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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煉氣塔(新年快樂!)

雲霧蒼蒼,山高水遠。

通往長河蘇氏陡峭狹長的山路上,一個氣質清冷淡雅的女子有條不紊的趕著路。

她身著一襲淺碧羅裙,下擺與袖口飄若白紗,每走一步都恍出幾分靈動;烏黑的秀發披在肩上,臉上不施粉黛,卻依舊白女敕如玉,如同綻放在高山伸出的一朵雪蓮。

在女性當中,她的身材算是高挑縴長,一柄入鞘長劍始終提在素手,讓除了那份生人勿進的冷淡,還要再添加上幾分江湖過客的俠氣。

就是這樣一位清冷女修士,此刻的舉動卻與外表的寡淡相差甚遠。

每走一段距離,她都要停下腳步,回首看一眼身後的一對男女,確認沒有被自己落下後,才蹙著柳眉繼續趕路。

從蘇都到長河蘇氏的路雖然不短,但對于修士來說,即便不御劍,也不是什麼要花費一兩個時辰的路程。

會導致上個山都這麼費勁的原因,主要是出在名為許守靖的黑袍少年身上。

「你說……有個氣息很像何肅的人,出現在醉仙樓了?」

許守靖喃喃自語著,右手捏著下巴,腦袋卻是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半晌,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沉吟道︰

「會不會是你感覺錯了?」

姜容月換掉了平時穿戴的女修裝扮,一襲雪青色的襦裙穿在身上,雖然損失了幾分仙子的飄然意味,看著卻更像是端莊持家的賢淑媳婦,只是站在身邊,都能讓人感到心都軟了。

听了許守靖的話,姜容月柔美的臉上滿是認真的神情,她輕輕搖了搖頭,低聲道︰

「小靖,這種事我不會跟你開玩笑的,那個黑袍人……確實有何肅的氣息,但是……」

許守靖看到姜容月抿了抿唇,一臉憂郁的樣子,過了半天都沒有下文,不由得開口問道︰

「但是什麼?」

姜容月眼底閃過了一絲不確定,猶豫了片刻,沉聲道︰

「但是何肅的氣息也只有那麼一絲,似乎也不是因為法寶隱藏氣息的緣故,反正就是很怪,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變了一個人?

許守靖猛然一怔,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妖化’。

在仙王遺跡的那個晚上,何肅毫無疑問被他砍下了頭顱,死的不能再死了。

如果魂魄消散,就算是玄夜境大能也無力回天,這是天道的法則,同時也是為了維持一個位面平衡,不可打破的鐵律。

若不是如此,九霄也不會為了復活族人,而去追尋那虛無縹緲的「天道之外」。

許守靖撤出仙王遺跡的時候,仙王宮殿坍塌了不說,讓紅蓮幫忙轉移的出口也沒有遇上其他的可疑人物。

就算真的有人在許守等人離開後進入遺跡,那時何肅的魂魄早就消散的一干二淨,根本不可能復活。

這麼想來,如果姜容月見到的人真的是何肅本人,那也只能是‘妖化版何肅’。

問題也就出在這兒,妖化之力確實能夠起到‘偽復生’的作用沒有錯,這一點無論是在紫陌、還是龍泉鎮都已經得到過印證。

但‘妖化人’雖然同樣被注入了生前的記憶,可畢竟不是同一個靈魂,行事上的區別迥異先不說,光是那股難以沖散的‘獸性戾氣’,就不可能做到走在大街上還沒被發現。

試想一下,一個無時無刻都在想‘咬死’別人的妖物在身邊,就算帶著一個兜帽,也不可能沒有察覺。

難道……是妖化人又進化出了新的品種?或者說以前都是階段一,現在階段二了?

