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吧！」嬴政擺了擺手，沒有做出任何的決定。
馮去疾也絲毫不慌張，在他看來，右相之位是十拿九穩的。
首先他是秦國當今九卿級別里唯一有能力的老牌貴族，有資格，有能力，有背景，相比于李斯、縮盱等外來者，他天然就是嬴政用來穩定秦國內部的砝碼。
其次，馮氏三人都是朝中權貴，是秦國朝堂上一股龐大的力量。
最後，他是御史大夫！
什麼是御史大夫？
那是就差將清貴二字寫在腦門上的位置了！
「廷尉大人且留步！」然而，剛走到宮門，與馮去疾互相道別，章邯卻再次出現在了李斯的車駕前。
「？」李斯疑惑的看著章邯，但是還是很有禮節的躬手行禮。
「大王有請！」章邯沒有多說，只是側身讓開的道路。
李斯瞬間明白了，這相位是有歸屬了，而自己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武安君，陛下有請！」另一邊的趙高則是再次出宮，來到了王宮旁最輝煌的院落之一的武安君府。
「齊國湊夠三十萬大軍了？」李牧躺在軟榻上曬著太陽，見到趙高這個掌大王車輿的宮中內侍，詫異地問道，然後點了點頭，自顧自的說道，「齊王建畢竟不是一般君王，能縱橫捭闔整個齊國，短時間內湊夠三十萬大軍也正常。」
趙高嘴角一抽，我們玩的是一個游戲嗎？開口就是三十萬！
難道說低過三十萬的單子就不值得你看一眼了，請不動你了？
「走吧！」李牧也沒有換朝服，畢竟是私下見面，實際上不需要換上正式的朝服，尤其是作為國尉，他的朝服可是繁瑣復雜的甲胃。
李斯先李牧一步返回到的蘄年宮，然後發現除了章邯在護衛外，趙高這個內侍居然不在，顯然是去請了其他大人物。
「臣，李斯拜見陛下！」李斯再次行禮。
「通古，你跟朕多久了？」嬴政沒有讓李斯起身，繼續看著手中的奏疏，聲音卻傳了出來。
「自韓國一見陛下，至今已有十載余三月！」李斯不假思索地說道。
「十年了啊！」嬴政很滿意李斯的回答，放下了手中的奏疏。
李斯跟隨他的時候，他還未親政，班底也沒什麼人，除了李信這些武將，唯一的謀臣就是李斯了。
「通古覺得這相位該交給誰人合適？」嬴政繼續問道。
李斯知道這是嬴政的考驗，若是自己像馮去疾一樣展露出對相位的渴望，那相位恐怕也就與自己無關了。
「右相位尊權重，當有大功績，大貢獻者方可接任！斯以為整個大秦唯有武安君李牧、龍君成蟜有資格接任！」李斯突然看到了章邯在嬴政背後指了指手中的定秦劍，瞬間明白過來。
整個秦國執掌過定秦劍的也只有龍君成蟜、武安君李牧，這是在提醒他不要去爭。
「不錯，可惜成蟜頑劣，坐不住，不然倒是省去朕很多事情了！」嬴政嘆息地說道。
「那麼左相呢？」嬴政繼續問道。
「左相之權只在右相之下，同樣位高權重，斯以為上卿郭開大人，治粟內史縮盱大人最為合適！」李斯繼續說道，直接把自己排除在外。
畢竟論起功績爵位，他的確是不如已經封侯的縮盱和郭開，尤其是兩人都有大功，縮盱是武將出身，雖然後來轉變成了文官，但是這才是真正的資歷啊，文武雙全！
至于郭開，本身在趙國時就是外相了，後入秦為典客卿，之後因功升諸卿之首的上卿，是卿士之首，繼任相位也是合適。
「縮盱還有要事在身，短時間內無法歸來，但相位不能空懸！」嬴政搖了搖頭。
相位雖然尊崇，但是真正的權利來自于王權，哪怕縮盱不是兩相，但是就憑他那年入百萬金的履歷，誰敢不尊敬？
「那就只有郭開大人最為合適了！」李斯急忙補充道。
嬴政看著李斯，李斯也低著半個眉眼看著嬴政，目光中古井無波，顯得自己真的對相位沒有任何的覬覦。
「通古是不是忘了自己？」嬴政微笑著看著李斯。
「秦國以法治國，雖然各國向來是上卿和御史大夫替補相位，但是秦國不一樣，秦國左右二相，必有其一出自廷尉！」嬴政看著李斯認真的說道。
「王相上任前，也是我大秦之國尉，甚至隗相也曾短暫的擔任過廷尉副使！」
「所以，通古為什麼不自薦呢？」嬴政反問道。
李斯卻是一愣，他知道王綰和隗狀都曾在廷尉府任職，卻沒想到秦國的相位還有這麼個傳統。
仔細想了想，好像秦國的相邦，從商君開始，極大一部分都曾擔任過廷尉。
「陛下願意用李斯，李斯自然不會辜負陛下所望！」李斯依舊沒有主動去爭。
他很清楚，其他的位置可能嬴政不會太忌憚，但是相位不一樣，朝堂凶險異常，相位自然是要留給一個信得過，且有能力的人來擔任。
最關鍵的是，相位是用來挾制王權的，身為一統之君，嬴政會希望提拔一個成天跟自己唱反調的人上來？
「拿去吧！」嬴政隨手將條桉上代表左相的相印丟到了李斯面前，然後又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假字，讓李斯看的清楚。
「可知道什麼意思？」嬴政見李斯小心的撿起了相印，也看到了自己寫的字後問道。
「李斯明白！」李斯急忙點頭。
這個假字是指他的相位還不穩固，需要拿出成績，讓嬴政滿意，讓朝臣信服，否則他這個相位也是隨時可以被罷免的。
「那就去吧，準備好歲末大朝！」嬴政很清楚李斯的才智，肯定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他確實想讓李斯接任左相，但是正如李斯說的，資歷、聲望、功績上，縮盱、郭開都在李斯之上，若是直接任免李斯為左相，滿朝文武都不會同意。
然而假左相就比較容易了，畢竟縮盱和郭開都不在朝中，由那只能由李斯代為執掌左相之權。
若是李斯真的有能力，那就要在縮盱和郭開回來之前，拿出一份滿意的答卷，讓朝臣們信服，然後將那個假字去掉。
同樣這也是對李斯的敲打，告訴他這個位置並不穩固，要李斯小心謹慎，對權利抱有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