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五章 楚淑菀的打算

呼呼——

清涼解暑的海風吹入廂房,燭台上的火芯在風中輕輕搖曳,耀眼的金光灑在地板上。

一襲青藍長裙的染曦蓮步走了進來,冒著熱氣的藥碗托在手上,身子背著陽光,窈窕縴細的輪廓線輕輕扭動。

染曦並不清楚自己此時的樣子有多誘人,她用腳帶上船艙的木門,剪水雙瞳盯著溢滿藥湯的碗沿,生怕一個不慎會灑出來。

原先放在室內的‘禁中非煙’被撤了去,換為了花梨木雅致的清香。

床榻上的女人听到了動靜,支撐著身體緩緩坐了起來,看到小心翼翼端著湯藥的染曦,輕聲道︰

「多謝姑娘。」

染曦把湯藥遞了過去,連忙擺著小手︰

「這都是人染曦應該做的,伶夫人不必如此。」

伶扶玉上許守靖的飛渡浮舟,滿打滿算也才一天,並且大部分時間都在臥床。

除了中途跟楚淑菀爭辯了一番‘教書育人’,其余時間見到的大部分都是染曦。

這讓伶扶玉對染曦的印象十分好的同時,心底也產生了一個疑問。

伶扶玉喝完湯藥,染曦收拾好碗勺,躬身福禮正準備退下,卻忽然听到︰

「貧道觀你舉止並非侍女,為何一直在做下人做的事情?」

染曦腳步一頓,張了張口,卻不知道如何回答。

嚴格意義上來說,她確實不是下人。

甚至在待在許守靖身邊之前,作為瀟湘館的頭牌,她才是被侍女服侍的一方。

伶扶玉斜靠在床頭,樸素潔白的里衣遮住了一半春光,她就靜靜地等待著下文,一時間廂房內氣氛有些冷場。

事實上,無論是許守靖、楚淑菀還是姜容月,這些最早認識染曦的人,心中都有這樣一個疑惑。

為什麼染曦要跟在許守靖身邊?只是單純地沉迷男色了嗎?

許守靖最開始也只當之多了一個自己的小迷妹,可到了後來,經過龍玉門遇襲一事。他見到了月色下妖異冷漠地另一個人般的染曦……

自那之後,便對染曦多了個心眼。

這還不好猜?不是遠古大佬轉世,就是遠古大佬重生。

可惜,染曦也只有那一晚表現出了讓人驚異的一面,往後就像是一個普通的侍女一樣,做著最苦最累的各種活計。

伶扶玉看著染曦臉蛋上臉蛋上肉眼可見的糾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是貧道唐突了,姑娘不必勉強自己回答。」

「……那染曦先下去了。」

染曦明顯松了口氣,這回沒敢再停留,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倒著走了幾步,端著湯碗退了出去。

耀眼的金光將染曦的影子拖得很長,她穿過甲板的闊道,登上木階,緩緩走進了炊房。

一進門,染曦便看到身著雲白長裙的南宮瀟瀟鬼鬼祟祟的蹲在桌子前,翻動著排列好的瓜果蔬菜。

染曦微是一愣,把手中湯碗放到盆中,低聲道︰

「南宮姑娘可是在找什麼?」

南宮瀟瀟見來人是染曦,略顯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沒什麼,隨便看看而已。」

「哦……」

對于這個說辭,染曦自然是沒信,追尋著南宮瀟瀟的視線看了一會兒,眸中有了一絲明悟︰

「南宮姑娘,烤魷魚的配方在旁邊那個櫃子里,公子說如果你想自己做的話,就用那里面的材料試試。」

「……」

那混蛋是不是覺得把本姑娘徹底拿捏了?