許守靖百思不得其解,但由于此事事關重大,他還不能隨便放置不管,不知不覺眉宇間便攀上了一層愁容。

姜容月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抬起玉手撫平了許守靖的眼角,幽幽一嘆︰

「對不起,小靖,當時要是我追上去就好了……都怪我,稍微愣了一下,結果轉身的時候他已經消失了。」

許守靖恍然回神,看到自家情姐姐滿是歉意的眼神,輕笑著舒了口氣,抬手撫上了她水女敕的臉頰,搖了搖頭︰

「沒事,那種不明不白的情況下,放你一個人去追查,我反而不放心。」

兩人說話間,方才還距離幾丈遠的蘇浣清,不知何時已經定定地站在身前。

許守靖與姜容月同時一愣,放眼望去,長河蘇氏的建築群便近在眼前。

蘇浣清眼眸寡淡地瞥了兩人一眼,語氣冷漠︰

「到了。」——

煉氣塔,共十三層樓的高度,最底層擁有五百間靜室,越往上靜室越少,到了頂層,甚至整個空間就只是一間煉氣室。

塔樓的外圍堆砌著漆黑無光的石磚,材質看不出來,唯一能知道的是,天地五行之靈,沒有一方能夠滲入其中,同樣的,里面的靈力也絕對外泄不出來。

煉氣塔每年都會自動抽取附近的靈氣,從塔尖吸收提取,在頂層提煉成最為純粹的靈力,依次往下層過渡。

只要待在煉氣塔中,就相當于體內的經脈每時每刻都在被那股純粹的靈力洗滌,往日里堵塞嚴重的經脈,都會在一兩次循環後被徹底打通,修煉的快也是當然。

當然,副作用也很明顯,經脈被不斷洗滌,就如同把身子夾在火上烤,不只是把外皮烤得酥脆,甚至連里面的女敕肉與血管也要一並烤干,越是接近頂層,這種痛苦就尤為明顯。

就算如此,長河蘇氏的弟子每年也都擠破頭了,想要去頂層修煉個幾天。

畢竟,痛苦只是一時的,變強卻是實打實的。

奈何煉氣塔最頂層只允許蘇府的人進入,其余弟子想要去頂層,除非是蘇府的弟子願意外借,不然還真沒什麼渠道。

天氣晴朗,陽光正好,此刻正是曬太陽的好時候。

長河蘇氏煉氣塔旁,卻匯集滿了一堆想要‘宅’在塔里不出去的年輕修士。

在一樓大廳負責登記的值班漂亮女修士,慌不擇手地在名冊上寫寫畫畫,嘴里不停地放聲喊著︰

「別擠,慢慢排隊,只有登記完才能進去……你們擠了也沒用,慢慢來,人人有份。」

然而,人美聲甜女修的這番勸阻,絲毫沒有冷卻這些弟子的火熱的內心,反而更加熱切了起來︰

「秦師姐,我今天好不容易預約上了第六層的三十二號房,要不要跟我去喝杯茶?我還自己做了些茶點……」一個十幾歲的小修士紅著臉說道。

「滾一邊去,小小年紀,談什麼道侶?」

小修士的背後突然伸出了一只白雲靴子,秦師姐還沒來得及婉拒,小修士就被踹飛了。

來人是個從樣貌就能看出為人風流的青年修士,他清了清嗓子,單手按在櫃台上,朝著秦師姐甩了甩手中的票據,壓低嗓子說道︰

「秦師姐,這是第十二層三號房的票據,我為了你好不容易才搶到手的。」

秦師姐默默後退了一步,表情有些尷尬︰「那……辛苦你了,不過我不用……」

「那里面!」青年修士大聲打斷了秦師姐的話,對她拋了個電眼︰「那里面……听說有千年冰蠶絲做的被子,皇極玄霧冰質地的修煉床,怎麼晃都不出聲的那種……師姐要不要賞個臉?」

「……」秦師姐。

呵,男人。

就在秦萱冰在心中措辭要怎麼拒絕時,一直胖乎乎的大手從側面伸了過去,一把推開了青年修士。

青年修士腳下一個趔趄,身體失去平衡朝著另一旁斜去,他連忙扒著櫃台穩住身形,怒從心中起,轉身對來人吼道︰

「誰啊?」

「我!」

只見一個身材圓潤的胖修士,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還捧著一大包不知名零食。

「……」

青年修士愣了好半晌,在認清來人是誰後,扶著腰直起了身子,撇嘴道︰

「紀鹽,你沒事兒來湊什麼熱鬧,沒看我正在邀請秦師姐嗎?」

名為紀鹽的胖修士咽下了一嘴的零食,斜睨了一眼櫃台後秦萱冰臉上的反應,義憤填膺地道︰

「我只是對你這種強迫秦師姐答應你的行為極為不齒,就算沒有我站出來,也有千千萬萬個秦師姐的擁護者會出來懟你!」

「???」

青年修士一臉懵逼,誰強迫了,他拿張修煉卷邀請一下就是強迫了?

