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態放得那麼低。
李明姍覺得俞子舜再怎麼也該收著點了。
誰料他當即追問，「差遣？你管讓一個記者成天買絲襪是差遣，那我差遣你給全公司女員工買絲襪，每天就一次，你干不干？」
李明姍心如死灰……
她不知道，俞子舜還有多少難听的話沒說出口。
她再也不想听了。
先前在雲雪堯那里賺到的風光，現在都要成噸的給人送回去。
但雲雪堯從到金融部開始，就算受了再多磋磨，自始至終都不卑不亢，輪到李明姍，卻要跪著討個原諒……
「對不起雪堯師妹……」俞子舜想讓她干什麼，李明姍都知道，但她有什麼辦法？劉部長的電話都打了過來，真的要追究下來，最終可能丟了面子，也丟了里子。
「雪堯師妹，是我處事不當，讓你受委屈了。」
「然後呢？」俞子舜不讓雲雪堯接受這份道歉，反而搶在她開口之前追問。
李明姍錯愣了兩秒，緊接著就明白了。
她抿住了唇。
難捱的幾秒之後，她最終還是，「我會馬上給人事申請給你調回娛樂部。」
俞子舜一直都知道的……
雲雪堯簽了調崗之後，她和俞子舜當天下午就一起吃了晚餐。
所以，俞子舜什麼都知道，但他裝作毫不在意，漠不關心，任由雲雪堯在金融部被一點點欺壓，給了他們所有人錯覺……
以為雲雪堯就是個人人欺壓的軟包子，以為俞子舜也壓根不會為她出頭。
誰知道他會在這里等著。
等著給她迎頭痛擊。
搞不好，宋慈就是提前給她們挖的一個坑。
而她和胡悅霞，還喜滋滋地往坑里跳。
「調你回娛樂部，宋慈的采訪你繼續做嗎？」俞子舜轉頭問雲雪堯。
僅是听說話的語氣，沒人覺得他對待雲雪堯有什麼特殊。
但李明姍不敢去看他的臉，不看敢他凝望著雲雪堯的眼神。
那眼里，有她一直渴求卻求不到的溫柔，甚至帶著一種討好的小心翼翼。
雲雪堯這次學乖了，她點頭，「我听領導的安排。」
這麼乖的樣子，配上低眉順眼的神情，真會麻痹大意的對手。
俞子舜或許知道自己不該笑。
但他還是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李明姍覺得自己的心都碎成了渣渣，撿也撿不起來了……
但俞子舜的注意力只在雲雪堯身上︰「好，那你把這邊的工作先交接一下。」
雲雪堯點頭，但轉瞬，卻露出遲疑的表情。
「那……我今天犯的那個錯，還扣錢嗎？」
此話一出，整個金融部，跟石沉大海了一樣靜。
俞子舜皺眉，「扣錢？你犯了什麼錯？」
「這個……」雲雪堯悄悄看了李明姍一眼。
「說！別看其他人！」俞子舜語氣嚴厲起來。
「是個有爭議的問題……」雲雪堯露出為難的神情。
俞子舜秒懂，他沒去問李明姍，卻直接走到辦公室門口，「雲雪堯的主編呢？」
彭靜靈戰戰兢兢地起身。
坦白說，雲雪堯來金融部之前，整個部門都在流傳她是太子爺心頭好的傳聞，說她靠著太子爺得到了多少資源。
但共事的這些天下來。
所有人幾乎都忘記了這件事。
雲雪堯的「淵源」，是他們鄙夷她的開端，但後面的各種欺凌，卻和太子爺沒有一分錢關系。
單純是……由李明姍帶著頭，全部門單方面的踩著雲雪堯玩。
把數不清的稿子，有些甚至是寫廢的稿子，交給她校對。
按照部門最嚴格的標準去要求她，恨不得能抓住她一丁點錯，然後實施懲罰。
故意點錯女乃茶、下午茶點心的區域、提取方式，讓她反復在路上跑腿奔波……
……
這場集體的狂歡，在驚雷落下之前，沒人想過他們之中，誰會直接承受到來自太子爺的怒火……
雲雪堯受太子爺偏寵，不是一個傳聞。
而是實實在在存在的事。
關鍵是，她那麼能忍，那麼有城府，竟然可以在事件累積爆發之前，一聲不吭地全盤接受來自他們的惡意。
結合起今天她與羅英對線的表現。
所有人現在都知道，這個女人，並不是一個虛有其表的花瓶。
假以時日，機緣巧合，她真有可能成長到他們只能仰視的地步……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彭靜靈坑坑巴巴地講述今天發生的校對的事，
「是關于秋毫調查的存在年限，羅英的原稿子里寫的是‘短短五六年‘’，雲雪堯給她改成了‘十九年’……」
「羅英？」俞子舜看了一下辦公區。
羅英也躬著腰站了起來，聲音又細又弱，半點也不見和雲雪堯爭辯時的中氣十足︰「總編，我是查了百科和相關資料的，那上面就是寫的五到六年。」
但俞子舜的注意力卻偏了，「你為什麼坐那邊？」
金融部很大，每個組的員工都聚集在以主編為中心的一定區域內。
剛剛他過來，看到雲雪堯的辦公桌遠離所有團隊，已經很光火了。
而現在，雲雪堯的主編，和這個羅英的座位，不能說相隔汪洋大海，至少也是十萬八千里吧？
「你們不是一個組的？」俞子舜的觀察力讓全部門的人都捏住了嗓子，「為什麼不同組，她能校對到你的稿子？」
羅英已經嚇到失語，彭靜靈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最後還需要雲雪堯自己解釋。
「因為隔行如隔山，大家都希望我能盡快熟悉這個行業，所以把全部門的稿子都給我校，也……不是很多……」
雲雪堯的聲音漸漸小了，因為俞子舜的臉色實在難看。
「多少？」他問。
「也就三十到五十篇吧，換成字數的話就是……」
「多少？！」俞子舜的聲音猛地拔高。
這下，連雲雪堯都不說話了。
俞子舜覺得血壓都上去了。
「三五十篇？」他回頭問李明姍，「你部門一天發多少篇稿子？一周發多少篇稿子？備選和廢稿加起來，一天有沒有三五十篇？」
他知道雲雪堯在這邊日子肯定不好過。
但他沒料到，竟然難過到這種地步。
難怪這些天她都一直加班到凌晨幾點，第二天還沒個換休！
李明姍已經放棄掙扎了，低著頭，紅著眼，一言不發。
倒是羅英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壯著膽子突然開口，「年份的事可能是我沒弄清楚，其實要不是雪堯你無故刪了那張照片，我也不會找你問的……」
校對錯誤里，刪圖算是一個大錯了，何況，雲雪堯還是故意。
圖片沒了，整個版面排序都不對了。
俞子舜再怎麼偏心雲雪堯，總不至于偏到咯吱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