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麼?」
這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沒有任何征兆的,突兀地響在雲雪堯的耳側。
雲雪堯驟然回頭,下意識地往後退。
但身後是牆,她後背抵到了冰涼的液晶空調面板上。
很涼,很涼。
方方正正一塊,貼在她襯衣的綢緞上,像一條冰冷的蛇,盤踞在她的後頸下方,伺機而動。
眼前的男人隔得很近。
倘若她沒有在轉身的時候後退,那可能嘴唇都會擦過對方的臉龐。
是任泓。
那個被娛樂圈戲稱天降紫微星的男人。
「你好。」隔得這麼近,雲雪堯甚至都沒辦法和他握手。
她往旁邊挪了挪,目光和對方的眼神直直的踫撞在一起。
嗒!
一滴水順著任泓的發尖垂落,滴在了雲雪堯的手背上。
他剛洗完澡,披了一件浴袍,滿頭濕漉漉的。
雲雪堯不得不承認他長得很好,比熒幕上,照片上,都還更要好看一些。
但她也清醒的認識到,這個男人遠沒有他對外表現得那麼樸實無華。
近看,他的五官因為骨量充沛,而顯得極具攻擊性。
輕易就令她警惕戒備。
江凌霄也常常讓雲雪堯感覺危險,但那種危險,通常不會引爆她腦內的警報器。
相反,哪怕是他掐著她的脖子,把她壓在窗台邊上,雲雪堯的內心深處也是放松的。
這算得上是和江凌霄相處十三年來,唯一得到的好處——她膽魄勝過常人。
可是,此刻眼前這個第一次見面的任泓,卻讓雲雪堯渾身的細胞,快速的進入了一種備戰模式。
這種直覺在下一秒得到了證實。
她挪動,他就抬手,撐到她臉側的牆壁上,堵死了她的路。
那滴水,就是因為他突然的動作,而從發尖甩落的……
「你是記者?」任泓問,眼神從雲雪堯的額頭,一直移到了她的腳尖。
雲雪堯立即就看出了輕佻。
她心底莫名有股煩躁在涌動,原本就熱得不正常的室內,仿佛又添了一層邪火。
「任泓先生,我是興業娛樂的記者雲雪堯,按和您的團隊約定,來對您進行深度采訪,」
她在兩人狹窄的間距之間,拿起了自己胸前的記者證。
「深度采訪?」任泓偏著頭,眯起眼,眼神黏在雲雪堯的臉上,「有多深?」
雲雪堯心底忽的躥上來一股惡心。
任泓從籍籍無名到爆紅,只用了三個月。
他過去實在稱得上糊,只參演了幾個小制作的電視劇,在里面當過瓖邊男主。
在圈子里可謂是查無此人。
而這次讓他大爆的古裝言情劇,也屬于意外爆冷。是另一部S級劇因為剪輯問題推遲了檔期,才把他的劇臨時抓過來填個檔。
誰能想到他恰好踩準了市場的劇荒期,憑借一個美強慘又深情的男主角色出圈。
劇未播完,劇中的女主又突然曝出了戲外戀愛風波,惹得一群CP粉下頭,直接轉成了任泓的唯粉。
于是任泓吃到了所有的紅利。
娛樂圈已經近半年都沒有出過新頂流了,任泓的出現填補了流量市場的空缺,給日漸疲軟的行業打了一劑強心針。
而由于他忙于工作,話不多,又有不少資本護航,迄今為止也沒有曝出過任何負面新聞。
業內外對他都是一片溢美之詞。
可是現在……
雲雪堯卻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油得可以下鍋燜一盆大蝦。
「雲記者,不,可以叫你雲小姐……你想怎麼采訪我?」任泓臉又湊近了一點,原本撐著牆面的是手掌,此刻已經變成了手肘。
他用一種自以為蠱惑的聲音對她道,「我什麼方式都接受……」
雲雪堯抬起了眼,目光不再回避,冷冷地看著他。
「任先生,坐下來,好好說話。」
這下,換成任泓一愣。
雲雪堯的眼神,積雪成霜,帶著一種看透人的鋒利。
她的語氣平淡,幾乎沒有任何的起伏,說出的話語也稀松平常。卻像一把刀,精準地刺入他的要害,剝下了他的遮羞布,把他真實的不堪的內在,解剖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任泓喉嚨緊了一下。
莫名覺得自己的後脖頸被什麼高他一等的生物拿捏住了。
但他再一定楮,卻分明又在雲雪堯臉上看到了一抹撩人的紅暈。
細細回想,她剛剛的聲音,也帶著一絲媚氣的啞……
冷靜與繚亂,理智與性感,清澈與渾濁,在她身上糅合、掙扎,綻放出誘人的花卉……
任泓突然覺得,今天的差事,實在是一樁美差。
「雲小姐這麼美,只當記者,是不是太可惜了?」他換了一種輕松調侃的語氣,但眼底的色光,卻暴露了他此刻的真實目的。
「不當記者,怎麼可能采訪到任泓先生?」
雲雪堯的神情,依然帶著清醒的冷。
但明明,她鼻尖上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上的紅暈都快染到了脖子上。
任泓看在眼里,嘖嘖稱奇。
這里的空氣,讓剛來沒幾分鐘的他,都感到難以忍受。
雲雪堯居然還可以保持這樣的冷靜?
