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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木為歐尼塞斯大陸所精心準備的這堂課,並非是細致到某個煉金知識點的課程,而是一種導論,一種學科啟示。是對原有煉金術原理、體系的一種挑戰。

用一個更加準確的詞形容是︰

「啟蒙」。

對,就像原始人第一次發現火加熱過的食物更加容易入口,然後受此啟蒙,學會了使用火一樣。

所以,在他的課程里,幾乎沒有精確到某個術法的結成方式,某種魔藥的配方,全都是一些玄之又玄的抽象概念。是一種煉金術哲學。哲學有門檻,而讓觀眾們在短短四個小時里就能邁過門檻的能力,是他為此準備的「精神視界」。

當第一個小時的課程結束後,黎木就知道,後面的時間,只會像自己所預計的那樣順利進行下去。

至于這些觀眾們能學到什麼,收獲些什麼,又能通過今天這堂課覺悟什麼……那就不是他所關心的事了。

他還是把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拎得很清楚的。來這一趟是為了交易,而不是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所以,四個小時的課程一結束。在眾人還沉浸在獲得知識的幸福海洋之中時,他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甚至沒有跟蒙巴托說聲告別。他知道,蒙巴托會處理好後續的所有事。

如同他一開始的想法︰我不會是這個世界的豐碑,我只是一個過客。這個世界不需要記住我。

……

大會場里的人們激烈地討論著課程的內容。他們像狂熱的信徒一般,以自己最熱烈的情緒,不論男女老少,不論王公貴族,全都因為這堂課心系在一起。

過去了好一會兒,熱情稍稍消退後,才有人發現……那名講課人,不見了。講台上空空如也。

他去哪兒了?那位帶來偉大知識的……智慧的賢者去哪兒了?

此刻,沒有人再懷疑那個年輕的男人的確掌握著終極智慧。也不再因為蒙巴托先哲「請求」的低身段而對他感到任何不滿。

是的,他們知道了那個年輕男人,那個智慧的賢者的了不起。

但是,他們已經失去他了。

蒙巴托站在大講台的帷幕內側。他目光深邃且動容。他心想,對黎木而言,在歐尼塞斯大陸的旅途,不過人生短短的一瞬,來與不來都不會對其有什麼影響。但,對歐尼塞斯大陸而言,黎木的出現,是顛覆性的。

「這便是世界的參差嗎?」

他閉上眼,沉頓片刻後,再次登上大講台,

「各位……」

在這之後,他以蒙巴托之名特意為那份交易契約組建了一個煉金術師基金會,專門用來為黎木煉制所需的各種魔藥。只有足夠優秀的煉金術師,才能加入這個基金會。

除此之外,他還聚集了全大陸最優秀的煉金術師,共同研究黎木所展現給這個世界的「四個小時」。

這「四個小時」,被稱為「奇跡之課」。

……

回到安全屋後,黎木長呼一口氣。安全屋的魔藥這塊,算是徹底解決了。有一個煉金術大陸提供產能,再大的需求也不必再操心什麼。只要安全屋那份交易契約還在履行,就不會出什麼問題。

只需要定期通過無限之路去收貨就行。

返回安全屋時,娜塔莎和從靈都不在。不過,一切都很正常。小型安全屋原先的80%飽和有了略微上漲,現在是83%的飽和率。

看來活躍玩家的數量在上升。

黎木剛一走進前廳,便收到了娜塔莎的訊息,

「我出門了。還是關于小靈的事。她的情況可能比我所預想的要復雜一些,之後再跟你說。」

從靈的情況比預想的復雜一些?

黎木也沒多想什麼。他相信娜塔莎能處理好這件事。

之後,黎木去找了趟尤明浩。那家伙又變壯了不少,整個人跟拋了光的牛蛙似的,某些角度看上去,甚至讓黎木覺得有種「肌肉男真惡心」的感覺。

倒不是黎木對肌肉男有偏見,而是尤明浩這塊頭太離譜了。

不過相應的,尤明浩的各方面屬性都提升了不少,快要完成2階突破了。精神狀態也還好,不用擔心什麼。他的無限冒險之旅正順風順水。

晚上,回到安全屋。娜塔莎跟從靈還是沒有回來。

透過員工契約能感覺到她們都還好。黎木隨便吃了些東西後,開始檢視小型安全屋,順便錄制一些比較有意思的副本,以及一些能力出眾的玩家。

一般來說,他覺得比較出眾的玩家,都會記錄下來。後面持續關注其成長。

從公測到現在,記錄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出眾玩家,差不多也上百個。這其中,還是有不少人因為挑戰更高難度的副本而就此殞命。

