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告訴他？
為什麼不告訴他，他自己心里沒點數嗎？
「你是我什麼人？我的事情，為什麼要告訴你？」雲雪堯冷靜地問，無暇的面容像一塊玉，雖美，但冷，冷得不似活物。
江凌霄，我們已經分手了。
這句話，雲雪堯不想再說了。
她已經說了很多遍，再說下去，她都厭煩了。
江凌霄明白她的意思，他靜靜地看她好幾秒，才答道，「這件事，也關系到我……」
「所以你去調查你的，和我有什麼關系？」雲雪堯反問。
江凌霄再度無言。
不是……不對……
為什麼他們連普通的正常的對話，都那麼困難？
「我們之間，就不能好好說話？」江凌霄問。
就如同雲雪堯反復強調分手一般，他也至始至終都在執著于這件事。
他明明是想要和她溝通，她為什麼擺出這樣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
就算是分手，那他們也算相識多年吧？
「我對于和我沒什麼關系的男人，沒辦法好好說話。」雲雪堯看著江凌霄。
江凌霄面色轉暗。
「那俞子舜呢？」他問。
為什麼每次她都能那麼溫柔的面對那個男人？
「他是我師兄，是我朋友。」雲雪堯平靜回答。
房間里氣氛壓抑。
江凌霄渾身散發著陰寒冷戾的氣息，注視著雲雪堯的目光，仿佛要將她的心都剖出來。
雲雪堯不明白，為什麼江凌霄會那麼容不下俞子舜。
明明他們之間，從來都恪守恰當的距離。
他但凡稍稍調查一下，就知道，他們之間從沒有逾越過任何紅線。
可他就是把俞子舜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是因為當初年少時兩人發生爭執，俞子舜失手將江凌霄推下岩坡，讓他摔斷了腿嗎？
雲雪堯的眼神，不覺落在江凌霄的小腿上。
頎長且線條流暢的腿早已看不出任何受過傷的痕跡。
江凌霄，真的很記仇。
發覺她目光注視著他當初摔斷的腿，江凌霄的心底驀地柔軟了一下。
她還記得，記得他們的過去……
「我剛剛，是有點生氣。」心中有所觸動，江凌霄意外開口，「我說過很多次，我和殷柔晴之間，沒有那種關系。我只是不想任何人誤會。」
「這是江先生自己的事。」雲雪堯客氣地回答，他語氣里突如其來的溫柔，令她感覺不適。
他現在已經拿到了證據，該怎麼做，都與她無關。
但江凌霄再一次發揮了他無視別人說話的本領。
「殷柔晴那邊，我會給你一個說法。」他說道。
雲雪堯訝異地看向他。
「我不需要！」這一次，她語氣變得強硬起來。
「必須要。」江凌霄的神情瞬間恢復強硬，「我會把一切事情都處理好，你不用再管。興業這份工作，你去辭了，到雲江來，這邊會給你安排一個適合你的職位。」
江凌霄想通了。
她想出來，想工作，想和外界多接觸，沒問題。
那麼大一個雲江，難道還沒有她的安身之處嗎？
但是興業，他不會再讓她呆了。
新聞傳媒這份工作，他也不會再讓她踫了。
「為什麼？」雲雪堯震驚得無以復加。
江凌霄是以什麼立場，什麼身份來說這種話？
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興業這份工作，我會繼續做下去！」她站了起來，「江先生，我說過我不勞煩您費心，請你以後，都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
「不干涉你，看著你一步步錯下去嗎？」江凌霄沉著臉，「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步……」
話到一半，他硬生生把剩下的砍掉了。
「我知不知道什麼？我只知道，江凌霄，沒有你，我一切都可以很好，根本不需要你任何畫蛇添足的插手！」
「雲雪堯，我再說一遍，新聞媒體，你不要再做了！」她知不知道她是在步她父母的後塵？
她知不知道她是在自尋死路？
「沒有我，你能做好什麼事？那個男明星早把你踩得渣都不剩，你可以采訪到宋慈？這次劇組的工作，別人趕走你像趕走……」江凌霄說到這里，猛地住了口。
但雲雪堯不依不饒追問，「像趕走什麼？你說啊！你把剩下的話說出來啊！江凌霄，你還有什麼難听的話沒對我說過？你大膽的說出來，我也想知道，你還能不能再傷害到我！」
房間里的氣氛霎時凝固。
江凌霄看著雲雪堯，她挺直了後背，眸子里如冰上燃火，是他過去從未見過的怒火，激烈的怒火。
這層怒火給她臉上染上了一層鮮艷的顏色，她此刻竟然鮮活靈動勝過以往任何時刻。
一時間，他竟然呆住了。
仿佛見到了什麼稀有驚世的美景。
長久的靜默之後。
雲雪堯臉上的焰火慢慢地隱沒了下去。
「江凌霄，我今天慎重的告知你，任泓的事情，我在沙發縫隙里放了攝像頭，沒有你，我照樣可以錘死他。」
「宋慈的采訪，因為我和他夫人是舊識，沒有你，我遲早也能找到突破口。」
「還有這一次，橙麗搶走采訪資格的事，我手里有他們的把柄，沒有你，也可以順利把采訪權搶回來。」
「江凌霄，我對你說這些，只是想要告訴你，沒有你，我依然可以過得很好。」
不，是比以前更好。
「你，遠遠沒有你以為的，對我那麼重要。」
也沒有她自己從前以為的，那麼重要。
江凌霄眸色暗沉地看著雲雪堯，听著她一字一句，說出那些他不愛听的話。
你，對我沒那麼重要……
雲雪堯從前說過，他對她很重要嗎？
她沒說過。
可是江凌霄就不知道嗎？
不，他知道。
江凌霄回想起過去，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開始安然享受她的依賴和崇拜。
她把他當成最大的依仗，她的眼神和她的行為，全都在告訴他這一切。
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然而今天，她告訴他，她不再把他當成她的天，她眼里是毫不留戀的決絕，是斬斷前緣的冷漠。
江凌霄一時竟不知道，他這種時候，應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