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觀禮的諸位長老,無人出手施救,面色一片平靜。
這一幕,他們看的太多。
但凡心志有一絲不堅定者,就會被他們腳下的氣索淘汰掉。這從他們離開懸崖,踏上煉心索了的一刻就需要明白的。
最先下去的那一批人,之所以暫時無人失足,本就是他們心志最為堅定,也最有信心能度過去的那一批人。
黃衣少年戰在懸崖上看著自己的幾個伙伴都走了上去,也不由握緊的拳頭,微微閉上了眼楮,片刻後又睜開,暗道︰「不過是死亡而已。」
他年齡雖小,但已經在這煉心索走過數次,經歷過極度生死危機,竟然隱隱生出幾分坦蕩。
死亡陰影只阻止了下院弟子片刻步伐,這里大多數人都不是第一次過來,一個個懷著對飛天遁地的的向往,對長生問道的渴望走了上去。
一條條氣索斷裂,又一條氣索延伸,在這種慘烈的氛圍烘托下,有弟子熱血沸騰的踏了上去,也有弟子面色蒼白,退了下來。
沉涵走進了深淵上的濃霧中,又走了出來,只是從這一面走到了那一面。
極天之上,一處殿宇中心百丈處有一座滿是青苔的山壁,其上有一股溪流自上淙淙流淌下來,水流沖至下方之後,形成數十旋渦,其中一個旋中正顯露煉心索這里的情況。
「這弟子叫什麼名字?可有師承?」
一位束髻蓮冠,手持羽扇,身材高挑的年輕男子看了眼鏡面中的沉涵,對詢問身邊的童子道。
童子翻開玉冊,從中招出一道靈光,只是過了一眼便躬身回稟︰「回老爺,此人喚作沉涵,貫陽大岳墩昱涯人,去年入門,今年十歲,並無師承。」
「此人我朔心元台要了。」年輕男子一拍扇子,果斷道。
「其實,我覺得這人挺適合我驚宵翎台的……」
殿中另一個身披紫色道袍,頭戴幘巾的矮胖道人笑呵呵地開口。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顧雲詹打斷︰「那位洛照霄好像就是你們的人?我听聞前些年,東邊的有座劍台鬧出了些動靜,不知是哪位同門歸來?」
此言一出,驚宵翎台的葛玅幽幽地看他一眼,仰頭不吭聲了。
每年能度過少清考核,成功走入內門的弟子不過廖廖二三,有些年份甚至顆粒無收。
所以幾人都有些默契,相互輪轉。
于是顧雲詹又拍了拍扇子,扭頭看向一邊金水瀛台的負責人,拱拱手道︰「蘇師妹上次得了頭彩,此次就不和師兄我爭如何。」
蘇璃目光冷澹,回了一禮,漠然道︰「再看看。」
雙腳踏上實地,沉涵回頭望了望深淵上厚重的迷霧,其上偶又兩三人影在寒風吹開濃霧時露出影影綽綽的身影。
沉涵沒有看見熟人,因此只是瞅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仔細打量其身前的山岳來。
「許是要廢一番功夫。」
他只有一月時間尋找門中埋在這里的劍丸,若是不成,就需要退回去,等度過每月一次的寒潮再來。
但這片山岳何等廣大,綿延萬里,以自己如今的凡人之軀,只憑借著身下兩條腿,三十天又能走出多遠?要想在其內找出十枚劍丸,那不啻大海撈針。
這既要看運氣,也要看弟子與劍道的緣分。
什麼是緣分?
沉涵一笑,放開周身束縛,渾身圓滿充沛的精氣神就展露開來。
這里的劍丸大多是經過少清高層祭煉,無論品質,都有一點靈性。
沉涵看著這莽莽山岳暗嘆一聲︰「與其說是人去尋劍,不如說是去得到它們的承認。畢竟對于下院弟子而言,想要一一找到這些劍丸太過渺忙。」
而對劍道感悟越深,得到劍丸承認也越容易。這無行之間,卻又是替少清派篩選了一番弟子。
沉涵在山岳中行走數日,這埋頭趕路間,忽見一只灰色大鷹直愣愣飛撲下來,大鷹速度極快,翅膀揮動間直接卷動了一片風雲,眼見就要撞上沉涵。
沉涵挑了挑眉,隨手就是一巴掌拍出,將灰鷹轟飛。
然後,就見一枚藍瑩瑩、圓滾滾的東西滾了出來。
「咕,咕。」灰鷹顛簸著飛出去了幾步,委屈地圍著沉涵淒淒直叫。
「這是劍丸?」沉涵啞然。他拾起這枚劍丸,看看在不遠處撲騰著翅膀灰鷹,目光帶著些驚疑。
他這幾日到處行走,一直沒有收獲,只是不久前才剛剛感受到不遠處有一股吸引力在牽扯著他。
這還沒有去探查呢,沒想到就有一枚劍丸從天而降。
「咦?」
玄機泉旁,有童子輕呼一聲,觸動了旁邊了小鈴,引起周遭泉水起了陣陣漣漪。
殿中正在談玄論道的幾人紛紛抬眸來看,那金水瀛台門下的蘇姓女子伸出一指彈在左側水旋上,一只灰鷹的浮影就出現在大殿中。
「我少清中岳,何時出現了妖族?」
蘇璃聲音冷澹,對負責照看玄機泉的一名執事道人問道︰「這段時間負責中岳庶物的是誰?竟如此疏忽!」
「本是班真傳執掌中岳以及下院事務,不過月前外出游歷,便由荀真傳代管了。」執事連忙站了出來,走到蘇璃面前,彎腰執禮,恭敬道。
「竟是這兩位師弟。」
蘇璃娥眉微蹙,聲音放緩,但仍有些不滿道︰「荀師弟未到化丹,班師兄怎把這般事務交于他?」
「荀師弟畢竟也起了劍台,位列真傳,代掌中岳倒也無妨。」矮胖道人笑呵呵道。
「荀師弟是你驚宵翎台的人,你自然要維護。」蘇璃橫了葛玅一眼,雖然心中不悅,卻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少清派雖有門規,但大多也只是對那些執事有束縛,管不到上岳弟子身上,更別說荀懷英這種位列真傳的弟子。
中岳群山中,沉涵拿著劍丸陷入了沉思之中︰為何我對另一枚劍丸的感應消失了?
原來剛才沉涵撿起劍丸後就發現之前一直吸引這他的那股隱晦感應消失了。
莫非劍丸之間還能相克?他抬頭看了眼蹲在旁邊石頭上舒展羽翼的灰鷹,苦惱地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