即便是高玩,一樣會死得很簡單。

一番檢視下來,當他覺得沒什麼值得關注的,打算休息的時候,忽然透過破窗之眼察覺到一名特殊玩家進入了某個副本。

「伍鯉」。

這個名字。黎木印象比較深。因為他是在破窗之眼的觀測里,第一個通關單人四星難度副本的玩家。並且,只用了一天的時間就通關了。

伍鯉是個水平相當高的玩家。黎木之前有段時間,持續關注過他。他所進入的副本,只有四星難度……並且每次都很輕松地通關,很明顯地可以看出來,四星難度不是他的真正水平。

單人副本的難度一般是要高于多人副本的。部分多人四星副本,甚至比不上一些極端的單人三星副本。

所以,這個叫伍鯉的玩家,水平相當高。

因為每次通關都很輕松,所以他從未進入過安全屋。黎木每次都是直接觀測副本,以此來觀看他在副本中的冒險。

解密類、規則類、逃亡類、搏殺類、大逃殺類、絕對恐怖類……

各種各樣的副本伍鯉都闖過。不管是什麼樣的類型,他都能輕松應付。給人的感覺就像他是無所不能的。四星難度的副本完全無法讓他展示出真正的水平來。

他的闖關風格也比較獨特,黎木總結來就是︰用最小的代價實現最大的收獲。

他總是能在各種選擇里,精準判斷出最合適的選擇。

一直以來,黎木都對這名玩家很好奇。但遺憾的是伍鯉從未遇到過能讓他失措到只能進入安全屋的危險。所以,黎木只好充當一名觀眾。從上帝視角欣賞他的副本絞殺之旅。

這一次,黎木也覺得伍鯉大概又能很輕松地通關。

坐在自己房間的小沙發上,黎木心神安寧,意識沉入破窗之眼,開始與伍鯉所在的副本相連。剛開始,他要觀測副本,只能通過無限之路進入副本。但現在,隨著精神的變強,可以直接在安全屋里觀測了。

然而,讓他感到意外的是,伍鯉進入副本後,不到五分鐘,就遭遇了致命危險。一群食人植物,將他包圍,他沒有任何逃月兌空間。

在遭遇致命危險後,小型安全屋的希望之門直接為他打開了。他一刻不多想,直接進入其中。

黎木蹙起眉。

這……是怎麼回事?他不在狀態嗎?

黎木仔細研究了一下這個名為《食人植物園》的單人四星副本。他覺得,以這個副本的難度,伍鯉應該能順利通關。但現在,不到五分鐘就被秒了?

他沒有急著去看進入小型安全屋的伍鯉,而是在趁著《食人植物園》還未被清理者回收,仔細研究一下伍鯉的行動軌跡。

研究軌跡的時候,黎木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因為,從軌跡顯示的信息看……伍鯉是特意挑了一條食人植物特別多的路線,順便專門把驚擾它們,讓它們形成對他的全方面包圍。

直白地說……伍鯉似乎是故意讓自己陷入絕境的。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似乎只有一個答桉——他想進入安全屋。

從黎木關注伍鯉那一刻開始,到現在。他一共經歷了十八個四星難度的單人副本,但是從未進入過安全屋。以他的能力,也不需要安全屋的庇護,不需要安全屋里的各種魔藥和道具。

現在,他專門讓自己陷入絕境,以此進入安全屋……

黎木睜開眼。那就只能是懷著特別目的前來的。

結果也像他猜想的那樣。

進入安全屋後的伍鯉,沒有做任何消費,直接叫來了一個小明,不待小明說開場開,先行開口說︰

「我想見你們的老板。」

幾千萬的活躍玩家,想一窺這神奇安全屋的老板真容的人非常多。但從公測到現在,黎木沒有見過任何其他玩家。原因很簡單,沒價值。

把安全屋經營到現在的規模後,單個玩家的價值,早已不值得黎木特意花費時間去交談了。

因為黎木從未同意過玩家的面見請求,所以思維簡單的小明習慣性地打算拒絕,但是下一刻,它听到黎木的聲音,

「給他開路。」

小明一下子驚醒,連忙對伍鯉說,

「客人,請跟我來。」

伍鯉問,

「直接就能見到你的老板?」

小明說,

「是老板同意了你的面見請求。」

「所以,你的老板知道這里發生了什麼?」

小明哪里懂得那麼多,只是傻呵呵地笑著說︰

「老板什麼都知道。」

……

通過特殊通道,伍鯉來到了安全屋本體的大門前。不待他伸手,門為他打開。

他稍作遲疑後,邁步走了進去。安全屋本體內部的景象讓他有些意外。他本覺得應該像是什麼城堡的地方。但實際上,看上去有些像裝潢古典的復式別墅。

隨後,他立馬就被擺放在一樓的那些裝飾品所吸引。

像是一個藝術家被了不起的藝術品所吸引駐足一樣。他邁著較快的步伐,站在擺放著裝飾品的牆下。

幾幅散發著深邃氣質的畫,造型怪譎的無頭者凋像,略有血腥味兒的座鐘……不管是什麼,都好像有著無與倫比的專屬氣質。伍鯉清澈的眼中露出一份質樸且純粹的美好。他想要伸手去觸踫這些裝飾品,但又意識到不禮貌,趕緊收回手,但眼中的喜愛與渴求卻絲毫不減。

