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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總歸要長大的

張浩正蹲在一家銀行門口,手里夾著半截煙,眼楮順著煙霧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他喜歡夏天,不是因為什麼夏日的美好之類文藝的東西,也不是因為其他原因,而是在夏天,他總是能夠看清世間真正美好的事物。

他眯著眼楮瞄著穿著清涼的女性路人們,表情卻很嚴肅,皺著眉頭好像在思索著什麼。

或許不了解他的人會以為他在思考,而了解他的朋友認為他純粹是為了看大腿,但是張浩的層數在他們之上。

他確實是在看大腿的同時思考著什麼,畢竟孟子他老人家沒說過這兩者不能兼得。

張浩木木的看著前方,一位穿著洛麗塔的豐滿小姐姐路過他的眼前,不屑的瞥了一眼路邊這個穿著一件白色背心搭配黑色短褲,腳上踩著一雙鞋底有些開膠的人字拖,冷哼了一聲,然後離去。

她拿起手機,登上小綠書,發了個動態。

煩死了,今天路邊看到一個男的一直盯著我看,普信男,真下頭!

然後心滿意足的把手機放到自己的包包中,抬著可愛的小象腿,一搖一擺的向前方走去。

張浩有點莫名其妙,他對于這個世界還很陌生,畢竟是人生第一次穿越,穿越的還是個異世界,腦子里還被塞了亂七八糟的東西,本就有點懵。

他本想著看看路邊的美景來穩一穩自己的道心,但是卻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

他看著那個曾經為他遮擋陽光的遠去的身影,在想到自己剛剛听到的冷哼聲,淚流滿面。

「原來我在一個正兒八經的現代異世界啊,看到這個世界和上輩子一樣沙壁,我就放心了。」

他背後的銀行里走出來一個吊兒郎當的寸頭青年,面相有些不善,花襯衫,緊身褲,好在下面穿了個黑色涼鞋,讓張浩還能對他這身裝扮有一絲容忍。

這位任誰看來都是一位社會閑散人員的青年,一把攬住張浩的肩膀,唉聲嘆氣道︰「耗子,哥哥我,一分錢都莫得了。」

張浩一把扔掉手里的煙,看向身邊的寸頭青年。雖然他沒見過他,但是他真的見過他。

他無奈的說道︰「你消停些,去找個班上,別讓你家里人擔心。」

「我曉得 ,但是我就是不服氣,老子就是要闖出一片天!」

張浩看著眼前的人不知道說什麼,只能安慰道︰「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玩啥子音樂麼,早點安定下來不好嗎?」

周林卻不願意多談,心疼的看著張浩扔掉的還有半截的煙頭,「你這麼浪費做啥子,抽不完還能給我嘛。」

他蹲下來撿起煙頭,吹了吹煙,然後塞到自己嘴里,從張浩褲兜里拿出一個打火機,感嘆道︰「老子也有今天啊,煙都抽不起了。」

他夾著煙,吐了口煙霧,然後順手把打火機塞到自己兜里,對著張浩說道︰「你小子怎麼回事,我記得你以前不會這樣啊,現在我們哥倆都沒啥子錢了,要節約,曉得不?」

張浩一把拿下他嘴里的煙,扔到地上,踩滅了火光以後,看著有些氣急敗壞的周林說道︰「從今天起,我們戒煙!」

「哈,你說啥子?」

「老子們以後不抽煙了。」

「為什麼?」

「你要做音樂,就要保護好嗓子!不然你做啥子音樂?」張浩斜著眼吊著他說道︰「你要是不能戒,那就給老子滾去上班!」

周林表情糾結,但是看到張浩不屑的撇嘴,腦子發熱,上頭道︰「戒就戒,老子以後不抽煙了,還能省下點煙錢。」

張浩拍了拍他的肩膀,兩人朝著家里走去。

說是家,其實就是一間50平的小屋,在錦城的郊區里,租金最便宜的地段。

張浩,這輩子也叫做張浩,只是不同的是,上輩子,他是個地球人,這輩子,則叫做水星。

沒錯,這個和他上輩子的地球看不出什麼不同的星球,卻叫做水星。這個世界和他上一世沒有什麼不同,人是同樣的人,話是一樣的話。甚至歷史都沒有什麼大的差錯,只是有些許不大的偏差。

這也導致,這一世的文藝作品與上一世的完全不同。

這一世,全世界最火的天王不是邁克爾杰克遜,而是丹尼爾克威澤。華語天王不姓周,而是有各種各樣的歌手頻出。

電影,文學,藝術家,各種各樣的名人,對他而言是那麼的陌生,也是那麼的熟悉。

他看著自己躺著的一個破舊的木床,身處一個逼仄的空間內,笑了笑。

他還有什麼不滿呢,老天給了自己一個重活一世的機會,甚至自己還有金手指,又怎麼能擔心自己又和重蹈上一世的覆轍呢?

