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雪堯已經找到了杯子，但她攤手，「你確定要喝？殷小姐說……」
「她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就沒點辨別能力？」江凌霄黑了臉。
她要和他對著干，還拿別人當什麼擋箭牌？
殷柔晴也變了臉色。
江凌霄當著所有人說這種話，已經無異于在當眾扇她的臉。
可明明……從前在外，他都只喝助理給準備的高檔礦泉水。
江凌霄，很謹慎。
與其說是挑剔水的品牌和質量，不如說是在防備著水的安全性。
可是現在，他卻在這麼多人的地方，要雲雪堯給他倒一杯水……
殷柔晴看雲雪堯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穿出一個洞。
雲雪堯卻依舊泰然處之，她隨便接了一杯水，給江凌霄拿了過來。
真正的一次性紙杯，廉價薄弱的紙壁，盛著一汪清幽幽的水。
擺到江凌霄眼前︰「江先生，請用。」
在眾人的注目之下，江凌霄拿起了水杯，薄唇抿到杯沿，就眉頭一皺，順手將滿滿一杯水，潑到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太冷了。」他用毫無聲調的語氣，說著極端挑剔的話。
眾人……
對嘛！
這才是正常的劇情嘛！
江凌霄不刁難她，像話嗎？
章賀的心髒卻都要跳出來了。
現如今的雲小姐，可不再是過去那個低眉順眼的小媳婦了！
霄爺這個態度，怕是過會兒骨灰都要揚了。
他趕忙補充，在雲雪堯爆發之前，「雲記者，霄爺的意思是，水溫應該稍微高一點。」
雲雪堯冷冷地看了一眼江凌霄，把桌上的紙杯重新拿起來，「好。」
眾人︰「？」
不是，她就不知道換個杯子？
劇組里準備的這種水杯，質量不能說好，只能說非常糟糕。
裝一次水，紙都要透了，軟噠噠的，招待一次貴客已經是它杯生的巔峰。
居然……還要二次利用？
雲雪堯這次先嘩嘩接了冷水，然後嘩嘩裝了點熱水。
又給江凌霄端過來，放他面前，「請。」
江凌霄拿起紙杯的時候，劇組的人心都在嗓眼子上，就怕那脆弱的杯子突然癟個對折。
但眨眼楮，江凌霄就再次倒掉了水。
這一次，他直接把杯子捏扁，一同扔到了垃圾桶里。
「沒有檸檬。」他看著雲雪堯。
以前早上起床之前，她都會給他在床頭上擺好水，而水里，也會加一片檸檬。
檸檬清口，醒神。
他有時候是被電話吵醒，喝口檸檬水說話，聲音會最快恢復清晰。
江凌霄認為，他的意思已經表達得非常清晰了。
他已經做出了退讓，暗示雲雪堯他身邊現在連一個倒水的人都沒有。
那她是不是應該識趣地順著台階下來？
他從珅城坐私人飛機趕過來，連原本安排好的會議都全推了，她就半點都不能退一步？
然而雲雪堯看江凌霄的眼神，卻全是不可思議︰「現在？我哪兒去給你找檸檬？」
江凌霄這樣為難她，有意思嗎？
她看了一眼時間，抱歉地對江凌霄道，「江先生，公司派我過來，是參加劇組的開機儀式的，您那麼多助理秘書紅顏知己，也不缺人給您倒杯水，再不濟還有那什麼一萬年前的維恩呢。您就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江凌霄幾近冷笑︰「你覺得現在，這個機還能開？」
她不跟他回御園，成日在外面游蕩闖禍，惹得江夫人天天為她擔心，還想采訪什麼劇組？
俞子舜給她一個小小的主編當，她就歡天喜地，掏心掏肺的干活。
江家給了她那麼多，她的回報就是棄他們而去。
……
但雲雪堯的耐心要告罄，「江先生想怎麼樣，直說吧！對付我一個小小的記者，雲江的律師團還不夠用，還需要您親自出馬？」
令人窒息的陰冷氣息，又重新充斥在休息室的空間里。
空調機嗚嗚吹著冷風，但大部分人後背，都起了薄薄的一層汗。
「雲小姐，其實這附近肯定有檸檬的。」章賀就差沒對雲雪堯擠眉弄眼，「我們剛剛過來，看到一家冷飲店……」
「好吧，我去看看。」雲雪堯倒是又像想通了，「我先說清楚，有就有，沒有就沒有。」
她邁步朝外面走去，走兩步又停住了，「等等，買檸檬的錢是不是要先給我？」
她現在很窮的！
窮到一個檸檬都買不起。
江凌霄懶懶地靠到了沙發背上，「從你的債務里面直接扣。」
雲雪堯幾乎不假思索︰「那八千萬法院還沒判呢！」
江凌霄不說話，目光微沉地看著雲雪堯，右手卻拎著手機，在掌心優雅自如地轉了一圈。
才道︰「雲記者忘記了，我們現在不止是原告和被告，還有債主和欠債人的關系……那點檸檬，就當是收點利息了。」
雲雪堯一拍額頭。
上次她印刷廠的事她欠了江凌霄人情，說了給他一個月工資。
不好意思，又忘了。
現在雲小姐對于一切要自己出血的事，都會選擇性忘記。
沒辦法……
她如今一個人負擔曉曉的治療費，再多的錢都是車水杯薪。
別看她現在天天穿得花，其實並夕夕上幾十塊的衣裙都在往身上套。
見雲雪堯一個人朝外走，章賀立馬板著臉道，「我去跟著她，怕她跑了。」
然而他一出來追上雲雪堯，就連忙掏出一張卡。
「雲小姐，你盡管用。」
瞧瞧這機靈勁兒！
雲雪堯就很欣賞。
說來也是運氣好，兩人剛走到冷飲店，正看到水果供貨商在送貨過來。
那車上一筐一筐金黃金黃的，不是檸檬又是什麼？
雲雪堯︰「老板你檸檬怎麼賣？」
老板︰「我們批發，不單賣。」
雲雪堯︰「沒錯，我就批發，這一車我全部要了！」
老板︰「？」
章賀︰「？」
雲雪堯看看時間，離原定的開機儀式還有一個半小時，來得及！
她問章賀，「你去問江凌霄，是不是我給他搞一杯檸檬水，他今天就放過我？」
章賀不敢怠慢，發信息悄悄問。
江凌霄︰【她想干什麼？】
章賀︰【雲小姐買了很多檸檬，說要給霄爺做檸檬水。】
江凌霄︰【好。】
章賀回頭看了一眼面前堆成小山的檸檬，咽了咽口水，最終決定不把檸檬的具體數量告訴江凌霄。
雲雪堯走進冷飲店，問小店老板︰「老板，我租你的榨汁機、水果刀和菜板，一個小時五百塊，行不行？」
老板︰「……行！」
一個小時，就算五分鐘做一杯女乃茶，平均二十塊一杯，也才二百四！
五百塊，賺了！
……
一個小時以後。
雲雪堯和章賀提著兩大桶檸檬水，吭哧吭哧地走進了劇組的休息室。
雲雪堯把桶往江凌霄面前重重一放。
江凌霄跟前已經擺了一只精致的白瓷杯，是劇組找來的道具。
雲雪堯直接拎起來桶，給江凌霄倒了滿滿一杯，遞到他的眼前。
「江先生，請！這是我親手為您榨的檸檬水！」
喝！
盡情喝！
這滿滿兩大桶原汁鮮榨，都是你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