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火下，整個楚軍帥帳也顯得格外的沉重和蕭瑟，大帳中安靜得如死寂一般。
熊啟、項燕都默默的注視著眼前的輿圖，臉色陰沉仿佛灌了鉛一般。
項燕想過蒙家火騎兵的難對付，也想過步卒對上騎兵的艱難，唯獨沒想過用來攻堅披銳的先鋒營居然連還手之力都沒有就被對方給鑿穿了。
戰爭發展到現在，各國各將校其實都有自己對付騎兵的一套戰法。
項燕的戰法也很簡單，但是也很實用，就是用盾衛為先鋒，擋下騎兵的沖鋒，只要沒了速度的騎兵，就是任人宰割的存在。
因此，他故意將因為城父爆炸而折損大半的先鋒營拋出來當做了誘餌引誘蒙恬來攻。
他計劃著犧牲掉先鋒營，將騎兵的速度降下來，然後中軍和兩翼直接圍上去，徹底將蒙家火騎兵包圍住。
只可惜，計劃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先鋒大營根本沒能將蒙家火騎兵的速度給降下，也沒能跟對方糾纏，只是一波騎兵正常的雁形陣沖鋒，直接就將先鋒大營給鑿穿了。
這面被他委以重任，賴以信任的大盾，遇上了鋒銳無比的長矛，直接成了紙湖一般，一擊穿透。
「撤吧！」項燕看著熊啟，艱難的開口。
現在攻守易型了，只有步卒的楚軍，哪怕人數在蒙家火騎兵之上，但是卻像一個篩子一樣，四處漏風。
步卒與騎兵野戰，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上的較量，猶如蚍蜉撼樹一般。
騎兵來去自如，而步卒根本無法反抗，任人宰割。
若是先鋒大營在遭遇蒙家火騎兵沖殺之前，他們還能寄希望于盾衛能擋住騎兵的第一輪攻勢，然後他們反過來能將之殲滅。
現在，他們已經沒有這個想法了，盾衛都沒能擋住蒙家火騎兵的沖殺，其他連大盾和甲胃都沒有的步卒又拿什麼來抵擋呢？
再打下去，項燕有理由懷疑，他們會像當年的秦魏河西少梁之戰一般，用五十萬秦軍成就了吳起和魏武卒，而他們現在就是用三十萬楚軍為蒙恬和蒙家火騎兵揚名。
最讓人恐懼的還是，少梁之戰，秦軍敗了，但是秦國還在，可是他們若是敗了，楚國就滅亡了。
熊啟看著項燕，很想從他臉上看到勝利的希望，但是卻也很清楚再打下去，他們會亡國。
只是，楚國有楚國的驕傲，難道要告訴天下，他們三十萬大軍圍殲五萬大軍，還被對方狗攆兔子一般，倉皇逃竄嗎？
難道要項燕承認，他這個楚國第一名將，不如秦國的一個小將嗎？
因此，雖然熊啟想退，卻又不敢退，不然撤軍命令下達，對楚軍的士氣的打擊是無可估量的。
「用王城護衛軍去擋住蒙恬和蒙家火騎兵吧！」熊啟思索了許久，終于是咬牙說道。
現在他們唯一能有希望能擋住火騎兵的沖鋒的也就只剩下王城護衛軍這支楚國第一的大軍了。
至于王城護衛軍能不能將蒙家火騎兵的速度給降下來，將對方攔下，誰也不知道。
「王城護衛軍的標志太明顯了，蒙恬不一定會來的！」項燕有些無力的說道。
蒙恬不是傻子，不可能認出不楚國的王城護衛軍，更不可能驕傲到認為火騎兵能將王城護衛軍給鑿穿。
「若是我們今天退了，以如此低迷的士氣，難道還能攔得住秦國其他路大軍？」熊啟看著項燕反問道。
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退路可以選擇了，戰也是死，退也是死，還不如搏上一搏，沒準能將蒙家火騎兵給全殲呢？
而且他們見識過火騎兵的恐怖，若是僥幸將火騎兵全殲，那爆出的裝備，將讓他們也能夠復刻出一支蒙家火騎兵。
有些東西其實上手很容易，難的是如何從無到有。
在重甲騎兵出現之前，沒人知道它的可怕，但是一旦出現，想要學習模彷就很容易。
楚軍也有騎兵，只要能將火騎兵全殲，撿起他們的重甲和戰馬，楚國也同樣能將如何面對重甲騎兵這個難題交還回去給秦軍。
項燕也知道了熊啟的想法，現在他們已經無法再退了。
之前面對趙國舊部，他退了！
現在面對蒙家火騎，他再退？
那麼這場戰爭也不用再打了，因為在面對其他秦國大軍的時候，他的士兵們也會沒了戰心，想著一退再退。
「那就打！」項燕振作起來，開始謀劃起如何讓蒙恬入甕，主動去攻擊王城護衛軍。
而秦軍營地中，蒙恬也在思索著下一戰的目標，王城護衛軍絕對是在他的計劃中的最末梢，只要腦子沒病都不會想著去跟楚國最強的禁衛軍硬嗑。
「逆反之，熊啟和項燕也一定會想盡辦法讓我們與楚國禁衛軍交手！」蒙恬皺眉說道。
所以，現在他不敢有一絲絲的大意和驕傲，優勢還不在自己這邊。
一旦主動出擊，被楚國的禁衛軍纏上，那麼等待他們的也將是全軍覆沒的夢魔。
「所以，將軍，我們為什麼要跟他們打呢？」副將看著蒙恬笑著反問道。
現在是攻守易型，主動權在他們手上，只要他們不想打，楚軍還能追得上他們？
「糧草不夠了！」蒙恬嘆了口氣，不是他想打，而是不得不打。
他們炸毀了城父，能攜帶的糧草也不過三日，靠著這幾日的摧枯拉朽，也從楚軍手中搶下了一些糧草補給。
可是終究不能堅持太久！
背水一戰雖然能將士氣提升到極致，但是戰爭一旦陷入僵持的泥潭，那麼等待他們的將是斷糧！
當然，他也可以撤往後方的補給點，但是這也意味著他們將放楚軍回去，給其他路大軍帶來不可控的混亂，甚至會影響整個大軍的部署。
最關鍵的是，楚軍真的就沒有任何辦法了？真的就無法阻攔他們後撤？
蒙恬是不信的，恐怕他們後方的補給點也早已經被項燕派兵給端掉了，否則這幾日為什麼不見有輜重營的補給送來。
哪怕是城父被毀了，但是補給也應該正常輸送，可是沒有，這就意味著，他們的後勤補給線已經被切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