「任泓先生好像不太舒服?」雲雪堯眼神里帶著明顯的揶揄,語氣也含了幾分譏諷,「我們要不要換個房間采訪?」
「對,換個房間。」
任泓突然彎腰,打橫里想抱起雲雪堯,「我們去里面的房間好好采訪!」
他忍不住了。
任泓紅沒紅多久,糊的時間卻不短,圈子也不是第一天混的……美麗的女人不是沒見過,可是從沒見過這麼誘人的。
她是怎麼可以做到身體已經被藥出了狀態,神智還保持著異常的清明?
這樣的女人,不管是征服她,還是被她征服……想想都刺激……
……
幻想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
「啊!」
任泓一聲慘叫,抓著劇痛的胳膊連連後退。
他還沒站穩,看清雲雪堯究竟是怎麼動的手,恐怖的力量已經再度襲來,對著他一頓迎頭痛擊,打得他直接趴到了地上。
守候在外面的助理听到了聲音,急忙跑了過來。
剛剛把門打開,一個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裹著重重的手機,朝他臉上招呼了過來。
「哇!」
助理捂著眼楮蹲到了地上。
「抓、抓住她……抓住咳咳……」任泓爬在地上艱難掙扎。
他抬起頭,額頭上有一道明顯的凹痕,像被什麼燙了似的呈現青黑色。
助理震驚了。
「泓泓!泓泓你怎麼了!」
經紀人和其他工作人員聞聲都跑了進來。
「泓泓!你怎麼了?」
「怎麼回事?那個記者呢?」
任泓被人扶了起來,無能狂怒,「抓住雲雪堯,不能讓她跑了!」
立即有工作人員听言去抓人。
可是追出去,哪里還有雲雪堯的影子?
任泓被抬到沙發上,他拿過手機,氣急敗壞地撥了一個電話,接通之後,卻又強行壓軟了聲音。
「柔晴姐,對不起……我、我沒辦成事……」
「怎麼回事?」殷柔晴厲聲問道,「不是什麼都給你安排好了嗎?你蠢嗎?」
任泓不敢反駁,只能卑微地給自己盡力挽尊,「明明她都中了藥,已經不行了,誰知道她居然帶了武器,打傷了我跑掉了……」
「廢物!」殷柔晴破口大罵,「扶不起的阿斗!你想糊還是想死,趁早告訴我,我成全你!」
任泓還想辯解,啪!
殷柔晴掛了他的電話。
……
「白痴!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殷柔晴在房間里氣得來回轉圈,突然,她停下了腳步,
「不好了不好了!我剛叫了凌霄過去捉奸……」
任泓說雲雪堯中了藥,已經不行了。
該不會讓她正好撞上江凌霄,反倒是便宜了她吧?
……
「霄爺,我們……要上去嗎?」魏宏小心翼翼地問著。
他捏起手心,把那張紙條揉成團。
怪他,蠢。
別人說那封信是雲小姐給霄爺的,他就真傻乎乎地呈了上去。
可萬萬沒想到,里面的內容卻是……
江凌霄就坐在酒店門外的車內,目光里陰雲密布,周身寒冰凝集。
出賣自己的身體,去換取對當紅流量的深度采訪……
雲雪堯,還有什麼出格的事,是她干不出來的?
江夫人還反思自己沒好好寵過她……
江凌霄真想把她也叫過來,讓她看看雲雪堯究竟被寵成了個什麼樣子!
「爺!」突然間,魏宏大驚小怪起來,「看!是……是雲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