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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黃粱一夢

嘩啦啦——

淅淅瀝瀝的小雨從灰蒙蒙的天穹之上墜落,在車水馬龍的柏油路上留下了浸濕的痕跡。

微弱的光線透過窗戶,灑在病床前的地板上。

病房的大門敞開,身著白衣的醫護人員忙碌的腳步聲接連響起,看起來十分忙碌。

許守靖的意識逐漸蘇醒,還未睜開眼楮,眉頭卻蹙了起來。

空氣中彌漫著大量的消毒水味、以及紫外線殺死打量霉菌微生物後天然的棉花味。

這些味道不經過演練一口氣沖入了鼻腔, 讓堪堪從一片黑暗中醒來的許守靖,一時間理解不了現狀。

他用力地撐開眼簾,卻發現眼皮十分沉重,光是睜眼這個動作就已經讓身體變得有些勞累。

許守靖卻根本來不及思考造成這個現狀的原因,在他睜眼的一瞬間,兩道仿佛要刺進眼球的白色強光布滿了整個視野。

無可奈何, 他只好再度眯起了眼楮,等到眼球適應了光線, 這才敢慢慢地放松眼皮。

首先映入眼眶的是陌生的天花板,白灰色的面白被黑色凹槽分割成了網格狀。

幾根白色的燈管排布在兩側,位居中央的空調‘嗡嗡’的叫喊著,不停地從風口吐出空氣。

「這是……醫院?」

許守靖花了幾秒鐘時間理解了現狀,他望著天花板,問出了埋藏在心底疑惑︰

「我剛不是在家打游戲嗎?怎麼跑醫院來了……」——

那個被大卡車撞飛的病人醒了!

得知了這個消息,許守靖的主治醫師片刻不停地跑來了病房,查看病人的情況。

要知道,當初許守靖送進醫院的時候,可是幾乎被下了植物人的判決書。

沒想到這才幾個月不到,他居然依靠吊針續命自己醒過來了。

除了病人自身的‘意志力驚人’外,再找不到其余的解釋。

「身體感覺怎麼樣?」留著白色碎胡渣的中年人坐在床邊,嗓音和藹的問道。

許守靖靠在手搖桿搖起的靠背上,听到醫生的話,他仔細感受了一番, 隨後搖了搖頭︰

「沒什麼特殊的感覺。」

白胡子老爺爺都震驚了,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可是貨車給撞飛了,剛入醫院的時候, 左右手月兌臼, 右小腿粉碎性骨折,大腦神經重創……」

許守靖看了眼自己跟新的一樣的右手,頗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可能……我恢復力比較強?」

醫學奇跡了屬于是。

話說,都被大貨車撞飛了,為什麼不干脆送我去異世界?

還讓我留在這沒有任何價值的世界干什麼……

許守靖一邊神游天外,一邊在內心吐著槽,白胡子老爺爺又問出了一個問題︰

「昏迷期間,你看了到什麼?」

許守靖微是一愣,下意識就回答道︰

「什麼都沒有看到,就好像睡了一覺,莫名其妙就跑到醫院了……不對,我好想是在……」

忽然,許守靖單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瞳孔猛顫不止,腦海中似乎流轉過了大量的信息,也出現了好幾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只可惜,那些畫面太過模糊、太過零碎,甚至那些人的面孔都籠罩上了一層陰影。

每當許守靖想要回想那些面孔, 大腦就會產生一陣宛如鋼針刺骨的劇痛。

「怎麼樣?」白胡子老爺爺的緊聲問道。

「沒……沒事,就是有點頭疼。」

許守靖強顏歡笑著擺了擺手, 連忙抬起頭來,卻發現眼眶中囤積了打量的液體,視線被無數模糊的光暈掩蓋,看不真切。

許守靖第一時間沒有理解自己發生了什麼,只是本能的抬起手揉了下眼楮。

啪塔——

黃豆大的淚珠應聲砸在了潔白的床單上,留下了被浸濕一片的淚跡。

我……哭了?

許守靖手指顫抖著輕觸了下自己的臉頰,對于流淚的原因完全沒有頭緒。

可那些眼淚,便如同大壩開閘一般,一旦開始便再也停不下來。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哭?

絕處逢生的喜悅?又要交一大堆醫藥費的痛苦?還是說……

「如果想不起來,就暫時不要想了,放松神經。」白胡子老爺爺提醒的話語在耳畔響起。

許守靖對此置若耳聞,只是緊緊地攥著病號服的衣襟,仿佛想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趕走來自心底的那股喪失感與悲痛。