那要照這個邏輯,大家以後也不用討論什麼「什麼首飾法寶貴」、「哪個洞天福地適合約會」之類的了。

反正最後的評價都是流氓,那直接上手豈不更快?

然而,青年修士還是小看了圍觀群眾的力量。

雖然平時煉氣塔人就挺多,不過這兩天會如此爆滿,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們的秦萱冰師姐跑來當前台打工了。

這就好比貼在學校宣傳手冊上的形象校花,某一天突然跑到你家樓下咖啡廳當服務員了一樣,誰都想去湊湊熱鬧。

當然,真湊熱鬧的只是很少一部分有自知之明的弟子。

其他的多少還是抱有點小心思,想要看看有沒有機會發生點什麼。

所以他們對青年修士‘鈔票甩臉’的行為是敢怒不敢言,心中總是萬般不願……第十二層是真的很有含金量啊。

除非有人能拿出第十三層的牌子,否則任誰也沒辦法跟青年修士對抗,偏偏第十三層只有蘇府的人才能進去。

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把秦萱冰師姐給搶走……別提有多不甘心了。

現在好了,雖然紀鹽人胖了點,存在感弱了點,但至少是個先挑頭的,別管有沒有底氣,跟著沖一波準沒錯。

「秦師姐是大家的秦師姐,你憑什麼強迫她?」

「既然你說對秦師姐是真心的,那為什麼不直接把票送給她!你分明是圖謀不軌!」

「秦師姐平時對我們多好啊,你這樣心不會痛嗎?」

嘰嘰喳喳,絮絮叨叨,一眾人站在紀鹽的背後說個不停。

目標都很一致,先站在道德的頂峰,把青年修士給踩下去再說。

「——」青年修士都驚呆了,這群人的臉皮是真的厚啊。

我傾家蕩產買的票……一口肉都沒吃到,白送?

這是怎麼說出口的?……行,你們不要臉是吧。

不就是厚臉皮嘛,誰不會啊?

念及此處,青年修士深吸一口氣,把票卷往櫃台上一摔,義正言辭道︰

「你們這群心智骯髒的小人!我邀請秦師姐,只是為了共同修煉,交流道法心得!我從未來沒有對秦師姐產生一分一毫的邪念!

倒是你們,為了一己之私,讓秦師姐放棄第十二層這種來之不易的修煉機會!你們是何居心!」

「……」眾人。

要不怎麼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呢?這一番振振有詞的演講下來,所有人都被說懵了。

然而,青年修士的表演還在繼續——

「秦師姐是大家的秦師姐,你們憑什麼扼殺她積極進取的機會?秦師姐平時對你們多好啊,你們這樣心不會痛嗎?」

「——」眾人再度沉默。

原本要臉的人一旦不要臉起來,殺傷力果然相當恐怖。

青年修士看到其余人不出聲了,心中暗道「跟我斗,你們還太女敕」,他得意地笑了笑,正想繼續去撩秦師姐,方才存在感徹底消失的小胖修士再度擋在了他面前。

「你還有事?」青年修士皺了皺眉。

紀鹽擦了擦嘴角的零食碎渣,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玉牌,勾了勾嘴角︰

「你的意思是,你只是想要幫助秦師姐修煉,絕無他意?」

「是又如何?」青年修士一挑眉頭,心想︰就算我不是,你們也拿我沒辦法,我就是打死不承認,反正進到房里還不是我想干嘛就干嘛?

