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點慢點。」
秦淮茹有些後悔剛才見劉平像是小時候在村外河里玩水一樣隨意，就說出了那句調笑的話了︰「早上不是吹牛說一天吃兩頓，現在怎麼蔫了？」
結果就迎來了一陣狂風暴雨。
老實說，這樣坦誠相見的時刻，她也更想讓她們完全在一起的時間能長一些。
風平浪止。
做好衛生，劉平端來了熱好的飯菜。
今天沒有肉菜，但這原本才是常態，何況重新餾過的二合面的饅頭熱氣騰騰，就著有滋有味的大蔥炒雞蛋，在運動過後吃進嘴里也是無比的香甜和滿足。
「對了，你今天來得晚了一些，到點我就讓韓二秀她們下班了，這個，沒事吧？」
劉平夾了一大塊雞蛋喂進了她的嘴里，笑道︰「當然沒事。你做得很好，這是獎勵你的——以後我要是不能按時過來，你就按今天的做就行。」
現在天越來越冷了，尤其太陽一下山，胡同里的風更是嗖人，讓她們早點回家也能少受點罪。
而且，這樣也方便他倆相處。
秦淮茹對于有件她自己能做主的事感到有些振奮，就又把她的一些想法，以及今天同韓二秀她們聊天听說的事都說給他听。
劉平也把今天做的事和她講了講。
其實他是有意識的在做這件事，因為秦淮茹之前在鄉下生活，進城後又一直在四合院里生活，他說這些既能增長她的見識，又能增加彼此的共同話題。
秦淮茹對他做的事充滿了興趣，但具體的事上，有的離她比較遙遠，她只是听听，沒有太多感受，但有些，尤其會影響到他的，她就比較敏感和上心了。
「你說那個叫沉學明的找你看病，你覺得他態度有問題，沒有答應他，但他知道你上班的地方，下次還來找你怎麼辦？」
劉平不在意的道︰「沒事兒，我下午已經跟王主任說過了，他再來就讓他去找王主任，王主任會幫我的。」
事實上，沉學明下午回紡織廠的家屬院，面對鄰居們的詢問和女兒期待又失落的目光，就已經打定主意︰他明天再去請劉平一次，如果還是像今天這樣態度不好、不知所謂，他就直接去找劉平的領導！
現在紡織廠和銅鑼鼓巷街道辦有合作，想來會幫他這個忙的。
次日一早，劉平見昨天下午由他親手清洗過的團子白淨得可愛，就換成了正面的姿勢滿足了口、月復之欲後——正面小肚子格外柔軟——心情愉快的從街道辦出發前往軋鋼廠時，又在大門外看到了沉學明。
「你想明白了？」
他直接問道。
沉學明听到這句話就感到腦門一沖，但還是盡量冷靜的試圖說服劉平︰「小劉大夫，上次的事是我太過武斷了，但你作為大夫，不給病人看病也不符合道理吧？你到底……」
不等說完，他就看到劉平又騎上自行車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下他真的惱火了！
他呼出一口氣，看了眼前面的街道辦的木牌，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徑直走了進去。
因為昨天劉平已經提前說過，等他進了辦公室，王主任直接接見了他。
「王主任，我也不是向您告狀，但劉平他作為大夫，我來請他看病，能不能治，我都沒有意見，但他卻無理由的拒絕，這不太合適吧？」
沉學明壓著火氣的道。
王主任搖了搖頭，道︰「你先別著急，我問你一個問題，這里是什麼地方？」
沉學明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但在王主任的注視下還是回答道︰「這里是銅鑼鼓巷街道辦。」
王主任又問道︰「那我再問你，劉平是干什麼的？」
沉學明心中一沉，沒有回答。
王主任平靜的道︰「你明白了吧？劉平是我們街道辦的辦事員，也是軋鋼廠的安全顧問，並不是坐診的大夫。」
沉學明皺眉道︰「王主任，您說的我懂，可是，他之前……」
王主任道︰「你是想說他給別人看過病是吧？」
沉學明沉默不語。
王主任道︰「他給別人看病，為什麼不給你看病，關于這一點，你就要問問自己了。」
沉學明神情一肅，道︰「王主任，我承認，之前我女兒曾經請過他一次，那次我拒絕了，還可能說了些他不愛听的話，但是，我有不好的地方，他可以沖著我來，但怎麼能不給病人看病呢？」
王主任搖了搖頭，道︰「這會兒他去軋鋼廠上班，不在這里，你先回去，中午再過來一趟，趁這個時間你也好好想想這件事。不過你放心，不管你想得怎麼樣，我都會幫你勸他的。」
