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堯後退一步。
為了把江凌霄看得更清楚一點。
眼前的男人是那麼熟悉……那樣的五官，那樣的神情。
但同時又是那麼陌生……
他讓她拿出證據的樣子，冷漠，卻又理所當然。
他從來，都沒懂得過什麼叫尊重。
雲雪堯回身，看向鏡子，「沒有證據。我詐李明姍的。」
不會再給他看什麼證據了……
雲雪堯不會再期望一個對她沒有感情的男人，會為她撐腰做主。
過去她無數次拿著殷柔晴加害她的證據去找江凌霄評理，希望他可以說一句公道話。
然而他每次都只會給她兩個字︰「別鬧。」
他不看她的證據，不听她的陳述，甚至都不會多給她幾句話。
她還要糾纏，他就冷冷地看著她，「你有什麼價值，給別人陷害？」
在江凌霄的邏輯里，鬧的人永遠都是雲雪堯。
無理取鬧的鬧。
他的殷小姐是心地善良家世良好的純潔天使，怎麼可能干下那些惡心人的惡毒事？
都是雲雪堯杜撰的。
是雲雪堯小人之心，是雲雪堯被害妄想。
所以，現在就算他追著她問，她也什麼都不會再說了。
憑什麼，他不想知道的時候，就可以輕易傲慢地把她打發。
現在想知道了，又來追著她問？
她偏不會再順著他來。
……
「沒有證據的事情，她為什麼會相信？」江凌霄問，他也不記得李明姍的名字，但他知道雲雪堯知道他在說誰。
「這世上多的是事情不需要證據。」
對吧，就一如從前他都不需要看她的證據，就可以定她的罪。
「把你手里的證據給我看。」江凌霄再度追問，「或者你口述告訴我，也可以。」
雲雪堯剛剛拿起一只眉筆，又放下。
「沒有。」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江凌霄就在他身旁，這樣的畫面，讓她有種拿起橡皮把他擦掉的沖動。
「你有。」江凌霄道，「你不知道，你不擅長撒謊。」
雲雪堯……
到這種時候，他還不忘順勢貶低她一番。
在江凌霄眼中，她就這麼的一無是處嗎？
她啪的一下把眉筆放在了旁邊，轉頭看向江凌霄。
「在這里逼著我討個究竟，是怕我手里握有什麼證據，會對殷柔晴不利嗎？」她問，放下了往昔乖巧的面紗，「你放心，江凌霄，你的殷小姐比你想的還要聰明，永遠不會讓自己陷于劣境。」
「而且，我現在也不至于想要抓著她的把柄去做什麼，畢竟，她也沒什麼價值，值得我去陷害。」
說完這句話，她拿起眉筆，重新對著鏡子描眉。
她眉型生得好，不用畫也有如蔥郁黛色，但雲雪堯特意給自己添了一點眉峰，她其實不喜歡自己的眉，看起來太過溫婉柔和，像人盡可欺的古典美人。
加一點眉峰，挑起了一點，當即就添了幾分銳色。
隱隱多了些張揚跋扈的美艷。
「雲雪堯。」
在長久的寂靜之後，江凌霄再度開口，語氣竟然比方才柔和了些許，「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
雲雪堯不說話，繼續畫眼線。
「我還沒看到證據，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所以，也不可能輕易認定是誰有錯。」江凌霄繼續道，「但我知道，你不至于為那點錢……」
「那點錢？」雲雪堯在鏡子里斜睨了江凌霄一眼。
她眼尾畫得上挑，只這一眼，就灩瀲橫行。
「我不是費盡心思利益最大化的雲家女？我這種人，為了錢，有什麼事是干不出來的？誰給我一口女乃，我就認娘，不是嗎？」
這些話，全都是曾經江凌霄罵過她的。
江凌霄的臉色，重新轉暗。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
他姿態都放得這麼低了，她還想怎麼樣？
「我手里沒有證據。」雲雪堯也不想激怒他，她垂下眼，在化妝包里挑了挑，挑了一只斬男色的口紅，「我只是猜測懷疑，詐了一下李明姍。」
她想到了自己拿著監控去雲江找殷柔晴的時候，想要江凌霄幫她把蝴蝶胸針要回來的時候。
她那麼求他，那麼激動地要給他述冤。
結果他呢？
道歉還是分手，你自己選。
從此以後，江凌霄這一盞，掛在她心尖的燈，就熄滅了。
從此以後，她自己的冤，自己洗，她自己的仇，自己報。
男人，呵！
有多遠滾多遠好嗎？
江凌霄眼神暗沉,雲雪堯的態度，從她的眼神里明明白白的傳達了出來。
此時此刻的她，眼角眉梢都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媚與妖，與從前的清純可人大相徑庭。
不等他再說，雲雪堯拉上了化妝包的拉鏈，她朝外面走，「請讓一讓。」
江凌霄在雲雪堯與她擦肩而過的瞬間，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拖了回來。
他把她拉到自己的對面，不松手，注視著她，目光中既有隱怒，又有渴望。
從她不依不饒分手到現在，他們已經足足有一個月沒有過親密過。
這換在從前，幾乎是根本難以想象的事。
可現在事實如此，就算她站在他面前，就算這里僅有他們兩個人。
她也有權利對他說一個「不」字。
江凌霄已經難以自欺欺人，像雲雪堯剛剛說分手的時那樣，認為她只是鬧鬧脾氣，欲拒還迎，以退為進。
他現在開始相信，她是真的，想要離開他。
「我……」江凌霄一個字出口，接下來的話，就如鯁在喉，「你……」
章賀說得容易，放段哄一哄。
怎麼放，怎麼哄？
須臾之後，他的另一手突然抓住了雲雪堯的肩膀，一面把她攬過來，一面低下頭……
雲雪堯推住他，「江凌霄！」
她眼神里是冰冷的距離。
「放開我。」
江凌霄沒有放，他性格強勢，握在手心里的就不可能放。
「爺爺的生日宴，沒多少天了。」她看著他，面容是少有的冷艷，「想我在那天配合你，就放手。」
江凌霄怔住了。
幾秒之後，他一把捏住雲雪堯的腰，把她狠狠推開。
仿佛不是他一直把她摟住不放，而是她一直吸附在他身上一般。
「你說的話，你自己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