南宮瀟瀟撇了撇嘴,輕哼道︰「不要了。」說著,轉身朝廚房外走去。

前腳都已經跨過了門檻兒,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腳步一頓,微偏過了頭︰

「對了,小染染,你現在修煉的怎麼樣了?」

「多虧了南宮姑娘的福,前幾日剛剛突破到雨清期。」染曦柔柔說道。「換了功法之後,靈力構成變得很輕松。」

「哼嗯~那就好,你慢慢忙吧,我去曬太陽了。」

南宮瀟瀟意味深長的看了染曦一眼,轉身離開了廚房。

人走聲隱,炊房里滴水聲不止。

染曦遲疑了下,伸手從衣襟深處的峽谷中模出一枚渾濁的月牙形古玉,又抬頭看了眼南宮瀟瀟離去的背影,自言自語︰

「會有關系嗎?」

……

……

停靠在港口的飛渡浮舟外邊,海浪沖刷著白石圍欄,堆砌如樓般的木箱子散開了一片。

夏季初的高陽還沒有酷暑時那般毒辣,港口御劍搬運貨物的修士,雖然也出了不少汗,但還沒有到需要貼冰法符才能降溫的地步。

港口盡頭的高閣二層,楚淑菀坐在招待用的圓凳上,素手托著下巴,飽滿的酥胸撐起了圓鼓鼓的衣襟,搭在桌子上微微攤開,驚心動魄的弧度產生了讓人吞咽口水的形變。

許守靖跟姜容月去逛街了,楚淑菀作為名義上的長輩,跟著仇璇璣一同來辦理入境手續。

可等到了地方,那些看守的修士把她晾到了接待室,反而引領著仇璇璣跑去簽署各種文書。

憑什麼?老娘是哪里不如她嗎?

不就是稍微低了那麼一丟丟境界嗎……你這是區別對待!

事實上,由于龍玉門常年隱山避世的緣故,不僅僅是在大璃知名度低,整個九洲也沒幾個人能認得出來。

作為龍玉門‘前任’門主的楚淑菀,被招待所的修士先入為主的當成了仇璇璣的跟班。

畢竟,他們雖然不認識龍玉門,但卻認識大璃女帝這個頭餃。

五年前,大璃女帝初入涅槃就能夠以一敵二不落于下風,甚至在毫無休息的情況下一個人改變了整個戰局。

這樣傲人的戰績在九洲各地傳蕩,不知不覺間仇璇璣也成了知名人物。

天南洲崇尚全民修仙,仙道宗門遍地的環境下,對于強大的修士更加崇敬。

所以在見到仇璇璣第一眼的時候,招待所的修士就把他當成了團隊的核心。

楚淑菀是誰?真不熟。

噠噠噠——

辦理完了入境手續,一襲妃紅裙裝的仇璇璣步履盈盈的走了出來。

說是招待所,其實也只提供了一間裝飾素雅的茶室,木牆的偏僻角落刻著制造冷氣的陣法,幾盆還算少見的仙草盆栽隨意裝飾在只能容納兩個人的小陽台,剩下的就只剩下中央的一張圓木桌了。

仇璇璣剛走出門,就看到楚淑菀一臉不爽的坐在桌子旁,面前的白瓷茶盞一口沒動,仔細看看似乎都涼了。

「淑菀,手續都辦好了,我們走吧。」

楚淑菀悶聲不吭,撫平了裙擺上的褶皺,撐著桌面站了起來。

兩人正準備離去,一個官服打扮的修士匆匆忙忙的從樓上走了下來。

看到仇璇璣與楚淑菀朝自己投來疑惑的視線,他喘了口氣,陪笑道︰

「女帝陛下……呃,仇前輩,你剛才走得太急,還有一件事沒問。」

仇璇璣秀眉微顰,不咸不淡道︰「何事?」

「是這樣的。」那人從懷里掏出一疊冊子,一邊翻閱著,解釋道︰「剛才給您辦理身份的時候忘記問了,您是否有師門?如果有的話,我要標上去……」

如果不標記師門,一般在‘途仙閣’之類的修士公共場所,就會被當成散修對待。

這倒不是說歧視散修之類的,每個宗門在各自的地盤都有一定的影響力,即便是外地修士,有個宗門掛在名字之前,總歸是要比毫無背景的散修讓人更有所顧忌。

仇璇璣唯一的師門就只有龍玉門,按道理說直接把龍玉門報出去就完事了,反正也不需要有什麼知名度。

關鍵是逵道一直信奉隱山避世,即便是在‘斷龍山之戰’後,老逵雖然不再強求不染塵世,卻也依舊不希望門下弟子有事兒沒事兒就卷入紛爭。

在這里把龍玉門的名號報出來,並且還是以前任大璃女帝的身份,這無疑會成為道宗相爭的一個導火索。

仇璇璣對于尊長的教導還是很尊敬的,難免有些猶豫,卻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回話,旁邊的楚淑菀已經替她回答道︰