他想著自己上一世那些耳熟能詳的歌曲,再想到這一世那些陌生的音樂,忍不住開懷大笑。

周林正在熱水,拿著兩袋老壇酸菜想著要不要加個蛋,卻听到自己的好兄弟在他的屋內發出了神經般的笑聲。

「沒有周女乃茶,也沒有什麼林jj,只有我,哈哈哈哈,我要火了!」

「孽畜,你火個甚麼?」周林皺著眉頭大喊道︰「老子還在為晚飯頭疼,你就開始做白日夢了?快說,今天老壇酸菜加不加蛋!」

「加,不對,不加!」

「那到底是加還是不加?」

張浩伸出頭來,看到周林手里兩包富師康的老壇酸菜,皺起了臉。

「加雞蛋,不加老壇酸菜!」

「那你吃屎去吧,憨包。」

兩人端著碗坐到兩張小板凳上對視了一眼,泡面的香味在不斷的勾著他們的味蕾。

張浩深吸了一口,看著周林直愣愣的看著他,費解道︰「你盯著我做啥子?」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我張浩從不騙人!」

「你莫反悔,剩下的老壇酸菜都歸我,紅燒歸你!」

「吸 !」

張浩吸了一口面,看著周林,點了點頭︰「我知道老壇酸菜還有10包,紅燒只剩五包了,沒事,都歸你!」

「你咋個回事?」周林反而是放下碗看著他,「以前你都不挑剔的,今天突然不吃老壇酸菜,還要戒煙,你沒事吧?」

「老子莫事!」張浩則是把面吸光,然後看著碗里的半個雞蛋,拿起快子,夾著它就丟進了嘴里。

周林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端著碗開吃。

張浩則是直接舉著碗把剩下的湯都灌倒嘴里,然後打了個氣嗝。他直接用手擦了擦嘴,然後用手蹭了蹭凳子的邊緣,覺得差不多了,就舉起碗走到一旁的水龍頭處。

把碗放到水龍頭下方,打開水龍頭,然後簡單的用手過了遍水,拿起一旁兌水的洗潔精,擠了一點出來,用洗手剩下的水刷了刷碗,然後將碗放到一旁。

他坐回小板凳上,欣賞著眼前細細品味老壇酸菜的周林,一時竟然不忍打擾。

他不清楚這個世界的老壇酸菜是怎麼樣,但是他還是不願意高估這些商人,況且,狗改不了吃屎,相比這個世界也是差不離多。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林子,我們去找點活干吧。」

「啊?」周林差點沒一口噴出來,嘴上還殘留著一點湯水,「你說啥子?」

「我們去找點活干!」

「你不做音樂了?」

「音樂能當飯吃嗎?」

看著周林的眼眶發紅,又要開始說什麼兄弟情義,為夢想努力之類的話語,張浩忍不住打斷道︰「音樂,我們是要做的。飯,我們也是要吃的。」

「所以我們要找點活干,沒錢怎麼做音樂?」

「那我們要干啥子?」

張浩把電話扔給他,指著屏幕中的名字說道︰「打給他,求他給我們找點活。」

「老子不打!」

周林悲憤的看著張浩,「你為啥子還留著他電話?」

「我不能留嗎?」張浩反問道︰「你不打電話,哪來的錢搞音樂?」

「老子可以去上班!」

「去求,你一個大專畢業,去哪里上班?」

張浩看著眼前這個社會閑散青年,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媽老漢給你偷偷匯錢?你做的音樂現在有啥子人听?」

「林子,我問你,你想火不?」

「想火!」

「怎麼火?」

周林輕仰著頭,胸有成竹的說道︰「老子整首嗨歌,來首黑宋,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黑宋是啥子東西?」

「hit song,熱歌,懂不懂,你還是名牌大學畢業,連這個都不曉得。」

張浩看著眼前的二愣子一臉鄙夷的看著他,心里有句mmp不知道該不該說。

但他還是說了出來。

「mmp,你那個發音是啥子哦,有點太不標準了。」

「再說了,你辣個嗨歌,你搞得出來嗎?你網抑雲上面一共才四條評論,兩條是你和我的,還有一條你媽媽的,還有一條安哥的。」

「你還叫他安哥?」周林很是惱火,對著張浩說道︰「他劉安根本就不把我們當兄弟!」

「咋個就不把我們當兄弟了?」

「他遇見事情就跑嘍,兄弟們那時候都指望著他,他就這樣拋棄我們?」

張浩看著周林一臉的不忿,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理解周林,他們本身是一個廠牌的人,沒錯,就是一個說唱廠牌。

