，以及她的肚子。
這個小記者也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居然敢對殷柔晴動手。
「是該跟警察走一趟，」雲雪堯點頭，「殷柔晴意圖謀害我，推我下樓，我正當防衛，這事情該說清楚。」
「哈？」管家笑了。
「你們家，應該有監控吧？」雲雪堯問。
樓梯這種地方，又不涉及隱私又是重要通道，怎麼也應該有才對。
果然，管家點頭，「確實有。」
說完，他卻又滿臉嘲諷，「不過，雲記者，你好像真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換我是你，我就讓江少夫人推我得了。傷了殘了，江家知道賠，保你下一輩子衣食無憂。你現在……嘖嘖……」
竟大著膽子反推了殷柔晴。
他剛剛的話沒說錯，假如法院真判雲雪堯正當防衛，無罪釋放。
那她的苦日子才剛剛開始呢！
雲雪堯沒再和管家多說一句話，只是當她要跟隨警察上車的時候，才看了管家一眼。
「是你報的警吧？」
「是我。」管家一昂頭，「怎麼了？」
「你在老易總眼皮子底下搞的那些小動作……小心些。」雲雪堯淡淡道，「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
「你！」管家大驚。
雲雪堯已經上了車。
……
……
江凌霄這一覺睡得很沉。
不知道多少年了，他沒有再在白天睡過懶覺。
從少年時代，他的生活就自律而規整，按部就班地做他該做的事。
後來和雲雪堯在一起，他也絕不肯承認自己貪戀她的溫暖，因而從不會在有她的床上，做過多的停留。
可是現在……
他睡在有著她氣息的枕頭上，鼻間都縈繞著她的體香，身心都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章賀給的那些書，還是有些小用處。
雖然尷尬，沒皮沒臉，但有效就好。
下午他才起來，到雲雪堯的廚房里找吃的。
最近他也有了解這方面，起碼能自己泡一包方便面。
雲雪堯的冰箱里，意外很豐盛。
有菜有蛋有女乃。
江凌霄煮了雞蛋，拿了一瓶牛女乃，正坐到小餐桌前，猜測平時雲雪堯是不是也坐在這個位置……的時候，手機響了。
電話號碼，有點陌生。
但既然能打進來，證明也是有來往的。
江凌霄接起來，電話那邊傳來一個字正腔圓的中年男人聲音，「霄爺您好，這里是易家，不好意思打攪到您，江少夫人她……剛剛在我們這里，摔下了樓梯……」
哄的一聲。
江凌霄推開身後的椅子站了起來。
「什麼時候的事？」他不知道自己的聲音都變了。
「就在剛剛，不過已經送往醫院了，」對方卻藏著邀功的洋洋得意，「不過您放心，肇事者已經被警察帶走了……」
「送往哪里的醫院？」江凌霄打斷了他。
「是就近的省醫院……」
嘟嘟嘟……江凌霄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