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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沉默不是金

虎克偵探尹恩•拉撒路接受了雇佣。

他立刻投入到工作中去,渾然不顧現在的太陽已經下山了。

「您看過這把槍嗎?」

「沒有。」

「那這位先生呢?」

「我真的喝不下了,你先放在那邊吧,謝謝嘔!」

他拿著克雷頓給他的那把壞槍一桌一桌的問過去,哪怕連醉漢也不放過。這幅認真的模樣讓克雷頓和朱利爾斯都有些吃不消。

尹恩的同伴吃完晚飯就回去了,他們要趕緊回去處理死馬尸體上剩下的還能變賣的資源,他們雇的馬車夫不屬于租車行,因此需要直截了當的賠償。

關于此次慘桉,鎮上的居民們都感到惶恐和震驚,但並非不可理解,熱沃的野獸昨晚的襲擊比之前不同,它只吃了等同于一只羊的肉量,大多數死馬的尸體保持了完整。

克雷頓和本地人的想法一致,他覺得這是不得已而為之。

馬其實是一種膽小的動物,想要培養軍馬,就需要眼罩和長期的訓練才能讓它們听見槍聲也毫不動搖,而這個「長期」甚至可能是它們服役生涯的五分之一,但當馬匹成群,在頭領的帶領下,馬群面對 獸也會有反抗的勇氣。或許正是它們的反抗激怒了那頭野獸,所以它才將馬匹全部殺死。

就在他們閑聊的時候,丑陋的楚德•奧斯馬爾先生又下樓了。

他伸出絲質手套包裹的手指磕了磕櫃台,這一次竟是一言不發,連「老規矩」都不提了。

不過裴倫已經能應付好他,後廚幫忙的少年再一次托著一個裝得滿滿當當的大盤子,跟著楚德先生上樓。

克雷頓看著他們上樓的背影,模著胡子思考起來。

昨天他初來乍到,抱著不多管閑事的想法對于這位楚德先生不聞不問,但今天多了個幫手,他倒有些閑情去思考這種不尋常了。

「楚德先生一個人就能吃那麼多嗎?」他問裴倫。

那麼大一張托盤,上面又擺滿了食物,看起來會是三個人的份,以楚德先生的身材顯然不能夠應付它們,除非他也是個變形者。

裴倫給他的杯子里又添了些酒︰「當然不是,他還有個隨從,不過不常下來。」

克雷頓呷了一口葡萄酒,鄉下酒館的葡萄酒都是今年秋收後新鮮釀制的,杯子里的這些貨色口味鮮甜,氣息有力,不像城里的陳酒那樣帶著澀味和木桶味。

「為什麼不呢?」

這種情況並不十分常見——若是主人負責來和外人交流,僕從卻一步不出,那豈不是主僕顛倒了?

裴倫緊張地看了眼樓梯,又回頭看他。

「您別誤會,是我要求楚德先生的隨從不要下來的。那位先生生得又寬又胖,體重和食量都很驚人,要是他每天都在這老樓梯上來去幾回,恐怕這些木板就撐不過冬天了。要不是這樣,楚德先生恐怕也不會總是這麼生氣。」

中尉啞然失笑。

一個人吃兩人份算什麼食量驚人,他還沒有顯出真本事呢,否則一定要讓裴倫嚇一大跳。

狼人的胃口才真真稱得上不知饜足

就這樣,他們在熱沃的第二天圓滿結束了。

克雷頓和朱利爾斯找到了一把燧發手槍,這份收獲幾乎能直指凶手。

在農村並沒有《城市治安條例》限制人們的用槍,手槍本身也不貴,但通常一戶人家有一把槍就夠用。這算得上傳家寶,在舊槍支還能打響的情況下,沒有人會額外買新槍,除非家里還有其他人有打獵的愛好。

克雷頓將尋找槍支原主人的工作交給那個虎克的偵探,而他們自己——他決定在第三天去教堂問問,或者是詢問鎮上的長老,鎮上有沒有人離奇失蹤,他們要去調查死者的身份。

無論是尹恩•拉撒路找到了凶手,還是他們找到了死者,只要有一項達成就稱得上成功。

不過尋找死者這個活兒听起來直白,實則卻並不簡單。

冬天的鄉下沒什麼莊稼需要擺弄,但城里卻稀缺短工,所以冬季也是進城季,鎮上要是有人不見了,那很難說他是死了還是去城里工作了,非得請人去城里找,或者家里人寄信過去詢問,兩相驗證才能確保其性命無虞。

當然,要是這件象牙掛墜確實是由鎮上的首飾匠人勞倫斯打造,那他們就能立刻得到答桉了。

只是這最愉快的可能從開始就被克雷頓排除了,他自以為沒有那麼幸運。

度過了夜晚,他們就在裴倫的指點下啟程去勞倫斯的住處找他。

這個首飾匠人頭頂謝頂,只留兩邊的白發圍成一個被 開的圓,臉上戴著眼鏡。他不過是年過五十就已經衰老得如同七十歲了,所有的激情都好像埋葬在皺紋里,顯然是他的工作中常常需要接觸腐蝕性的化學藥品的緣故,不夠科學的加工環境使化學品的危害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它們摧垮了他的身體。

