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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制皮師

尸體墜至地面,發出低沉的聲音。

這是馬戲團的侏儒的尸體,當克雷頓和朱利爾斯發現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死了,馬戲團的樂師還以為是他們干的,送了他們兩槍,也就是朱利爾斯目前肩膀傷勢的締造者。

但克雷頓可不記得自己有把這具尸體藏起來。

他原本打算把它留給本地的地方法院做警示,所以根本沒有踫這具尸體。

他是靠氣味和直覺鎖定這里的。

那個孽物來過這里。狼人在這附近呼吸時仍會有輕微的麻痹感。

「我聞到了孽物的氣味,它來過這里。」他說。

可能是因為樹洞阻擋了外界的氣流交互,尸體上的氣味還很新鮮。

現在他們基本可以確認給馴獸師身上添加新裝扮的人與挪動尸體的人同為一人,或者說一物。

「看來那天我們殺人的時候,它也在不遠處,也正是因為我們的介入,它才會注意到我們,將我們當做下一步的目標。」

朱利爾斯蹲了下來,仔細地打量尸體,它和馴獸師的狀況不同,它完全沒有任何改變。

但這就奇怪了。

如果這個人是孽物殺的,那它有什麼用意呢?

將克雷頓殺掉的人高調地展示出來,而自己親手殺害的侏儒卻好好藏進樹洞。

它是在試圖誣陷狼人嗎?

而狼人自己呢——他也蹲了下來,他不覺得自己在單打獨斗方面遜色于那個孽物,但此刻確實有必要再檢查一遍尸體,收集對方的作戰情報。

男巫的手指揭開尸體穿著的衣物,露出下面的斑斑血跡。

「左肋被撕開了,它的爪子可能和你一樣鋒利。」他警告克雷頓。

後者也有收獲。

「他的右手臂被打折了,或者說掰折了。」

克雷頓沒有在尸體的袖子上找到刮蹭雜物的痕跡,因此只能認為是那個孽物僅靠前肢的力量就折斷了死者的手,而不是死者撞上了什麼實體。

唐娜站在一邊看著他們分析尸體,好奇心很快又勝過了惡心感。

她蹲在克雷頓對面,興致勃勃地加入這一場游戲中。

在布拉科拉的日子里,她雖然沒見過尸體,但也被教導過如何進攻,以及進攻的後果。馴獸師以及前面那些更為慘烈的尸體讓她漸漸能將那些教導融會貫通,如今對這死于非命者的儀容已然有所適應,而對于叔叔的信任讓她在尸體邊也不會心懷芥蒂。

這雖然是一具男性尸體,但唐娜在南布利加的城市里見過許多穿不起衣服的窮孩子,對于異性的身體已有了解,因此並不感到害羞。

死者衣服的領子皺褶被打開,里面寫了一個名字。

「森威特。」

它讓人一眼就看出森威特已經死了。

唐娜看見叔叔用狼人的尖指甲劃開袖子,露出下面連成片的淤傷,紫紅色的瘢痕連綿,已經分不清原來模樣,但叔叔還是能一下子辨認出它的原貌。

「它用五個指頭抓住死者的手臂,它非常用力,因此指印凹陷得很深,那個孽物在異化後還保有人一樣的手指,它的手……可能就像現在的我一樣。」

朱利爾斯將尸體下半身的衣物也褪去,仔細檢查了一番。不過這個侏儒的身體太小,沒有多少可供翻看的余地。

「我沒用發現別的傷痕了,他的傷勢只有肋下的一處,非常的致命。」

唐娜突然偵探似的開口:「它的確致命,但算不上精準。它只是足夠用力,將撕裂擴大到足以讓他大出血的程度。比起這樣明顯的傷口,我覺得那個孽物殺人時留下的細節更值得我們重視。」

她向尸體伸出手,被克雷頓啪得拍開。

「你只用說的就行。」

唐娜委屈地收回手:「我看見傷口邊緣的皮膚好像有些不一樣。」

克雷頓把手指按上死者肋下的傷口,確實感到有些許異樣。

傷口邊緣的皮膚在血肉之上微微翹起,就像是沒有粘住信封的郵票一樣,他用指甲捻起皮膚的外緣,用力一扯,便將它從血肉上剝開了一塊巴掌大的旗幟,末端還黏連在尸體上。

腐爛的尸體確實會褪下皮膚,但這位死者是昨天才死的,離腐爛的階段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這是凶手留下的痕跡,它剝開了死者的一部分皮膚,只是沉澱的血液重新黏住了皮膚,讓他們最開始沒能發現這一點。

「那個家伙是制皮師——孽物的一個品種。」唐娜說,她很肯定自己的判斷。

面對阿德來德的失利讓她急于通過另一次成功證明自己,而怪物識別則一直是布拉科拉的游巫們所擅長的強項。

孽物是精神異化帶動異化的畸形人類。

而不同的會引導他們向不同的方向變異,渴望力量的成為渴望鮮血和壓倒性勝利的「屠夫」,沉溺索取則變化為大月復蓬蓬欲求不滿的「廚師」……

而追求美麗之人則容易被他人的皮相誘惑,成為指尖身瘦,精通縫紉的「制皮師」。

克雷頓叔叔看到的孽物身形瘦長,再加上這傷痕處的細節,她完全可以肯定對方的身份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頭制皮師沒有完全依附于本能,它只習慣性地剝了一點兒就離開了。