紀鹽把玩著手中的玉牌,微微笑道︰「哦……那如果有了更好的選擇,為了秦師姐的發展,你是不是願意讓出位置呢?」

青年修士微是一愣,心中不以為意,這就是句廢話,能比第十二層好的,就只有是第十三層。

可惜第十三層只有蘇府的人能進,按照長河蘇氏一般弟子的標準,第十二層已經是天花板了。

心中是這麼想,青年修士嘴上自然還是要裝裝樣子,便理所應當地說道︰

「如果有更好的選擇,我自當將秦師姐拱手相讓,用不著你提醒。」

紀鹽咧嘴一笑,似乎就在等他這句話,突然舉起了方才在手中把玩已久的玉牌,朗聲道︰

「記住你的話,看看這是什麼!」

青年修士沒太當回事,正想要隨口嘲諷一句,亂瞟的視線停留在那塊玉牌上的瞬間,瞳孔一縮,滿是不可置信︰

「怎……怎麼可能?這是蘇府的牌子!」

紀鹽听到身後群眾一片嘩然……雖然距離有些遠,不過應該是對著自己的吧。他心中不禁有些得意,一邊晃著牌子,笑道︰

「如假包換,這就是浣清師姐的牌子,被我借來了。」

青年修士本就震驚的不行,又听到了‘蘇浣清’的名字出現,眼球都快被嚇出來了,手指顫顫巍巍的抬了起來︰

「你……你居然跟蘇府搭上了線!還是跟尊者的女兒?!」

紀鹽不屑的撇了撇嘴,這就是眼界的差別,他怎麼可能搭得上蘇浣清的線?

這不是有顏色,給蘇浣清未來的道侶行了個方便嘛……

有的時候,你刻苦修煉再長時間,都不如一次察言觀色來的輕松。

看到青年修士陷入了自閉,紀鹽一臉傲然的轉過了身,想要以這副‘天神下凡’的姿勢,去邀請秦師姐進入第十三層。

他一轉過身,就發現秦萱冰漂亮的臉蛋兒攀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紅暈,水靈靈的大眼楮泛起漣漪,似乎帶著某種痴痴的渴望。

紀鹽心中暗嘆,誰說胖子不是潛力股,伸手撩了下自己的發型,打算用最瀟灑的語氣,邀請女神共同修煉……

「天吶……我沒看錯吧……」

「你掐我一下,怎麼還是兩個,師姐怎麼會同意……」

背後再次傳來了眾人震驚的起哄聲,紀鹽有些模不著頭腦——他早都裝逼完了,你們在震驚什麼呢?

很快,紀鹽發現秦萱冰的視線也有點不對勁。

與其說是看到自己大顯神威,碾壓了青年修士而感到芳心震顫……不如說,她好像在自己的身後看到了某個偶像一般的存在,這才小鹿亂跳,恨不得投懷送抱。

「???」

紀鹽腦袋上冒出了一排問號,剛想問問旁邊被嚇傻的師兄弟,身後響起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

「是你啊,昨天多謝送鑰匙了。」

紀鹽渾身一顫,連忙轉過身來,發現一個身穿黑袍的俊秀劍仙,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的背後。

「……」

行了,知道為什麼他們那麼震驚了。

要麼是因為許守靖長得太俊,要麼是看到了他跟浣清師姐站在一塊兒。

紀鹽嘆了口氣,心中無比慘然,暗道自己就是一個配角命,略微思考了一下,十分識相地把手中的玉牌遞了過去︰

「是不是浣清師姐要跟你去頂層修煉?沒事,拿去吧,你們玩的愉快點……」

「……」許守靖。

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這時,蘇浣清落地無聲的走來了,眾人的視線就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過,沒辦法,太稀有了。

平時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就算真見一次也搭不上話,好不容易近距離能看到,這不多看兩眼?

「謝謝你哦,不好意思,我家小靖給你添麻煩了。」

姜容月風情款款地走來,像是為了幫自家不省心的弟弟解釋一般,歉意地笑了笑。

作為自稱‘姐姐’已久的姜容月來說,這番話說的是毫無自覺,但在已經把她看做許守靖道侶的眾人來說,這無疑就是在宣誓主權。

紀鹽抬起手的恍然一僵,他看了看姿色毫不亞于蘇浣清的姜容月,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最後停留在了許守靖身上,一臉愕然地道︰

「宮……宮斗?」

「……」許守靖。

許守靖並沒有注意到,在櫃台之後,方才還一直位于視角中心的秦萱冰,儼然是另一幅模樣。

她把痴迷的目光從蘇浣清身上移開,緩緩停留在許守靖的身上,眼底的崇拜轉化為了厭惡。

師姐怎麼會喜歡這種小白臉?——

今天不求月票跟推薦票了,寫得太急,沒臉求……

PS︰本來今天加更的但是家里來親戚了,忙不過來,抱歉(   )

另外,秦萱冰已加入路人短篇圖鑒,類似冷顏那樣的;V群的人應該知道是啥意思,反正這就是個路人,沒有戲份的;這章鋪墊了一堆連環坑……頭疼,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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