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沉學明也沒辦法說什麼。
而且，他只是廠里的生產科長，科長和主任看似只差兩級，但卻是中層和中高層的門檻，即便不論有無實權，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邁不過去。
再一個，企業干部轉業到地方還要降半級。
好在今天是周二，很多工作昨天都已經做好了安排，沉學明又是干部，工作上更自由，他回去後抓緊忙活，卻是不等中午下班就再次來到了街道辦。
讓他高興的是，劉平竟然也在，而且和王主任說說笑笑的，看起來氣氛很融洽。
他不由想到，難道王主任已經說服劉平了？
他忙熱情的走了過去︰「王主任，小劉大夫。」
然後又再次看著劉平真誠的道︰「小劉大夫，上次的事確實是我武斷了，我向你道歉！」
劉平不知道沉學明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有了王主任出面，他所需要的保障也就有了，而且比沉學明能給的還更牢靠。
對于老沉，不知道、不會治又或者治不了就算了，既然對類似的病癥有看起來比較有效的辨證思路了，他也不好袖手旁觀。
王主任見劉平向她看了過來，她笑了一下，開口道︰「剛才我和劉平聊過了，他願意給你父親看病。」
沉學明不由松了一口氣，但不等開口，王主任又道︰「不過，你需要答應他兩個條件。」
他卡頓了一下，忙道︰「可以！不管什麼條件，你只管提，只要我能辦到，我一定盡量去辦。」
王主任微微搖了搖頭，想著怪不得劉平要防備他呢，她天天與人打交道，從他的言談舉止上就能看出他並不是寬容大方的人。
當然，有她在，她也不擔心沉學明會傷害到劉平。
「劉平剛才跟我說了，你父親病了三年都沒有治好，他也同樣也沒有把握，這一點希望你能理解。」
沉學明忙道︰「王主任您放心，我能理解。」
王主任又道︰「劉平給你父親看病，他肯定會用心，但也需要你們家屬的信任配合，如果因為你們的原因造成了不好的後果，你們不能怪到他頭上，這個也不用多說吧？」
沉學明忙點頭答應。
王主任最後說道︰「還有一個，算是常識吧，如果你們不听醫囑，中途選擇放棄，造成病情反復，甚至加重，也屬于你們自己的問題，希望你們能明白這一點！」
沉學明對這一點自然也無話可說。
這三點都是剛才談過的，王主任原本以為說完就算完事了，沒想到劉平這時忽然看著她道︰「等等，王主任，我們制衣間的人包括請的兩個師父，縫紉技術更是野路子，紡織廠下屬的服裝廠有技術更好的縫紉工，能不能讓沉科長幫我們請來給她們上上課？」
「也不用專門請假什麼的，和梁拉娣一樣，趁中午那段時間過來一趟就行。」
王主任好笑的道︰「你啊！」
這是正事，她自然支持，就又跟沉學明解釋道︰「我們那個扶貧制衣間就是他想出來的，他也是她們的組長，你看這事兒？」
這件事對沉學明來說根本算不上難事，而且這樣一來，他感覺也幫了劉平，算是有了個台階，雙方的關系就不那麼尷尬了，心里好受了很多。
「沒問題！我回廠里就找人。」
一切說好，劉平就很爽快的跟著沉學明去了紡織廠的家屬院。
經過診斷，劉平發現老沉的病情本質上和方向老丈人的是一樣的，同樣屬于煤氣中毒後余毒未清，以致心神失常，治法就同樣選擇了芳香化濁，活血化痰，左以平肝。
他很快開出了方子。
沉學明在一旁觀看，等看到他開出的方子，臉上頓時露出了疑惑和欲言又止的神情。
劉平一看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你是覺得這個方子和從方向那里看到的不一樣，是吧？」
沉學明點了點頭，他確實從方向那里抄了方子，目的則是想著以後他們也能按方抓藥。
對于那個方子，他也記不全，但卻記著開頭用的是薄荷和野菊花，現在的方子並沒有這兩味藥。
而且，方家的方子用的是十香返生丹，現在開的則是牛黃清心丸。
劉平解釋道︰「兩人病的時間不一樣，一個是今年六月發生的煤氣中毒，一個是三年前，薄荷和野菊花確實能疏散風熱，但你父親病的時間太長，陽氣損耗太多，它們就太過寒涼，所以我用了藥性更平的佩蘭替代它們。」
「佩蘭芳香化濕，也能解表散郁，再搭配上清熱解毒、開竅安神的牛黃清心丸，應該更適合現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