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堯從床上坐了起來，稍稍理了理凌亂的長發，喝口水潤了潤嗓子。
有些發呆。
江凌霄終于還是找上來了。
昨天他到寵之星的工廠里接走她，並沒有對她多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過分的舉動。
他把她送回了興業，表現得甚至較為疏遠有禮貌。
所以，雲雪堯還幻想過，他在得知江家會收養她的時候，不會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咚！
臥室的門響了一聲。
似乎是外面發生了什麼肢體沖突，撞了上來。
雲雪堯打開了門。
小小的住所里擠滿了人。
一眼就可以望得到，大門口，站著江凌霄。
兩邊的保鏢尷尬地對峙著。
他們都是從同一家保鏢公司出來的，平時也同為江家服務。
誰也沒料到竟然會以這種原因「內訌」。
雲雪堯的出現，令這場已經起火的摩擦平息了下來。
江夫人安排的保鏢望著雲雪堯，等著她的指令。
江凌霄也望著她。
他眼中，按捺著森冷的怒意。
雲雪堯就知道，有些事，她逃避不得，必須要說清楚。
「你們都到外面等一下吧。」她屏退了保鏢。
屋子里很快，只剩下了她和江凌霄兩個人。
雲雪堯走到飲水機前，給江凌霄倒了一杯水，放到了茶幾上，「請坐吧。」
江凌霄沒有坐下。
他站在雲雪堯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她，神情冰冷，「你上次差點說漏嘴的，就是這件事？」
他還記得。
上次她去雲江采訪他，在他試圖和她親熱的時候，她險些月兌口而出卻又因為身體不適而止住的話……
雲雪堯垂眼︰「是的。」
「什麼時候的事，你們什麼時候商量的？」他問，神情愈發陰沉得可怕。
雲雪堯好好地回答他，「上次我暈倒，你送我去醫院之後。」
「江家除了我，還有誰不知道這件事？」他又問。
他在明知故問。
雲雪堯也說不清，她回答之後，究竟誰會更尷尬。
但她依然抬頭看他，「除了你，沒有人了。」
就只瞞著他一個人。
「那外面呢？」江凌霄明顯地咬了一下後牙槽，「除了我，誰還不知道？」
「外面，和你差不多時間知道。」
江凌霄點了點頭。
好，很好。
他竟然淪落到和外人一樣的待遇。
他們瞞著他，做了好一出算計。
江家養了雲雪堯十三年，一直藏著她，沒有直接讓她做江家的女兒，為的是什麼？
還不是因為她當初說過，長大要嫁給他。
結果現在，她說不嫁就不嫁，江家還要以另一種方式接受她。
這場你情我願的認養之中，除了他，大約就沒有人會受到傷害了……
「雲雪堯，從正式有關系算起來，你跟了我五年。」江凌霄看著她，「這世上，哪里有哥哥和妹妹是這種關系的？」
「是啊，沒有。」雲雪堯平靜地望著他，「所以，我們以後都不會再有那種瓜葛。」
江凌霄的眸光，一點點碎掉。
「你就為了躲我？」
雲雪堯沒回答，他又問，「你就這麼討厭我？」
他忽的上前一步，彎腰，雙手都揪住她的睡衣領口，險些要把她提起來。
他低頭，眼里淬著恨意，「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到了江家，以後更逃不過我了？我想做什麼，誰會攔得住？」
雲雪堯沒有絲毫的退縮害怕，她直視他的眼，
「你要那麼不在意江家的名聲，不在意你自己的聲譽，你盡可以胡來。」
「那你知道我在意的是什麼？」江凌霄逼問，「在我最在意的面前，其他的我還會在意嗎？」
比起失去她，江家的名聲和個人聲譽又算什麼？
「雲雪堯，你怎麼還那麼天真？」他問，眼神執拗，「你什麼時候見過我放手？」
他不想放的，死也不會松開手。
雲雪堯別開頭，「那我們就試一試，看誰能熬得過誰。」
她話語剛落，江凌霄突然猛地扎了下來。
他像深海里的捕食者，重重地咬住了她的頸側。
雲雪堯吃疼。
江凌霄像要撕碎她的血管。
她下意識就推他，同時，久違的暈眩和惡心又出現了。
「放開我……」她連說話都要斷氣。