「我好像……忘記了什麼東西。」

……

留院觀察的大概半個月,通過萬能的醫保支付了萬惡的醫藥費後,許守靖迎來了出院的那一天。

走出醫院的大門,許守靖深吸了一口氣,又活動了一番僵硬的脖子,不由得感慨︰

「一覺醒來,霧霾還是這麼重。」

許守靖一直是自己一個人住,為了方便出行,租的房子就在地鐵旁,雖然距離醫院的距離是很遠,但換乘幾趟地鐵還是用不了多久時間的。

不過,現在他卻面臨了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

沒錢坐地鐵。

不要誤會了,許守靖並非身無分文就快留宿街頭了。

恰恰相反,許守靖在存錢方面就跟個倉鼠一樣,平時除了買PS的實體盤,吃飯之類的花費都壓到了最小,久而久之也算是攢了一個小金庫。

但……也許是習慣了虛擬支付的緣故,許守靖已經忘記自己身上多久沒帶過現金了。

手機更是在出車禍當天就不知所蹤,現在別說地鐵了,共享單車他都掃不動。

「算了,走路回去吧……」

許守靖嘆了口氣,開始找街邊的路標,至少要先知道自己在哪條路。

從醫院前的街道來到一條寬闊的大馬路,街邊立著一排藍色鐵皮牆,上面貼了一堆宣傳標語,例如︰

「步入地鐵時代,共享綠懷。」

許守靖就豎起耳朵听了听「滋滋咚咚」響個不停的施工噪音,旋即撇了撇嘴︰

「真綠色啊。」

不過這施工的地鐵,倒是勾起了許守靖沉睡許久的記憶。

「往左邊走……我記得好像是,荊南路?」

許守靖自言自語著,話到途中恍然一愣,不禁蹙起了眉。

「為什麼要說好像?我不天天走這條路嗎?怎麼……嘖。」

 當——

許守靖斜靠在了藍鐵皮上,略顯急躁的捂住了額頭。

又來了。

又是這種感覺。

每次想要回想點什麼東西的時候,就會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跑出來阻撓,緊接著大腦仿佛被抽空了一樣,一陣刺痛。

許守靖可不敢在大街上發作,他連忙甩了甩腦袋停止了思考,緩了口氣,便順著記憶中的道路往家中趕去。

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鬧區的步行街,一路上許守靖都在拼命抵御腦海中那股針扎的刺痛,可事情卻偏偏不如他意。

許守靖越是想要不思考,大腦就像是要跟他作對一般,不停地灌輸那些壓根就沒印象的零碎畫面。

好在夜晚的步行街人流量還是相當大的,有一群瘋狂星期四跑來恰飯的人分散注意力,許守靖才算是輕松了許多。

在一條不算太長的隊列,有一段這樣的對話吸引了許守靖的注意力︰

「哎,你听說了沒,後邊廣場那里好像有個特別漂亮的古裝女孩,還拿著劍。」一個戴著頭巾的男生看著手機說道。

「……這年頭穿古裝有什麼奇怪的嗎?不就是想搏人眼球的網紅,漫展里穿著涼快的不一抓一大把。」另一個人不屑地回答。

頭巾男生瞥了他一眼,「誰跟你說這個了,古裝是沒什麼,關鍵是她拿著一把真劍啊!開過刃的那種!」

同行的同伴還是不以為意︰「只是噱頭吧,敢拿真劍,不怕被請去喝茶?」

頭巾男生幽幽地道︰「問題就出在這兒……還真來了輛警車要抓她了。」

「……」

許守靖本來頭疼的無以復加,人都快崩潰了,無意中听到旁邊兩個老哥聊的話題,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年頭居然還有這麼蠢的網紅嗎?

想出名想瘋了,跑街上來曬管制刀具?

許守靖笑著搖了搖頭,把這段話當成了茶余飯後消遣的談資,只覺得是一個樂子,沒當成真事兒。

整條步行街不算太長,大部分的內容都在中段位置的百貨商場里,許守靖花了不到十分鐘的工夫就順利通過來。

然而就在這時,往常只有在電影橋段中才能看到的情節突然發生。

「小偷!有小偷!」

這一聲超高分貝到快要刺破鼓膜的尖叫聲,清晰的傳達到了許守靖的耳中。

他聞聲偏頭看去,恰巧看到在臨街的對面,一個看起來剛剛下班的女白領歇斯底里的吶喊著。

與此同時,一名衣衫被撕碎的男子挺著大肚腩,往自己的方向飛奔。

碎衣胖男健步如飛的穿過了馬路,根本不敢回頭,生怕被逮到一樣,一連撞倒了好幾個路人。

許守靖只是在原地愣了一小會兒,那名男子便跑到了自己的面前,看那架勢一點也不打算繞開,抬手就要把自己推到。

其實單論噸位,許守靖與他怎麼看都不是一個重量級的選手,結果會如何壓根不用細想。

許守靖不算低,有一米八出頭的身高。

可那名男子足足有一米八七,再加上橫向發展的身體,如果就這樣毫無緩沖的撞在許守靖身上……

不說一踫就碎吧,至少摔倒在地是無法避免的。

然而,事情的發展,完全超乎了附近看熱鬧的那些人的想象。

就在碎衣胖子快要撞到許守靖時,後者的表情雖然還是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身體卻自然而然的做出了一系列驚人的動作。

千鈞一發之際,許守靖上半身突然後仰,以一種半懸空的方式精準無誤地躲開了碎衣胖子的推手。

緊接著,許守靖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借來的力,即將躺倒在地上的身體,宛如彈簧一般彈了回去。

