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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街一號府。

無人的房間里,再次浮現交流傳遞的信息——

「大人,這是啟蒙芯片解析出的信息,請您過目。」

一串由晦澀扭曲的符文,組成的信息媒介,逐漸浮現出來。它們看上去並不完整,存在著不少的殘缺,這一定程度上反饋了,解析得並不完善,不過,還是透露出了一些關鍵信息。

在幾分鐘的沉默時間後,「大人」說,

「我們的世界,底層運行邏輯被攻擊了。」

「什麼是底層運行邏輯?」

「這是一個你永遠無法理解的概念。即便是在我受到的啟示里,也十分模湖。紅龍生命的‘起死回生’之力,正是通過篡改底層運行邏輯而實現的。」

「這粗略地講,似乎是好事?」

「不。能量漲落起伏,物質循環更迭,信息交換傳遞是賦予一個世界活力,使其不斷‘運動變化’的基本法則。倘若這樣的法則被打破,那麼將會有各種各樣的問題出現,積少成多,最終潰于蟻穴。這本質上,是對世界的摧毀和破壞,是讓世界變成一潭死水的做法。」

「听上去很嚴峻。」

「我們無力從根本原因上去解決這個問題。唯有依靠偉大的‘啟蒙者’。」

啟蒙者。一個經常從大人言語之中听到的存在。但始終不曾知道,其到底如何偉大。

「我們該做些什麼呢?」

「听從啟示。戈斯•迪恩,我們必須控制,邁卡斯•索恩,也必須要控制。」

「大人,請不要介意屬下的小小見解。」

「說說你的看法。」

「屬下認為,找到硝煙酒吧真正的老板,尤其重要。作為一個隱藏著身份,卻能極大程度上影響紅龍生命的存在,其目的和計劃,更值得我們思考。」

「啟蒙者並未給予這份啟示。」

「也許啟蒙者未必知曉這一點。」

「你是認為,你比啟蒙者更加智慧和具有遠見力嗎?」

「不,屬下並不知道啟蒙者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只能以卑微的目光看待。請寬恕屬下。」

「啟示。我們遵從啟示。遵從世界的意志。」

對話結束。

整個房間陷入黑暗與死寂。這里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像是從未有人涉足,或者只是用于存放雜物的雜物間。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另一個房間里,午休小憩結束的城市總領兼安全局局長巴克•尼爾森先生,開始了下午的工作。很快,一份授意下達總領辦事處——邀請紅龍生命邁卡斯•索恩先生到一號府共進晚宴。

……

接到邀請時,邁卡斯•索恩正在繪制一幅作品。

在這個時代,藝術變得格外極端。要麼直擊人的靈魂,掀起精神的涌潮,要麼一文不值,如同糞土。邁卡斯•索恩,在藝術界並不出名,嚴格來說,他只是個有點藝術氣息的邊緣藝術家,從未真正意義上進入過大眾視野。

但他的作品,絕不是糞土,而是真正意義上具有哲思的大師之作。也許「大師之作」這個說法都配不上他的作品,因為世面上所謂的「大師之作」,遠遠比不上他的作品里的內涵。他的作品應該是超越時代之作。

最關鍵的一點是,他的作品蘊含著「思考」。

在這個缺乏思考者的時代里,這難能可貴。

只不過,除了他自己,從未有其他人看過這些作品。他當然想要把自己的作品分享給黃老板,讓她好好鑒賞,好好評價,哪怕得來的貶斥,他也心甘情願。但遺憾的是,黃老板對此並無興趣。

「巴克•尼爾森先生邀請我共進晚宴?」

「是的,索恩先生。您的回復是?」

邁卡斯•索恩看著畫布上顯得雜亂和潦草的顏色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他說,

「請幫我回復總領先生,我會如期赴約的。」

「好的。」

告信之人離開後,邁卡斯•索恩看了看時間。現在是下午兩點,離赴宴時間還有四個小時。他將未完筆的畫蓋了起來,然後起身離開房間。

二十分鐘後,他來到硝煙酒吧。

此時的硝煙酒吧,同往常沒有任何區別。一般來說,經過「替身的替身」那件事後,明面上的兩個黃老板,無論如何都會鬧些事出來,畢竟,任誰都難以接受位高權重的自己不過是別人的替身。但出乎意料的是,一切都很平常。兩個黃老板,都像是忘記了先前的事,或者說,根本沒有經歷過一樣。