他的神情,他的行為全都被黎木看在眼里。

第一次看到副本之外的伍鯉。

伍鯉大概二十七八歲,個子不算高,一米七三左右。他長相中等偏上,右邊的耳朵缺失了一半,從痕跡看像是被咬掉的。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犬牙,很有感染力。穿著不算時髦,甚至有些小落伍。眼楮清澈泛光,精氣神十足。不管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有些靦腆的文靜青年。

如果不是他身上有一股「平靜且認真」的獨特氣質,大概就是那種與他擦肩而過,就只記得他是個一只耳朵缺了一半的人。

「平靜且認真」的獨特氣質。不是對神態的形容,而是氣質。

所謂氣質,就是一個人「氣性的外在表現」。

伍鯉的氣性,十分特殊。

這不禁讓黎木想起從靈的那份氣性。從靈的氣性是一種「為選擇付出代價」的信念。

黎木沒有第一時間露面。

他想,伍鯉進入安全屋就要見他,目的很顯然就是為了他黎木這個人而來。

「為了安全屋的老板而來……那麼,就以‘安全屋的老板’這個身份見你吧。」

是的,黎木給自己挑的身份是「安全屋的老板」,而非「黎木」。

「這位客人,歡迎光臨。」黎木的聲音響起。

伍鯉頓時眼楮一亮,關注從裝飾品轉移開,笑著說︰

「這里的裝飾很美。」

「很美……你是第一個用‘美’形容它們的人。其他顧客一般會說很‘特殊’。」

「特殊不就是美嗎?」

黎木不認同這句話,但他也不駁斥伍鯉的看法,

「進來吧。」

茶室的門為伍鯉打開。

伍鯉抬起右手,似乎想捏一捏自己右耳的耳垂。但他的右耳缺失的一部分包含耳垂,所以沒能捏到。可即便如此,動作也沒有絲毫的不自然。

他走進茶室。

茶室飄香,讓人安心。

伍鯉向前看去。他看到一個人坐在前方。但是這個人,並沒有臉。他大概理解了,便笑問,

「先生平常都是以這種面容示人的嗎?」

黎木也知道他看出來自己遮蔽了真容,

「你想見到怎樣的我,就會看到怎樣的臉。你是為‘安全屋的老板’而來。但‘安全屋的老板’本就是一個沒有特性的存在。自然,你看到的是一個無臉人。」

伍鯉點頭,

「原來如此。」他接著又笑著說,「不過這不影響我們的交談。」

「所以,你為何而來?」

伍鯉說,

「我叫伍鯉,出生在徽省S市的一個城中村里,從小到大,不論參加什麼考試,成績都是第二名。當然,並非是我控分,我一直想要拿到一個第一名,可只要是不作假的考試,就從來沒實現過。總有一個人在考場上會比我優秀。大學畢業後,我考上了燕京市的公務員,生活一直很平靜。有一次我為了救一條落水的狗,被狗咬掉了半只耳朵。事後,狗的主人,出于愧疚,在我住院期間,每天到醫院來看望我。在我出院後,我們開始交往,一年後,順利地步入婚姻殿堂。結婚那天……」

他說個不停。

從他出生,說到結婚生子。婚後的瑣事,崗位的升遷。各種大小事。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榮耀的還是恥辱的,他都一並說了出來。

他就像是在考驗黎木的耐心,說的完全都是毫不相關的事情,一直沒有進入正題。

但黎木也沒有打斷他。

因為,當伍鯉在講述這些毫不相關的事情時,他身上那種「平靜且認真」的氣質,越發濃郁。

時間過去了一個小時,終于伍鯉停了下來。他長呼一口氣,絲毫不見疲意,笑著說︰

「這就是我的一生。先生現在是否很好奇,我說這麼多不相關的事,是為什麼。」

黎木說,

「如果我不好奇呢?」

伍鯉笑道,

「不好奇也沒關系。因為我講述的事跟我來此的目的完全無關。我只是為了讓你確定,我是真實存在,而非別人捏造的。我相信,以先生的能力可以分辨出來。」

「你不必說那麼多,我也能確定你是真實存在的。」

「但我也需要確定我此刻是真實的,而非虛構的。」

「嗯?」

伍鯉笑著說,

「抱歉,我的存在有些復雜,一時半會兒難以跟先生講述清楚。不過,我相信,以後會有機會讓先生再了解我的。」

他呼出口氣,說︰

「在《無限》內測開始後,我成為了國家內測隊的一員。現在被一些俱樂部玩家叫做國家隊。我來到這里,是代替國家隊,向先生傳達一份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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