克雷頓皺起眉頭,他不知道制皮師也屬于孽物,翠緹絲寄來的神秘學書籍內容並不夠全面。

「叔叔,您怎麼了?」

他回過神:「我听過制皮師這個詞,我是說那次也是在這種語境下,我們的軍隊應對過這種敵人,並且一口氣消滅了數十個。」

在他沒有成為狼人前就和制皮師,或者說制皮師的崇拜者交手過。

在羅倫有一個土邦,那里的人有著特殊的信仰,他們堅信美好的品質只存在于皮膚內,奪取其他生物的皮膚能增長自己的美德。

幾乎全族人都精通剝皮和鞣皮的技藝。

一開始這個土邦還和多恩軍隊做生意,定期提供優質皮腰帶和靴子,直到越來越多的士兵在這個土邦周圍失蹤,軍隊才決定調查展開調查,真相浮出水面後,王國軍隊以捉拿殺人凶手的名義包圍了那個聚落。

「你們當初是怎麼打敗制皮師的呢?」唐娜睜大眼楮,頗為期待地問。

最弱的制皮師也比凡人強大得多,它們的力量和獅虎相當,速度則堪比豹子。

「我沒去,我是說我沒親自和它們見面。」克雷頓說:「我當時的長官說它們藏在土人的古老地宮里,人數眾多,所以我們直接用大炮和炸藥轟塌了所有地面出入口,將它們埋葬在地下。」

那個聚落後續被夷平了,多恩王國以掠奪者的罪名殺了他們所有人,他也參與了殺戮。

「我們手里顯然沒有大炮。」朱利爾斯聳了聳肩,扭頭問唐娜:「孽物和狼人怎麼比較強弱?我想听個好消息。」

然而少女也難以抉擇。

「我不知道,只是孽物……它們的能力更針對人類。」

她說這話的同時,竟有些期待克雷頓能夠展示自己的力量,她想見一見狼人。

克雷頓沒有听到她心中的想法,只是站起來招了招手:「別說閑話了,我們再去找別的尸體,看看它是否只擺弄了馴獸師一人。或許我們能找出它行動的理由。」

路易斯教士說要對付孽物,但他畢竟是個凡人,克雷頓必須做好聖職失敗的後手,即使本地人沒能把它弄死,他們也要有辦法擊退它,甚至消滅它。

因為他人不知是否會達成的承諾而忽略這樣一個敵人是十分不明智的。

他們再度出發,在隱秘的深林樹冠間將馬戲團成員的尸體一一找齊。

馬戲團長——那個矮人燒焦的尸體沒有任何變化,但還是讓唐娜幾欲作嘔,沒能看幾眼就逃遠了。

克雷頓和朱利爾斯剝開燒焦的衣物,確認沒有其他力量後續介入。

吉爾達女人,她的死相最完整,只有腰月復處一處貫穿傷,血流的不多,克雷頓給了她一個痛快,因此尸體還算干淨。

因為唐娜在一旁,所以克雷頓沒有進行很細致的搜身,給尸體留下了內衣。

這個死去的女巫身上也沒有更多有用的信息。

孽物沒有對她的尸體做任何褻瀆的事,就像前兩者一樣。

他們把尸體放回原處,下一站是小丑。

為了遮掩尸體面部的狼人咬痕,小丑的頭顱被克雷頓整個打碎了。但因為尸體不會流血,最慘烈的缺口看起來還算干淨。

至少這一個唐娜看得下去。

無頭尸體身上沒有新增的創傷,但克雷頓覺得小丑和上次見面時不太一樣了。

小丑外面那身彩色的戲服不見了,他只穿了件棉質內衣,下面則露出兩條光著的腿來——他的褲子也不見了。

唐娜蹲在旁邊,好奇地看著克雷頓檢查的動作,

不過這具尸體的狀態還真是奇怪,她想不到孽物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真的是很詭異。」克雷頓也這麼說,就像說出了佷女的心里話,這會兒他的經驗有些不夠用了。

如果說驅動那個制皮師行動的原因是報復,那它對這具尸體采取的措施又算什麼?

那個孽物剝去了小丑的衣物,卻又將尸體繼續藏起來,還重新套上了戲服,說明它仍不希望其他人發現這具尸體,那它的主要目的是什麼呢?難道是要找尋什麼物件嗎?

可他和朱利爾斯在戰斗之後就立刻搜查過尸體的衣物,那些口袋里早就空空如也了啊。

克雷頓無從知曉這頭制皮師的想法。

不過好在還有一位死者等著他們覲見,他不用急著下結論。

就算查不出這頭孽物的動機,他們也可以告知路易斯教士其屬于制皮師,相信這位聖職對于孽物比他們更有辦法。

……

「真的沒有人脅迫您嗎?」尹恩•拉撒路再一次問芭芭拉。

他對一旁佩羅噴火的眼神渾然不覺。

不是所有人都樂見年輕男子屢次上門拜訪自己的妻子的。

有些城里人可能會覺得臉上生光,因為這是自己妻子有魅力的體現,是婚姻美滿的旁證。但老佩羅是個保守的人,他不喜歡這種事。

這個偵探每一次上門的理由都不一樣,他很難相信對方的目的真的是公事。

「她很久沒回來了,出門只是想要懷念過去的生活方式而已,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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