「龍玉門。」

「什麼?」官服修士一愣,顯然是沒听說過龍玉門的大名。

「讓你寫你就寫,我跟她都是龍玉門的人。」楚淑菀偏頭示意了一下旁邊的仇璇璣。

「啊……哦,好的。」官服修士有些愣神,但還是迅速拿起筆,在手中的小冊子上記錄著。

寫到中途,官服修士這才意識到,楚淑菀並非是前任大璃女帝的隨行侍從,暗道壞了的同時,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那個……仙子,您是仇前輩的同門?」

楚淑菀勾了勾嘴角,輕笑道︰「我是龍玉門第四十三代門主,給老娘記好了。」

言罷,向師姐打了聲招呼,快步走了出去。

仇璇璣清澈的鳳眸略顯差異,在跟官服修士詢問得‘兩日後來拿身份牌’,便追了出去。

……

海灘上留下了一排小巧的腳印,楚淑菀月兌下了繡鞋與長襪,玉手背在身後,腳步輕快地走著。

清爽的涼風卷起了美婦柔順的發梢,她對著一望無際的海洋大大地伸了個懶腰,往日的郁結散開,熟美的臉蛋兒展露出了一絲笑意。

「你不是說不打算再當門主了嗎?」

耳邊響起了熟悉的清冷嗓音,楚淑菀轉過了身,看著單手抱臂的仇璇璣,淡笑道︰

「我反悔了。」

仇璇璣鳳眸微怔。

海潮浪花沖刷著潔白光滑的小腳,楚淑菀輕踩了一下白沫,腳底的觸感一空,被浸濕的沙子像是棉花糖一樣軟綿綿的。

她低垂著杏眼,若有所思的說道︰

「……嗯,我之前覺得當門主要顧忌這個顧忌那個,太麻煩了,所以不想當了。不過剛剛那個小修士只認得你,不認得我……倒是讓我想到一件事情。」

「什麼?」

「是靖兒的事情。」楚淑菀眼神逐漸柔和,嘴角掛著一抹淡淡地淺笑︰「師姐,你應該知道,靖兒雖然是我撿回來的,但他的來歷絕對不簡單。他所面對的敵人,絕對不止是半年前斷龍山脈那個黑袍人。」

仇璇璣點了點頭,就算只听那個黑袍人的言行,也能看出他背後隱藏著一個牽涉繁多的組織。

如果黑袍人當初不是在虛張聲勢,那他甚至很可能都不是那個組織的核心成員。

一個外圍成員都能夠把她們打的毫無還手之力,如果是核心成員,豈不是連出招的機會都沒有了?

「從我卸任龍玉門的宗主之位後,就一直覺得很心慌。雖然一直跟在靖兒身邊,讓我很滿足,但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楚淑菀抬頭看著仇璇璣,「師姐,就在剛才我突然想通了。我需要找一件事情去做,靖兒以後將面對的敵人有多強大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在那之前發展出一個全新的龍玉門,幫助靖兒抵御那些未知的敵人。」

仇璇璣鳳眸微怔,目光有些恍然。

楚淑菀的話無疑說到了她的心坎兒上。

她也有類似的感覺,從把皇位傳給仇傷雲的那一刻起,總覺得每一天都在虛度光陰,明明待在許守靖身邊滿心都是幸福的感覺,卻總有一種無所事事的心慌。

楚淑菀回想著許守靖為了她們一刀把自己砍昏迷了半年的場景,杏眼閃過了一絲堅定︰

「下一次,我不想當一個只能被男人保護的花瓶,我想要能夠保護靖兒……師姐,剛好你也沒事兒干,要不要來幫我?」

海風撩撥著楚淑菀卷起的長裙,兩名風格截然不同的女人在海邊相互對視。

「好。」

……

……

白玉大道的交叉口。

身穿黑袍的俊秀少年坐在小板凳上,手掌攤開在簡陋的桌面,看著青雲袍打扮的修士面露難色,他不耐煩地說道︰

「你看出來沒,我到底要去哪兒才能找到我要找的人?」

左零軒表情有些尷尬,繼續擺弄著桌子上的輪盤︰

「怪哉,怪哉,你這卦象,我算過那麼多人至今都沒見過……」

姜容月坐在許守靖的懷里,聞言眉頭一皺,疑惑道︰

「是有哪里不好嗎?」

左零軒看了眼舉止自然親密的二人,只感到心在滴血。

我算個卦而已,至于這樣嗎……

方才左零軒給許守靖久久算不出東西,便打算利用陣法加強卦術。

許守靖要在陣法中央才能奏效,但看這三流相師的水準,一時半會兒估計算不完,他又舍不得容月姐一直在旁邊站著,思索再三,便讓姜容月做到了自己的腿上。

于是便有了現在這一幕。

左零軒表示,我半天算不出結果本來就夠折磨的了,還給我看這個?

