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療室里,「快速治療」的效果在戈年一身上體現。
不過,並沒有出現像之前那樣,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黎木仔細觀察戈年一身上的傷口,好似有某種力量在阻止「快速治療」的效果。
黎木還是第一次踫到這種情況。不過,這也只是暫緩了「快速治療」的治愈速度。
戈年一還是很快止血了,黎木讓娜塔莎拿來一些繃帶,纏在他身上,讓「快速治療」的效果更好。
隨後,就是等待。
大概一個小時候,治療室上的創傷,戈年一輕聲喘息了一下,然後睜開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後,他撐手坐了起來。
「你醒了。」沒什麼感情色彩的聲音在他旁邊響起。
他偏頭看去,娜塔莎那張流溢著夢幻色彩的臉映入眼簾。他稍稍呆了一下,然後問︰
「你救了我?」
娜塔莎搖了搖頭,然後站起來沖著外面喊︰
「老板,他醒了。」
隨後,戈年一看到一個身穿藍黑色休閑便服的男人走了進來。
黎木看著戈年一,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笑著問︰
「感覺還好嗎?」
戈年一模著自己被繃帶纏住的半邊臉,
「臉很痛。」
黎木說,
「你的臉被撕咬了一半。渾身骨頭斷得差不多,內髒也受損嚴重。這種傷勢,居然也能撐著到這里來。你的身體素質很好。」他對娜塔莎說,「娜塔莎,給他拿個鏡子。」
娜塔莎取來一面鏡子。
戈年一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全身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地方都被繃帶纏著。
他吸滿一口氣,
「我沒想過我還能活下來。」
「你是怎麼來到這里的?」
戈年一回想之前的事,說︰
「我正在逃命,想著不能就那樣死在那里,必須要活下去……然後,我好像就看到了一扇門,那扇門就在那里,告訴我只要進去就安全了。于是,我推門而入,之後,隱約听到有什麼聲音在歡迎我。在之後,就是我醒來之時了。」
從他說的看,希望之門的確是起效果了。這一點讓黎木稍微放心一些,他想過這次副本沒客人會不會是希望之門的原因。
黎木問,
「所以,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傷成這樣嗎?」
戈年一看著黎木。他剩下的那只眼楮,一動不動。他的眼楮很黑,黑得有些過分了,以至于看上去像是患了什麼病。他沒有立馬回答,而是反問,
「這里是?」
「一座安全屋,為你們無限玩家提供安全保障的地方。」
「從來沒听過。」戈年一語氣很平澹。他看上去一點都不疑惑為什麼會有安全屋的存在。
接著,他呼出口氣,
「你救了我,我也沒什麼必須要隱瞞這件事的理由。如你所見,我是個無限玩家,但並非是新人。我之所以會出現在在這個新人副本,是為了調查一件事。」
「什麼事?」
「無限,並非是單純的堵上生命的維度冒險游戲,是一個更加復雜的存在,有管理者,有監視者,有維護者,有清理者……是一個龐大的體系。」戈年一強撐著下床站了起來,「我來到這個副本,是因為,這個副本存在著一名監視者。」
「無限監視者。」
「你也知道?」戈年一看著黎木。
黎木微微一笑,
「不用管我,繼續說。」
戈年一認真看了看黎木,接著又說︰
「監視者的職責是監視副本中的異常反應。我相對于這個副本而言,就算是一種異常反應。我本以為我隱藏得夠好了,但事實上,我在調查監視者的同時,監視者也在觀察我。那名監視者率先發現了我,立馬開始對我的清除。我完全不是它的對手,只能逃命。」
信息量很大。黎木接著問,
「所以,你是如何來到這個副本的?」
戈年一回答,
「當前的無限還在內測階段,許多地方都有漏洞,尤其是這種虛構副本。所以,我算是鑽漏洞進來的。」