幾個年輕人湊到一起,開開心心的玩音樂,但是一件事,卻讓這個小小的,名不見經傳的小廠牌分崩離析。

他們這伙人的大哥,說唱廠牌的創始人劉安,因為家里生意破產,決定以後不在繼續搞說唱,決定去找工作養活自己。

在以前,憑借著他父親的財力,整個廠牌的人們都能肆意玩樂,不必擔心生計,但是這個意外,也讓其他人開始為自己的未來考慮。

開始還有一部分人在苦苦支撐,但是到最後,生活的重擔還是壓垮了他們,紛紛月兌離了廠牌,開始打拼生計。

最後只剩下張浩以及周林兩個學生仔,還保留著一絲火種。

事實上,張浩能夠陪著周林堅持到現在,已經是看到兩人是發小的份上了。

在張浩穿越前,前身已經打定了主意準備離開,也不怪他的前身冷漠。實在是一個錦城大學畢業的人,陪著周林玩鬧了三個月,已經是看在兩人多年的兄弟情義上了。

按理來說,哪怕搞說唱的在不入流,也不至于餓死,更別說錦城這種說唱氛圍濃厚的城市,那幾位大廠牌幫扶一下,像他們這種在圈內小有名氣的廠牌還不至于餓死。

但是問題就出在這里,他們這個廠牌的名氣來源有兩點。

第一點就是他們當初起的名字,叫j&b,本意是想起為錦城兄弟,jiher這種名稱的,但是簡稱怎麼看怎麼不對,諸多錦城人以及圈內的錦城rapper們都不喜歡這個稱呼,想要讓他們改名。

但偏偏那時的他們年少輕狂,劉安,周林,張浩三人合作出了一首歌,就叫《j&b》,明里暗里懟了一波所有人,導致在圈子內人憎狗厭,甚至當地的說唱愛好者也不喜歡他們,這是一點。

另一點便是在這件事後,錦城一個頗有名氣的歌手在新歌里噴了他們,歌詞諸如「有些新人不懂尊重,以為起個垃圾的名字就能取寵」的歌詞。

本身他們也沒有在意,但是後面那人又出了一手新歌再次噴了他們。

「有些小*崽子還在上高中,爺爺我去給你送個終。」

這一下就觸犯到了某位張姓男子,那時作為j&b廠牌中最小的一位,他早早憑借著出色的聲音,以及不俗的寫詞能力成為他們的中流砥柱。

而且要知道,世界上最愣的兩種人,一種是中學生,另一種是大學生。

張浩當時就寫了一手《高中生說唱》給了他一記暴擊,順帶著開了整個說唱圈的地圖炮。

「老子在家學習順便玩hiphop,不像你們吸著墳玷污著她。」

這句詞直接讓他們揭開了鍋,一首又一首的diss層出不窮,廠牌其他人也一同出馬,就往著這位身上的痛處去打。

要說他們廠牌是圈子里少有的干淨人,劉安本人不沾,對于手下的小老弟們看的也緊,但是其他人不一樣,吃喝膘賭無所不做的大有人在,很快就被擠兌的面紅耳赤。

後來是一位老大哥出場調解了此事,但是他們也跟不少歌手結仇。

這就導致大部分人只要掛著這個廠牌的名字,就不好去參加比賽,也不好去酒吧音樂節之類的活動,人家不待見你,因為不少人放有他沒我這樣的狠話。

也讓很多人心灰意冷,退出廠牌,只有兩個沒有被社會拷打的學生仔苦苦支撐。但是,踏入社會以後,便是張浩也慢慢撐不下去了。

他看著周林,輕聲說道︰「林子,安哥他做錯了什麼嗎?」

「他老爹破產,一家人指望著他來掙錢,他還能陪我們胡鬧嗎?」

「我們不是胡鬧!」周林漲紅著臉,但是張浩冷冷的說道︰「不是胡鬧是什麼?」

「我們做的音樂現在有人听嗎,難道安哥做錯了嗎?」

他看著周林嘆了口氣,說道︰「林子,你不是討厭安哥。」

「你只是不願意承認,沒有他,我們就是個廢物而已。」

他拍了拍周林的肩膀,勸道︰「成熟點,人,總歸要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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