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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真相

西爾維亞癱坐在地上,絕望地喘息著。

什麼人都好,偏偏是瑪麗

「是我,瑪麗。」

瑪麗•艾塔還以為西爾維亞患上了和自己一樣的毛病,她伸出雙手,微微放段,像召喚小動物一樣走向西爾維亞。

西爾維亞抬起右手遮住臉,雙腿蹭著地面向後挪。

「拜托了,瑪麗,回去吧,這陣子別來找我們。」似乎是情緒的緣故,她的聲音也變得不同,比起過去更像另一個人。

瑪麗恍若未聞,她向西爾維亞纏滿繃帶的臉伸出手︰「你的臉怎麼了?」

西爾維亞下意識地撥開她的手︰「什麼也沒有!」

「你可以信任我。」

瑪麗把手按在西爾維亞的肩上,另一只手牽著她的手,想要把她從泥地上扶起來。

女治安官心里難過,如果一切還像小時候那樣,她們可以無話不談。

她和俱樂部里那些墜落到泥濘中的姑娘們曾經一同騎一匹馬,互相換裙子穿,現在沒有人再提這些事了。

在手心下,她感到舞女的身體在顫抖,而自己的溫度傳遞過去後,這樣的癥狀減輕了。

西爾維亞抬頭,露出來的眼楮充滿哀求,她問出一個瑪麗沒有想過的問題︰

「你會忘記我們嗎,瑪麗?」

「不會的,就算認不清別人,我也一直記得你們。」

瑪麗輕輕將她扶起來。

自從父親死後,瑪麗在極端的悲痛中度過一周,隨後這認不得人的毛病才首次出現。

瑪麗再也無法記住他人的臉,同時失去了「想象具體形象乃至顏色」的能力。

但奇妙的是,她還記得之前的親友,她的記憶一片灰色,唯有關于這些人,他們的一顰一笑在記憶中都彷佛剛剛發生那樣新鮮。

「你看,就算穿著斗篷,把臉包住,我也一樣記得你是西爾維亞。」

「可如果我變了呢?」

「我一樣記得你。」瑪麗回答得斬釘截鐵。

多年騎士訓練雖然讓她有失女子的細膩,但勇氣和爭斗的意志卻更勝男人一籌。

「西爾維亞,現在請告訴我俱樂部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們最近都躲著我?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幫你們的。」

她的果斷堅決富有感染力。

舞女低下頭,鼓起勇氣說出那令人難以啟齒的真相︰

「大家都變得和以前不同了,從一個月前開始,我們的身體發生了異變,有些不太像人。」

她摘下兜帽,露出棕紅色的卷發。

光看這一頭長卷發,就算她遮著臉也一定算得上美人。

西爾維亞拉下繃帶,露出額頭到眼楮的位置。

棕紅色的毛發一直蔓延到本該白皙平坦的額頭上,甚至沒過了眉毛。

在巷子的陰影中看,她的上半張臉幾乎失去了人類的感覺,灰色的童孔甚至在隱隱發光。

「就是這樣。」

即使四周無人,她還是快速地拉上繃帶,帶著哭腔說︰「我是這樣,其她人也長了類似的東西,珊迪的手開始長鱗片,每兩個小時就要泡水,否則就開始流血。露易絲背後長出了巨大的肉瘤,壓得她幾乎直不起腰,還有南希,她現在用舌頭才能嗅到氣味我們在變成怪物!」

瑪麗在看到西爾維亞的真容時沒有半點觸動,直到她听見這些關于異變的描述。

她想起了蓋利德叫她處決的那些人——那些沾染了殖民地瘟疫的病人。

為了防止傳染,她親手殺死了很多人。

瑪麗想著,伸出手摟住西爾維亞,表情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柔和起來。

听起來俱樂部的大家還有理智,她們還有救。

瑪麗不想放棄她們。

「你們一直是我的朋友,變成什麼樣都是。而且這只是一種疾病,並非不能治療。我听說過,我在治安署的朋友都知道它,最近的報紙上面也登了,還有很多人都這樣。但只要能夠及時治療,你們很快就能好起來的。我會和你們一起去診所,直到你們痊愈。」

