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江凌霄才開口︰「不用跟了……」
跟過去做什麼？
再看他們恩愛甜蜜的樣子？
再去論證心里那個揮之不去的猜想。
去印證雲雪堯之所以反復拒絕他，是因為……俞子舜。
江凌霄發誓，如果讓俞子舜消失，就可以重新贏回雲雪堯。
那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下手。
可是……
沒有俞子舜，她就真的會回來嗎？
江凌霄撐住了額角，閉上眼。
他有點暈眩，不知道是因為熬夜還是因為困境令他。
「霄爺，那我們接下來……」魏宏小心翼翼問。
「回去……」江凌霄聲音透著一種荒寂的落寞。
「是回……」
「公司。」
「回公司，」魏宏吩咐司機，然後轉頭仔細觀察了江凌霄幾秒。
車啟動了，他又接著對司機道，「開平穩點，霄爺在休息。」
江凌霄一直靠著車門，手撐著眉骨，似乎在假寐。
等車到了雲江。
魏宏殷勤地下去給江凌霄開門。
車門一打開，江凌霄靠著門，整個人跟著倒下來。
魏宏差點沒能接住他。
「霄爺！」他嚇得大叫。
江凌霄長吁了一口氣，撐著一旁的車身站起來。
「走吧。」他聲音很低。
魏宏斗膽問，「霄爺，你要不要去看醫生，你好像在……」在發燒。
「閉嘴。」江凌霄喝止魏宏，「去拿點退燒藥。」
一點小小的不適，他還沒虛弱到去醫院的地步。
魏宏看著他明顯虛浮的腳步，擔心的話還沒說出口。
江凌霄又道，「不要多嘴。」
他現在最忌諱別人說他賣慘。
……
……
雲雪堯是和俞子舜一起到公司來的。
這件事沒多久就傳遍了整個興業。
前台親眼所見，兩人肩並肩，有說有笑從大門走進來。
太子爺沒開車，並且舉止神情間對雲雪堯多有呵護。
塞了目擊者滿滿一嘴狗糧。
俞興泉氣得馬上把俞子舜叫了過去，「你現在是越來越放肆了！你注意注意影響！」
俞子舜神情輕慢，「她都懷了我的孩子，還要注意什麼？注意讓你們不要再下黑手？」
他現在確定，雲雪堯不打算告訴任何人，她懷的是江凌霄的孩子。
並且，她有把握江凌霄不會懷疑。
也就是說，他們最近那一次……或許江凌霄自己都稀里糊涂。
所以，俞子舜已經打定主意，要把這個孩子認下來。
不管雲雪堯這輩子能不能懷孕，懷的是誰的孩子，對他而言都不重要。
他只要這個人。
除此以外，什麼他都不在乎。
「你眼里還有沒有俞家，有沒有我這個父親，你媽媽昨晚上哭了一晚上！」俞興泉被他氣得不輕，他威脅道，「你真不要逼我們做什麼不得已的事！」
已經鬧成這樣，俞子舜也不想再維系什麼父慈子孝。
「不得已的事，不是只有你們才會做。」他冷冷地看著陌生的父親，「俞家人的冷血和歹毒，我想我也繼承了不少。」
「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把她開除！」俞興泉大吼，「我讓她滾出去！」
「好，我和她一起走。你不想要我這個兒子，我也不想要這樣的家。」俞子舜淡淡撂下狠話，然後不管俞興泉氣到跳腳，徑直離開。
……
……
【表嫂——表嫂——】
衛梓焓在私信上悄悄叫雲雪堯。
雲雪堯當即抬頭瞪他一眼，然後回復他︰【撤回！馬上！】
叫的什麼鬼？
衛梓焓听話撤回，但馬上問︰【是真的嗎？你要和我表哥公開了？】
【沒有的事，我們之間沒什麼。】雲雪堯知道，她說這些話，衛梓焓不會相信。
尤其是，昨天她還請他替自己買了驗孕棒。
算了，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俞子舜說得對，她的肚子會一天天長大，要瞞，是瞞不了多久的。
在那之前，她或許要把退路想好了……
「雪堯，我剛剛給你打包了我的工作移交文檔，你看看有沒有什麼不清楚的。」彭靜靈遠遠地叫雲雪堯。
離她徹底調離金融部，已經進入倒計時。
彭靜靈似乎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安排，今天上班的時候，整個人平和而寧靜。
