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簡直血口噴人！」俞子舜大怒，「什麼流掉孩子？雪堯她哪里來的孩子？」
剛剛他還覺得江凌霄對這個佣人下手有些不知輕重。
現在他只想親手送她個痛快！
這種人，說著這些天打雷劈的話，就不怕天道輪回現世報嗎？
王姨當然不怕。
她食得咸魚抵得渴，為了錢連命都可以不要。
她揚著手里的東西，
「這是醫院的手術證明，你們懂英文的看一看，這上面寫的什麼，清宮手術啊……什麼事情需要清宮？還有輸卵管斷裂……看看這個結論，她一輩子都沒辦法懷孕了！」
王姨是不懂外語的。
這上面的話，都是給她東西的人告訴她的。
對方要搞死雲雪堯，必然不會作假，起碼這份證據上的單詞不是假的。
俞子舜想要搶走王姨手里的證據。
然而江凌霄已經快了他一步。
他抓過手術單，逐字逐行，快速看了一遍，再抬頭看向對面的雲雪堯的時候，眼里的神色是震裂的。
清宮手術。
再難懷孕。
如果這份單子沒有造假，那就是她真的騙了他……
他們的第一夜，床單上的那抹殷紅，都是她事先準備好的偽證！
七年前，江凌霄拿到了俞子舜和雲雪堯同游國外的那些證據。
他當時極度憤怒，但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畢竟雲雪堯和他並沒有正式確定關系。
直到他和雲雪堯後來意外進一步發展。
他懷疑她，查到的所有證據都指明她和俞子舜不清不楚，但好歹他認為，她的第一次是給的他。
然而現在，這份單子上寫著，早在雲雪堯十六歲那年，她就已經在國外，為俞子舜打過一個孩子！
那麼她十八歲成人禮那晚上，他們之間發生的算什麼？
江凌霄當年猜測過那晚是她算計的他，可是這份算計其實在他的期望之中，他懷著一種矛盾又糾結的心態，接受了雲雪堯。
但如果這份算計從頭到尾都是欺騙，是她的玩弄。
那麼他不能接受。
他寧願這輩子和她再無交集，也不能接受！
江夫人從他手里拿過了單子，焦急又仔細地看著，其中有些專業單詞她看不懂，她指給江先生看，
「這個、這個什麼意思……快說啊！這什麼意思！」
江先生看著眼眶紅紅的江夫人，心疼又心酸，一個字也答不出來。
倒是殷夫人一臉的幸災樂禍，她瞥了一眼，「不孕呀，這個單詞是無法懷孕的意思呢。」
「你閉嘴！」江夫人手里的單子朝殷夫人臉上招呼過去，「你是什麼人，在這里湊什麼熱鬧，堯堯就算再怎麼樣，也沒你女兒的份！」
單子扇在殷夫人臉上，傷害不大，侮辱極強。
她馬上暴怒，指著江夫人的鼻子，「你們江家眼瞎缺心眼不是？什麼破鞋都願意往家里撿！」
江先生立馬護妻，打開殷夫人的手，「給我放尊重點！殷耀石，管好你老婆！」
殷先生馬上拖開殷夫人，「好了好了，別吵別吵。」
殷夫人已經開啟潑婦模式，「他打我！他對我動手！他們江家太目中無人了……」
她又吵又鬧，殷先生不得不捂住她的嘴，結果被殷夫人反手一個耳光，打得殷先生臉上一個大紅印子。
「媽！媽！」殷柔晴急得跺腳，「爸！你快哄哄她……」
殷先生把殷夫人連拖帶拽的拉了出去，一路听得到殷夫人的怒罵漸行漸遠，「殷耀石你個窩里橫，你老婆女兒受欺負了你只會認慫……」
房間里再度陷入極度壓抑的死寂中。
江凌霄看著雲雪堯。
他忽的發現，從最初進來到現在，這個女人竟然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她像一個看客，冷冷地旁觀著這里所發生的一切。
冷靜得像故事的主角根本不是她。
王姨說她和俞子舜有關系的時候，說她不孕的時候，拿出這些證據的時候，她全都只是沉默且安靜地看著。
她如果不是已經被嚇傻了，那就是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她根本無力反駁……
「解釋一下。」江凌霄最終還是開口，他覺得自己從月復腔到心髒處，都有一種詭異的掏空感，好像那里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雲雪堯垂著手，捏緊了手機，把屏幕貼著自己的裙擺。
「我沒什麼好解釋的。」她連語調都那麼清冷，像在聊著別人的事，事不關己的無聊事。
沒什麼好解釋的……
江凌霄突然想笑。
他想到今晚上的求婚。
他這兩天放下了所有的事，親力親為地去策劃所有的細節，戒指讓設計師熬夜改了又改。
沒想到到頭來，只換來一個這樣的真相，一個雲雪堯根本不屑于解釋的真相。
他笑自己，竟然還不肯死心，拿過那張單子，舉在她眼前，
「我再問你一次，這上面寫的是不是真的？」
雲雪堯的眼神落在單子上，那上面有些單詞，曾經也深深地刺痛過她的眼……
她想起了那個冰天雪地里，插在月復部的那根鋼管，血和雪混在一起，凍得她整個人僵硬。
那個時候，她是靠什麼撐下來的呢？
不能死，不能睡。
至少，要等到俞子舜找到她，要親手把手里的東西交給他……
哪怕意識模糊，哪怕瀕臨死亡，她也要撐著。
雲江和江凌霄，都需要她手里的東西去救命。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溫暖的病房里。
她以為自己熬過來了，以為付出總算是有回報的。
沒想到，那才是她人生噩夢的開始……
……
「這上面啊……」雲雪堯竟然輕輕笑了，眼里泛著一點點清澈的光，像是淚，仔細看去，又像希望熄滅之前，最後那一點磷火，「這上面寫的，都是……」
「不是只有流產才會清宮！」
俞子舜打斷了她的話。
他還是心疼了。
他還是狠不下心來袖手旁觀。
雲雪堯如果承認，她和江凌霄之間就再無可能。
他本來只需要站在一旁什麼都不做，就可能再一次獲得機會，但俞子舜畢竟還是心疼了。
看不得她眼里那點光，看不得她笑著，雲淡風輕地說著錐心刺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