台面上,對外的普通情況下,依舊是那個拄拐老人黃老板,而特殊情況下,則是那個名為「黃洺」的年輕黃老板。

邁卡斯•索恩知道,一定是她掌控了一切,輕而易舉地就撫平了任何騷動。

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一周了,但他仍舊不知道,結果到底如何了。今天,在赴宴之前,他親自前來,想找她問個清楚。

然而,她並不在這里,甚至說,專屬于她的那個神奇的房間,都消失不見了。

當問起迎賓人員和經理的時候,他們也全然表示從來就沒有那個房間的存在。

就這樣,黃嬋消失了。

邁卡斯•索恩徹底失去了跟她的聯系方式。

這個結果令他難以接受,「難道她根本就沒有把我當做朋友嗎?如果真的是朋友,怎麼會離開的時候,說都不說一聲呢?噢,我的天啊……我到底算什麼。戈斯的女兒,真的改變了一切嗎?黃嬋,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傍晚,

一號府,總領晚宴,邁卡斯•索恩如期赴約。

晚宴只有總領巴克•尼爾森和邁卡斯•索恩兩人。但菜肴十分豐盛,但顯然,對二人而言,再如何美味豐富的菜肴,在今夜,都只是陪襯的觀賞物。

巴克•尼爾森是並非傳統的精英政客家庭出身。據傳,早些年的他,是不被極光城劃入管轄範圍,但依托極光城而生存的上維斯保留地的一個流浪孤兒。上維斯保留地更多的情況下是被叫做貧民窟。

如此出身的,居然能成為極光城的總領,也實屬一樁奇事。當然,更多的人偏向于相信他其實只是個傀儡,不過是白金園區那些大財閥們的提線木偶。

但邁卡斯•索恩清楚,這位總領先生,絕非是什麼傀儡,反而是非常有手段的政治強人。畢竟,總領兼任安全局局長,這在以前,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過去極光城的政治結構里,總領府、城市安全局、城市治安局三權分立,相互制約。

但巴克•尼爾森上台後,把總領府和安全局牢牢地捏在了手里。

至于為什麼治安局沒被他掌握……外界一般認為,當今的治安局局長,有各大政治派系的支持,專門用來對付被視作外人的尼爾森總領。

這種說法一定程度上可取,但實際上,邁卡斯•索恩了解更深入的原因。

那就是,城市治安局,實際上是被硝煙酒吧控制了的,準確來說,是被黃嬋控制了的,因為,支持治安局的那幾個政治派系,就是黃嬋一手促成的。黃嬋的根系,早已深植于極光城的每一個角落了。

這也是為何器官商城可以如此猖狂,卻絕不會被制裁的原因。

只要黃嬋還在極光城一天,器官商城,以及其依托的獵人公會就絕不會消失。

這個秘密,幾乎無人知曉。

邁卡斯•索恩也是在跟黃嬋來往幾十年後,才逐漸從平常的對話中察覺出來的。

「索恩先生,一號府十分歡迎您的位臨。」巴克•尼爾森拿捏著主人的強調,微笑開場。

邁卡斯•索恩心情並不好,因為黃嬋的緣故。他有些失掉一個思考者的冷靜和理智,並沒太把巴克•尼爾森當一回事,覺得這不過是「死而復生一事」過後的試探。

「總領先生,今天是出于何意,才在百忙之中,邀請鄙人的呢?」

邁卡斯•索恩的語法和用詞,都有些「偏古」,像是一百多年前的貴族殘余。

巴克•尼爾森笑著回答,

「只是覺得,成為總領這麼久了,還未邀請你共進晚宴,實在是有些失禮。」

「總領先生,你是極光城的一號人物,大可不必透著神秘面紗看待鄙人。鄙人早已從紅龍生命退休,現在正從事藝術工作。如果你要與鄙人探討藝術,這會是美妙的一晚,但如果是更加務實的科學、產業……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不不不,當然不。專業的事,自然是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巴克•尼爾森坐姿筆挺。他身材比較壯,看上去像個健美選手穿著加碼的正裝。