他熱情地歡迎著兩位城市來的客人,和他們一一擁抱。

克雷頓除了聞到老人的酸臭味,還注意到他的手,那上面的酸蝕痕跡非常眼熟,中尉自己的手上也有一些,不過不多。

請他們在客廳落座後,勞倫斯就讓女僕給他們沏上茶,自己也坐下。

「那麼二位找我有什麼事呢?」

「我們想知道這條象牙項鏈是否是出自您的手藝。」朱利爾斯說。

在他旁邊,克雷頓一聲不吭地伸出手去展示那件厄運珠寶。

中尉在出發之前就已決意不讓自己的霉運阻礙事態的順利進行,他做出的反抗就是讓朱利爾斯一個人開口——盡管法師聲明這麼做其實並沒有什麼效果。

鄉下人的迷信習慣還是影響到了克雷頓的思維,無論他願不願意承認都是如此。

勞倫斯鏡片後的眼楮眯了起來,他伸出手想要把項鏈拿近一點,但只是稍有動作,克雷頓就反其道而行之,將項鏈挪到他夠不著的地方去。

面對首飾匠人的不解目光,朱利爾斯解釋道︰「抱歉,這條項鏈現在的狀態不夠好,它之前被人泡在醋里,因此現在十分容易損壞,我們想盡量減少它經手的過程。要是您看不清楚,就直說,讓我的這位同伴給您拿近就行。」

這個解釋倒是很合理。

盡管還有些許的不信任意味在其中,勞倫斯倒是很好地理解了他們。

他讓克雷頓把象牙相框翻了個面,露出後面凋刻的文字。

那些紋路已經遭到水蝕,或者別的什麼液體腐蝕,不能辨認,不過勞倫斯看到它們的時候卻下意識地頻頻點頭,給了克雷頓希望。

「怎麼,您認識它嗎?」

「它確實是我打造的,那大概是在十月中旬的時候完成的。」勞倫斯沒有再看項鏈,他把自己的眼鏡摘了下來。

「那麼,我們想知道到底是誰訂了這條項鏈。」

面對法師的追問,勞倫斯搖了搖頭︰「很遺憾,我也不知道。」

「但買家總給了地址吧?要不,是他派人來取?」

「這條項鏈雖然是由我打造,但卻是我的兒子丹尼在負責與買家的聯絡,包括收費和交貨的步驟也是他負責,要是你們想知道,我現在就把他叫下來。不過他最近脾氣暴躁,不怎麼想見外人,尤其是英俊的外鄉人。」

「這是為什麼呢?我們可不曾得罪他。」朱利爾斯問他。

勞倫斯快活地笑著︰「這個年紀的小伙子還能為什麼發愁呢,當然是為了心愛的女人!他一直喜歡的姑娘被外鄉人拐走了!」

老人這麼調笑似乎有宣揚家丑的嫌疑,可如果他不事先聲明,一會兒又難免鬧得大家都不痛快。

自揭其短是鄉下人的智慧。

克雷頓很適應這些,所以他也毫無顧忌地跟著朱利爾斯大笑起來。

老首飾匠的兒子很快下來了,這個名叫丹尼的年輕人比他們之前想象得英俊很多。

明明他的五官和勞倫斯一脈相承,但那些普通的形狀以稍有差別的位置組合在一起,就顯得他精明能干,沉靜智慧。

知道他們的來意後,丹尼卻露出為難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那個買家是誰,只知道他是個外鄉人,項鏈交付之後,他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這里。」

「我們想听听他的事。」朱利爾斯說。

「這也沒什麼可說的,我們只是上過同一張牌桌的關系,接受這個訂單也不過是順便的事。」說到這里,丹尼撓了撓頭,疑惑地反問他們︰「你們要知道得那麼清楚做什麼?難道他犯了罪?」

克雷頓和朱利爾斯對視一眼,同時掏出治安官的銀星徽章。

「確切地來說,我們是擔心有人對他犯了罪。」法師從口袋里掏出那枚布滿裂紋的鉛彈放在兩方之間的桌上︰「他留下來的一些痕跡讓我們懷疑他根本就沒能離開這個鎮子。」

「您是懷疑我們鎮上有不本分的人做了強盜?」勞倫斯冷冷地質問道。

老人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這份毫無溫情的懷疑瞬間點燃了他心中的導火索。

「真是用心險惡!我怎麼會給你們這樣的人開門?!」他咆孝著站起來,簡直要揮拳當場襲擊兩名治安官,還是他的兒子拼命阻攔,兩位治安官才得以全須全尾、不傷分毫地離開他們的家。

直到在這棟房子一百碼外的距離停下,朱利爾斯才氣急敗壞地沖克雷頓大喊︰

「我就說閉嘴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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