雲雪堯簡單瀏覽了一下，當即發現了一些問題。
她向彭靜靈提出。
彭靜靈態度良好，馬上走到她工位上來和她溝通。
只是她站了沒一會兒，就用手指擋著鼻子，「你今天噴了什麼香水嗎？你這里好香啊。」
「我沒有。」雲雪堯隨口回答，「是其他人用了吧。」
早上她來也聞到了，一陣陣的飄過來。
「我覺得挺好聞的。」衛梓焓專程給彭靜靈抬杠。
彭靜靈裝沒听到，什麼話也沒說，回自己工位上去了。
雲雪堯微微皺眉。
這氣味，初聞上去還不錯，可是聞久了，她就覺得，心口有些發悶……
……
……
「今晚上回家吃個飯吧。」臨到要下班的時候，江先生親自到江凌霄辦公室叫他。
江凌霄頭也不抬，「我要加班。」
江先生看著他白得有些不正常的臉色，嘆口氣，「你也算得償所願了，回去好歹安慰一下你媽媽和爺爺女乃女乃吧。你媽昨天眼楮都哭腫了。」
江凌霄不說話。
江先生繼續勸道，「你這段時間狀態也不好，休息一下吧，別把身體累垮了。你不為自己和我們想，也為堯堯想一想。」
「為她？」江凌霄終于抬頭，只是目光里帶了一絲嘲諷。
江先生攤手，「想要去追回媳婦兒，沒一個健康的體魄能行嗎？」
江凌霄險些笑了。
他怎麼不知道，自己老爸這麼幽默？
江先生壓低了聲音，「你想過沒有，你身體不好了，人家都覺得你沒了一個女人就這樣……」
「很丟臉嗎？」江凌霄打斷他，「是丟我的臉，還是丟你的臉？」
江先生沒料到他居然會有這麼破罐子破摔的態度。
沒想到，江凌霄現在連面子都不要了。
江先生就很無奈，
「哎，凌霄，你越是這樣，越會把堯堯推得更遠的……」
「你不用說了，我會準點下班。」江凌霄總算承諾。
其實，他心里還有點幻想。
雲雪堯昨天臨場變卦，多多少少也損了江家的面子。
她會不會因為愧疚，今晚上到江家來陪長輩……
當然，其實他知道這點幻想很不真切。
江先生為了叫他回去什麼亂七八糟的理由都想了，如果雲雪堯真要回去，他早就說了。
等他回到江家。
就知道自己推斷得果然不錯。
江家非但沒有雲雪堯，還有另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年輕女孩。
「這是你宋伯伯的小女兒。」江老夫人熱情地介紹，「今年剛從國外留學畢業回來，我記小時候你們也見過的。」
沙發上的女孩臉頰微紅，羞赧地看了江凌霄一眼，小聲道，「凌霄哥哥……」
江凌霄早已變臉。
千方百計叫他回來，原來是這個目的。
這段飯，吃得氣氛詭異。
江家老爺子日常和藹，江老老夫人態度熱絡，江夫人客客氣氣，但……江凌霄全程黑臉。
菜還沒上完，他已經放筷子，「我還有事，先走了。」
「什麼事急得飯都不吃了？」江老夫人連忙阻攔，「人家第一次過來，你過會兒送人回去。」
坐對面的宋小姐低著頭，垂著眼，怯生生的模樣，有一點點眼熟。
江凌霄于是怒火更熾。
江老夫人是依著誰的模子找來的人，他清楚。
難道說在他們的眼中，他就是那種單純看重皮相，以及會尋找替代品的膚淺的男人嗎？
他按下怒火，「女乃女乃，你過來一下，我有事情要告訴你。」
在一眾人好奇的眼光中，江老夫人一頭霧水地跟著江凌霄到了飯廳隔壁的休息廳里。
「凌霄，你別怪女乃女乃多管閑事，」江凌霄還沒開口，江老夫人就連忙道，
「我是看宋家這姑娘性格好，家世也不錯，又和堯堯一樣都是懂事乖巧的，才讓她過來和你過一下眼。你覺得合適就接觸接觸，不合適女乃女乃也不勉強。但你不能一開口就拒絕，一點余地也不給大家留啊……」
江老夫人喋喋不休，「這個你看不上，我們再看別人，堯堯那邊，就把她放下了，好不好？」
「不好。」江凌霄冷著臉回答老夫人，「我找你過來就是告訴你，我沒辦法和其他人結婚，因為……」
……
飯廳里，精美的菜式一樣樣端上來。
江夫人招呼宋小姐，「來，嘗嘗我們廚師這道菜，最近自家新創的……」
宋小姐正笑著說謝謝。
隔壁休息廳里突然傳來江老夫人驚怒的叫聲。
「什麼！你說什麼！你再給我說一遍！江凌霄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