他的手就像是早已準備好了一般,接著回身的慣性,迅速扣住了碎衣胖子的手臂,順勢一扭……

 吱——

骨頭清脆的月兌位聲,在所有人的耳畔響起。

「啊——!!!」

碎衣胖子疼得眼眶飆淚,腳下一陣月兌力,失衡之下直接前撲在了地上。

許守靖乘勝追擊,化掌為拳,盯準他的腦門,一拳轟出——

拳風「呼呼」炸響,好似鬼影,眨眼間劃過了長空,卻在碎衣胖子的後腦勺前戛然而止。

許守靖保持著揮拳補刀的姿勢,看著自己拳頭的目光發怔︰

「我剛才……想要干什麼?」

我想殺了他?

在這個法治社會?

不……不對,在那之前,我為什麼能作出這樣的反應?

我也沒學過功夫呀……

許守靖顫抖著收回拳頭,像是為了逃避什麼,他緊緊地包裹著自己的手掌,意識陷入了一片朦朧。

在地面掙扎申吟的碎衣胖子、旁邊不知道誰帶頭鼓得掌、姍姍來遲的女白領鞠躬感謝,以及圍過來感嘆並表示想要合影的人群……

這些畫面對許守靖來說,突然變成了‘相框中的世界’,一切都很不真實。

「不能在這里待下去了。」

不知為何,許守靖的心中浮現了這樣一句意義不明的話。

這里,指的是哪里?

步行街……還是這個世界?

離開這個世界,他又能去哪兒呢?

許守靖找不到答案,越是去懷疑、去思考,胸口深處的那種猛烈、深沉的喪失感會使他變得格外悲痛。

許守靖害怕這種感覺,他現在只想要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打開久違的PS5,讓自己沉浸在游戲的世界中,這樣才能逃避頭疼和心痛。

于是,許守靖謝絕了女白領共進晚餐的邀請,盡管她的目光看起來情意濃濃;也謝絕了樂子人想要合影的請求,盡管那可能讓自己成為網紅,以後不再犯愁吃喝。

許守靖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家,連衣服都沒有換,一進門就把鞋子踢掉,立刻跑到電視前打開了PS5的開關。

他抓起冰涼的手柄癱在沙發上,目不轉楮的盯著電視中跳出的logo,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又讓人安心。

許守靖是個孤兒,也討厭跟別人社交,他能有今日的生活全靠畢業後堅持不懈的躺平。

他沒談過戀愛,不如說對這個世界所有的女性抱有一種天然的不信任。

或許是網絡垃圾接收的有些多,許守靖不敢想象如果有朝一日‘綠到自己頭上’,他會不會當場崩潰。

所以……許守靖選擇了擺爛。

交什麼女朋友?結什麼婚?

本來活著就挺坐牢的了,還找個女人在一邊煩自己,真就「別想逃月兌牢籠」了唄。

……但現在似乎不一樣了,從醫院里醒來的那一刻起,許守靖的心中仿佛有個聲音一直在蠱惑他︰

少年,你該戀愛了。

不然怎麼解釋,為什麼總是腦袋里總是莫名冒出一堆自己跟不同女人做的事的畫面?

而且,那些女人身材一個比一個好,還都是澀氣滿滿的古裝。

「我就不!」許守靖咬牙切齒地抓著手柄,對心中那個不存在的聲音嚴詞拒絕。

除非你能找到忠貞不二、芳齡三十以上、並且風格迥異的十個女人當我的後宮,否則免談!

嗯,他以為這條件很難達成。

就這樣,許守靖為了與心中的聲音對抗,一連打了好幾天游戲。

直到這一天早晨。

叮咚——

「來了……」

門鈴聲把許守靖從睡眠中吵醒,他隨手套了件衣服,一件前往玄關,喃喃自語道︰

「是快遞到了嗎?昨天才剛下的單啊,狗東再快也不至于飛吧……」

吱呀——

許守靖打了個哈欠,帶著重重的黑眼圈打開了防盜門。

可他才剛剛開門,昨夜通宵刷無傷的困意便被徹底驅散。

一個女人站在門外。

準確說,是一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古裝女人。

許守靖眉峰微蹙,毫不掩飾自己對異性的排斥,不耐煩道︰

「整蠱請找別家。」

說著,就要關上防盜門。

 當——

未出鞘的劍柄卡在了門縫中,阻止了許守靖的舉動。

許守靖頓時有些氣急,沒好氣道︰

「不是大姐,你誰呀?想拍短視頻找別人行嗎?我刷了一晚上無傷女武神快困死了。」

古裝女子表情微怔,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過了片刻,她似乎覺得應該先回答第一個問題,猶豫道︰

「我叫蘇浣清。」

她抬頭直視著許守靖厭惡的眼神,微是抿了抿唇︰

「是你的道……師姐。」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古裝女子自始至終都保持著面無表情的清冷模樣。

但許守靖還是莫名覺得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有點……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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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讓你們看看我的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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