「那總領先生此為何意?」

巴克•尼爾森表情變換,

「最近極光城有些不太平。我覺得,索恩先生或許知道一二。」

「鄙人一個常年待在畫室里的人,能知道些什麼?」

「是嗎?也許索恩先生,正糾結于那天紅龍生命發生的事。我們或許都很好奇,那座生態球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總領先生原來是想從鄙人這里了解那件事嗎?」

「不,我不是在向索恩先生了解。而是,我願意為索恩先生分擔某些憂慮,解答某些困惑。」

邁卡斯•索恩皺起眉。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鄙人困惑什麼呢?」

「索恩先生。晚宴上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如此。」

「我不太明白總領先生在說些什麼。」

巴克•尼爾森微微一笑。他感覺得到,邁卡斯•索恩心虛了,連語法和用詞都變了。

「索恩先生,今夜不必將我看成是什麼總領。我們都拋開一切身份吧。這一場關乎個人的談話,無關其他政治和利益。」

「你想說什麼。」

「起死回生之術,絕非這個時代的我們,能夠找到的。那不合理,不正常。你是個智者,理應明白這一點,但我願意相信,你也許是被什麼沖昏了頭腦,才會縱使那種技術的誕生。」

邁卡斯•索恩不再小瞧,提起精神來,眼中迸發精光,

「總領先生實在是令人驚奇。」

「所以,我才好奇,索恩先生到底在困惑什麼,才會做出那麼不理智的事情。」

邁卡斯•索恩眯起眼楮,

「你就沒想過,如果沒有起死回生之術,我早就死在那個女人槍下了?」

「不,我更相信,如果沒有起死回生之術,你不會去參加那趟葬禮,或者說,你會更加小心,甚至于全副武裝。沒有哪個身份尊貴之人,會理所當然地出現在毫不設防的地方,除非他們是蠢貨。而你顯然不是。」

邁卡斯•索恩有一種被理解的感覺。他稍稍放松一些,

「起死回生,起死回生啊。多麼神奇的能力,放在任何一個時代,都能引來膜拜。但為何,現在卻顯得那麼一無是處呢?」

「因為,那樣的能力,不應該在這個時代出現。因為,那不是屬于你的能力。」

「哦?你這麼認為嗎?」

「是的,我十分肯定。並且,我還十分肯定,正是獲得能力的‘根本原因’改變了你的人生軌跡,改變了你本擁有的一切。」

「那麼,總領先生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巴克•尼爾森的嗓音變得十分低沉,涌上某種魔力,

「因為,我在正義的一方。而索恩先生你,也本該是我們的一員。我們透過世界的本質,看待整個世界。我們熱愛這片大地,這片天空,熱愛未來即將奔來的一切。」

「我是否可以解讀為,你受到了……某種啟示。」

「不愧是智者。索恩先生,如果你感到迷茫,那不妨同我一起,接受啟示吧。」

邁卡斯•索恩迷茫嗎?一周以前,他絕對是難得的清醒者,但現在,他早已被迷茫困頓覆蓋。

黃嬋像一座根本就繞不過去的大山,堵在他前進的路上,僅僅是其巍峨磅礡,就讓他難以喘息。而最悲觀的莫過于,她根本就沒有給他去了解,去觸踫的機會。

想要知道關于黃嬋的一切。

也許邁卡斯•索恩也逐漸從一個清醒的思考者,變成偏執的愚鈍之人。但他很明白,是誰改變了他,而要再次改變,又該怎麼做。

幾乎凝滯的長考時間結束後,邁卡斯•索恩吐出一口氣,卸掉了清高之人的擔子,對巴克•尼爾森說,

「我相信,我們有更多的可能。」

巴克•尼爾森笑容真摯誠懇,

「熱烈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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