……太欺負人了。

許守靖沒有在意左零軒越發痛苦的神情,略微思考了片刻,沉聲道︰

「一般什麼情況下算不出來?」

左零軒一愣,眼珠子往上轉,一邊回想︰

「嗯,比我高兩個大境界的就算不了。我以前有偷偷算過我師父的運勢,結果看到的只是一片迷霧。」

話到途中,左零軒皺了皺眉︰「但你這種就完全不一樣,我師父境界那麼高的人,我好歹還能看到迷霧,你象……就真是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

我學了這麼久相術,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種卦象……這種感覺就像是……對,就好像你不屬于這個世間一樣。」

許守靖眉頭緊鎖,他不是第一次被評價為‘不屬于這個世間’了,很難不讓人聯想到與自己轉生之間的關系。

難不成……終焉教看上我的原因是這個?

「簡直千古奇聞,哪怕臻至玄夜,那也是被庇護在天道余蔭之下,即便因為種種手段無法觀測到,但也是存在的……你這就跟沒有一樣。好怪哦,讓我再看一眼……」

看著左零軒一副把自己當成珍奇動物的樣子,許守靖滿頭黑線,沉吟了片刻,說道︰

「那這樣,你把我摘出去,不要算我,只算一下要怎麼才能找到一個長河蘇氏。」

「長河蘇氏……你是說那個五年還不露一次臉的長河蘇氏?」左零軒蹙了下眉,疑惑地看了許守靖一眼,隨後便低頭開始勾畫輪盤。

許守靖松了口氣,正打算靜靜等候結果,卻察覺到懷中柔軟的嬌軀逐漸發冷。

「嗯……?」

姜容月抿了抿紅唇,幽幽怨怨地看了他一眼,嘆氣道︰

「小靖,你果然不是來陪姐姐逛街的。」

「……」

壞了,怎麼又不小心踩雷了?

許守靖暗自懊惱,臉上擺出了一副‘好弟弟’的笑容︰

「容月姐,我這不是跟人家有約定嗎?順帶打听一下消息而已,肯定還是想跟你逛街的成分多一些。」

姜容月從小跟許守靖一起長大,這要是信了那她就是真的蠢了。

「算了,反正姐姐也管不了你,你只要去外邊一次,就會帶回來一個沒見過的姑娘,姐姐都習慣了。」

怨氣盈滿了心頭,說著說著,竟是把自己說破防了。

姜容月貝齒輕咬下唇,委屈地看了許守靖一眼,坐在他大腿上的臀兒一扭,轉向了另一邊︰

「你隨意吧,以後姐姐不管你了,你也不用嫌我嗦了。」

「——」許守靖抬頭望天,長嘆了口氣,伸手摟住了姜容月柔軟的嬌軀,柔聲哄著︰「容月姐,你不管我誰管我?我……」

他話還沒說完,滾動輪盤的小木桌發出了一道聲響︰

 ——

許守靖話語一頓,與懷中姜容月同時轉過了頭,朝聲音的源頭投去視線。

左零軒額前跳著十字筋,兩手重重地按在木桌上,他幾乎是費勁了力氣,朝著右邊一指︰

「朝那邊直走有個途仙閣,去頂樓的競技場逛一逛,應該就能找到你想要的線索。」

指尖微微顫抖,聲音透露著一股子酸味兒。

許守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蹙眉道︰

「你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還敢問怎麼了!

當然是我不想再看到你們這對兒狗男女了!

有你們這樣的嗎!我是個人!為什麼要當我不存在……

「兄台,是我錯了,我不該攔下你,你行行好趕緊走吧。」左零軒一臉生無可戀。

「……哦。」

許守靖本來想說一句「我沒有靈珠先賒著賬吧」,但看到他一副不想說話的樣子,悻悻然的站起了身,牽著姜容月的手快步離去。

左零軒癱坐在了椅子上,過了半晌,似是想到了什麼,渾身一顫︰

「忘記要靈珠了!」

——————————

求月票、推薦票、打賞;

我困到剛才碼字的時候腦袋里全都是……大盤雞,今天感覺很沒狀態……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