「漏洞?」
「當一名監視者進入一個副本時,副本的穿梭坐標會被短暫暴露。這時候,如果有玩家正好在匹配副本,就有幾率捕獲坐標,卡進穿梭通道,前往監視者所在的副本。」戈年一說。
「卡bug啊。」
「是這個意思。」
黎木說,
「捕獲坐標的幾率應該很低吧。」
戈年一點頭,
「很低。我匹配了很多次,才踫上這一次。」
「那,你調查監視者的目的是什麼呢?」黎木問。
戈年一看著黎木,
「我想知道無限到底是怎麼存在的,目的是什麼。」
黎木點點頭。他沒再多問什麼,說︰
「躺在床上好好療傷吧,不必著急。這里很安全。」
說完,他離開了治療室。
娜塔莎站在旁邊,說︰
「你應該听老板的建議。」
戈年一看著娜塔莎。他有些被娜塔莎那雙深邃的海藍色雙眼吸引住了,一時之間有些失神。
娜塔莎疑惑地問,
「哪里不舒服嗎?」
戈年一連忙搖頭,
「不,我很好。」
「那請躺下。」
「好的。」
戈年一規規矩矩地躺在床上。他偏過頭,猶豫了一下,然後問︰
「這里,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娜塔莎想了想,
「一個很安全的地方。」
「你……叫什麼名字?」
「娜塔莎。」
「娜塔莎……真好听。」
「什麼?」
「沒,沒什麼。」戈年一側過頭。
娜塔莎無法理解,人類為何總是說完一句話,又否認自己說了這句話。
又過了半個小時,戈年一基本能自由活動了。他走出治療室,這才將安全屋的樣子看在眼里。
安全屋的牆上,掛著奇怪的畫,牆下,有一座沒有溫度的壁爐,吧台的櫥櫃里有一盞奇怪的燈,櫥櫃旁邊,有一座無頭的凋像。
他看著這些,心里升起好幾種奇怪的感覺。他說不清楚,但能感覺到。
安全屋的老板,則坐在吧台里看書。
看到戈年一,黎木收起煉金手札,
「感覺如何?」
「好很多了。謝謝。」
「不用謝,一場交易而已。」
交易?戈年一隨後發現,自己有幾條待付賬的消息……十幾枚無限幣。
這對他來說,當然不算什麼,隨手就結清了。但他有些疑惑,便問,
「老板,只需要十幾枚無限幣嗎?這個價格,未免太廉價了。」
黎木說,
「明碼標價的服務,沒有廉價一說。」
「大概也只有這里,才能用十幾枚無限幣就享受到這麼好的服務了。」
黎木笑著說,
「感謝你的好評。」然後,他問︰「所以,你之後還要去調查那名監視者嗎?」
戈年一微微吸氣,
「恐怕不行了。它好像給我植入了精神恐懼,我無法穩定我的意識。」他嘆了口氣,「而且,即便我恢復了,再去也不過是又一次前來救助而已。」
「你總是會成長的吧,不可能每次都重蹈覆轍。」黎木微笑著說。
「成長……」戈年一 黑的眼楮,稍顯一些迷茫,「跟監視者的能力相比,我的成長微不足道。」
「對你而言,監視者最大的威脅是什麼?」
「精神污染。這是它們獨有的能力,僅僅是精神層面的攻擊,就無法抵抗。」戈年一說,「我在無限玩家里,不說最厲害,也算是頂尖的那一批了。可即便如此,面對監視者也毫無反抗之力。」
黎木想,戈年一已經是最頂尖的那一批玩家了啊……想來也是,都開始探尋無限本身了,怎麼也不會是一般的玩家。他說,
「看看牆上那幅畫。」黎木指了指那幅「未知的道路」。
戈年一抬頭看去。他認真看著,認真欣賞,充滿迷茫的眼楮,逐漸平靜下來。
五分鐘後,他長舒一口氣,轉頭看向黎木,驚訝地問,
「這幅畫,可以驅散精神躁動嗎?」
黎木說,
「你的感受,就是你的答桉。」
「但那可是監視者的精神污染啊……」
「不必多去在意。」黎木說,「然後,如果覺得冷的話,就去壁爐前烤烤火。」他語氣加重一些,「如果還想要再次挑戰監視者的話,就好好欣賞那座凋像,它會為你指引方向。」
黎木的語氣充滿了某種不可言說的信服力。
這是「威懾注視」為他帶來的能力。
戈年一按照黎木所說,去麥格福家的壁爐前烤火,去欣賞注視腦髓地獄的無頭者……
就這樣,安全屋里的時間慢了下來,氛圍變得十分輕緩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