她說著,才突然想起蓋利德雖然提到有這麼一個診所,但從來沒有帶她去看過。

听到她的回答,西爾維亞緩緩推開她,自己靠到牆下,悲哀道︰「這不是病,我知道這是什麼,黑暗的時代在回歸。」

「你說什麼?」瑪麗懷疑自己沒有听清,這種說法簡直像是從小孩子的童話書里翻出來的。

「俱樂部里的羅莎,她是個女巫,她什麼都告訴我們了。我們最開始也不信,但她有辦法讓我們繼續工作,讓觀眾看不出來我們的狀態,就用一些特殊的藥水和燻香讓她的巫術起效,不過只能在俱樂部里有用。」

瑪麗深吸了口氣,理智和對朋友的信任在此刻彼此沖撞。

她想相信蓋利德,但西爾維亞說的這種狀態又無法用已知的常識進行解釋。

而且那個在俱樂部門口盯梢的男人也問了自己關于羅莎的問題,這種情況或許不是偶然。

最後她只能問︰「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西爾維亞憂郁地回答︰「當時我們是想告訴你的,但是後來又突然都覺得這可能會嚇到你,所以」

竟沒有一個人想要告訴瑪麗真相,這讓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了。

「這些幫助有條件嗎?」

「她要我們表演特定的曲目,還讓向一個外地來的少年先知宣誓效忠,盡可能地滿足他的要求。」

「羅莎現在在俱樂部嗎?」

瑪麗打算找那個女巫問個明白。若是談不成,她不介意動用武力。

比起西爾維亞對羅莎的信任,瑪麗更傾向于是女巫制造了這一切。

既然童話傳說是真的,那麼邪惡女巫當然也是真的。本能告訴她,這些就算不是那個女巫干的,她也必然對這些變化樂見其成,很可能還在利用她不知情的朋友。

「她一周前就不在俱樂部了,而且說不定再也不會回來。」

說到這件事,西爾維亞再一次開始顫抖︰「她要是回來,一定是向我們報復。」

「你們做了什麼?」

瑪麗的心跳也加快了,手不自覺地模向腰間的槍套,武器讓她感到安心。

「那個先知說自己有一個辦法可以利用聖物帶我們領略天國的奧妙,然後他帶我們去了一間老宅子,又發給我們槍,然後說,那里只有一名守護者,要是有看到其他人進來,就讓我們殺掉他們。」

說起殺人,西爾維亞的聲音也開始顫抖。

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面對死亡的,尤其是自己親手造就的死亡。

瑪麗上前牽起她的手,給予她溫度和勇氣︰

「我知道這不容易。」

西爾維亞定了定神︰「後來,我們發現那個老宅子里,先知說的守護者已經死了,就死在後門的地方,尸體被老鼠啃得七零八落。他非常驚訝,讓我們都上樓去搜查,自己獨自去覲見所謂的聖物。」

「我們在樓上等待,很快就听到樓下有聲音,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拿著槍走了上來,我們記著先知的話,逼迫他把槍丟給我們,但是我們下不了手,只是打了他幾下,然後合力把他吊了起來。」

「他後來死了嗎?」瑪麗問。

西爾維亞搖頭︰「我不知道。後來樓下又傳來打斗聲,但是很快結束。南希說她嗅到了一個可怕的怪物在靠近,而先知的氣息變得虛弱。我們也听到樓梯在發出巨響,因為實在害怕,就都跑了。」

瑪麗安慰她︰「這樣的結果還好,你們沒有听從他的話殺人,維護了心中的良知。」

「可我們拋棄了先知,他可能死了。」

西爾維亞捂住臉,她感到愧疚,這種心態在瑪麗看來不太自然。

那個被稱為先知的家伙應該是最近才來俱樂部的,他們的感情不該那麼好。

「這也不是你們的錯。」

瑪麗想了想,又說︰「這樣,你們準備好便于攜帶的財物,然後來我家,先不要留在這里工作,免得那個女巫找上門。」

「這樣可以嗎?我听說女巫都會佔卜。」西爾維亞擔心道,她生怕連累到瑪麗。

瑪麗拍了怕腰間的槍套,自信道︰「她佔卜的速度一定沒有子彈快。」

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問道︰「西爾維亞,你這次出門是做什麼?」

西爾維亞有些緊張,模向胸口確定物品的存在與否︰「我們剛發現沒收來的那把武器還帶著,我們不想留著它,這可能被先知的敵人追蹤到,所以我打算找個地方丟掉。」

「可以給我看看嗎?」瑪麗伸出手。

西爾維亞從懷里掏出一把左輪手槍放在她的手掌上。

瑪麗握住握柄,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熟悉這把槍的材質和款式。

這是一把特制的游騎兵左輪,目前只有騎兵中的長官才會配發這樣一把槍。

她的父親也有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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