只是，這一次江凌霄真的放開了他。
他起身，冷冷地俯瞰著她。
雲雪堯臉色紙白，斜靠在沙發墊上，肉眼可見的難受。
「我不會同意。你要進江家，只能有一種方式。」
扔下這句話，他果斷離開。
……
江家人里面，起得最早的是老兩口。
老年人睡眠本來就少，江老爺子每天早上還要適當晨練，江老夫人就要全程陪同。
老兩口很是恩愛。
只是這一天，老兩口剛剛打開房門，就看到旁邊的走廊上，江凌霄抄著手，倚靠著牆。
把老兩口嚇得夠嗆。
「宴會我已經通知取消了。」江凌霄徑直道，「我來告知你們一聲，就別忙活了。」
老兩口同時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真是胡鬧！我們請柬都發出去了！你說取消就取消？」老爺子發火，「你知道你女乃女乃為了這事情，操了多少心嗎？」
黃歷都翻爛了一本。
「凌霄，你別任性啊，堯堯被我們收養，是最好的辦法了。」老夫人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她勸著江凌霄，
「你也知道堯堯她現在沒有生育，想要嫁一個好人家不容易。但只要有了江家女兒的身份，她不但可以嫁的不錯，以後夫家還沒人敢欺負她。凌霄你真的為了堯堯好，就不該阻攔這件事。」
江凌霄幾乎發笑，「女乃女乃也知道她沒有生育。你從來就疼愛她，都不肯接受她，還期待其他人家善待她？」
沒有雲雪堯的事，他還不知道原來江老夫人這般的虛偽利己。
己所不欲，卻施于人。
「怎麼和你女乃女乃說話的？」老爺子看到老夫人神情不自然，呵斥江凌霄，「現在的問題是堯堯有沒有生育嗎？現在的問題是，堯堯她根本就不想嫁給你！」
但凡雲雪堯對江凌霄還有感情，還想和他在一起，老爺子都不會同意收她做江家女兒。
「那爺爺有沒有想過，堯堯她是覺得自己沒有生育，才為了江家著想，故意不和我在一起？」江凌霄反問老爺子。
老爺子一時被他問住了。
以雲雪堯的性格，還真有可能從這個出發點，而放棄嫁入江家……
「少在那里蠱惑你爺爺，」江夫人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宴會我已經通知繼續準備了，江凌霄，堯堯為什麼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心里最清楚。」
她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江先生，「她早就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為什麼到現在才要和你分手？她堅持了那麼多年，是誰讓她一步步走到絕望的？」
江夫人冷瞥江凌霄一眼。
「我警告你，今天誰要讓我沒了這個女兒，我就連兒子都不要了！」
……
雲雪堯沒想到，俞子舜的媽媽會親自找上門來。
她先是給她打電話，說想要見她一面。
雲雪堯自然拒絕，她卻說，她已經在她樓下了。
雲雪堯掀開窗簾一角，果然看到樓下花園的座椅上，俞夫人打著一把遮陽傘，正仰頭找著她的窗戶。
對方好歹也是俞子舜的親媽。
雲雪堯于是下了樓，準備隨便說兩句打發了她。
俞夫人卻真誠熱情得讓她訝異。
「雪堯，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真是的，怎麼不早告訴阿姨呢？」
雲雪堯皺眉。
江家收她做女兒，她憑什麼告訴她？
俞夫人還真把自己當盤菜。
她于是客氣回答，「嗯，該告訴阿姨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的。」
「可是我還是知道了呀。」俞夫人竟然握住了雲雪堯的手，還放到了自己的腿上，「你也是，都是重身子的人了，還到處亂跑，你讓阿舜多擔心啊！」
「什麼？」雲雪堯微微怔然。
重身子？
是……她知道的那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