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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天涯虞氏

「這已經不能要了吧……」

「那為什麼剛才要撕?」

「咳咳……這不是來興致了嗎……要不我賠你一件?」

「不用,我自己買。」

 吱——

試衣間緊閉的木質隔扇門緩緩開啟,身穿一襲妃紅長裙的仇璇璣步履盈盈地走了出來,臉蛋紅撲撲的,似乎還殘留著運動後的潮紅。

原本好似冬日凝脂一般的白皙皮膚染上了一層淡粉色,天鵝頸上冒出了些許綿密的細汗、以及一個個發紅的小草莓。

對比之下,在她之後跟出來的許守靖完全就是另一個極端,俊秀的臉龐有些泛白,脊背依舊挺直,但虛浮的雙腿與時不時扶腰的右手,都表明了他並沒有多麼好受。

小侍女即便沒有听到聲音,可看到許守靖手里被揉虐得不成樣子的紅色旗袍,哪里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當下,她紅著臉走上前,低著頭不敢與兩人對視,欠身福禮道︰

「奴婢去給您換一件。」

仇璇璣輕瞥了眼一旁假裝四處看風景的許守靖,輕撫頭頂的鳳釵瓊玉,一錠銀子就出現在了手中,往前一遞︰

「其他顏色的也都來一套。」

小侍女原本是不想接銀子的,但注意到許守靖默許的視線,這才湊上前,臉蛋兒又是一紅。

幾乎是在她接下銀子的瞬間,就聞到了一股讓人心癢難耐的旖旎氣息。

小侍女摩挲了下雙腿,也不敢久待,連忙小步走到後屋,去找仇璇璣要的旗袍。

仇璇璣看見小侍女離開時焦急的表情,有些不明所以地蹙了下眉。她心感疑惑地抬起皓腕,湊到鼻尖輕輕嗅了兩下。

夾雜著幽蘭香氣的與石楠花的刺鼻氣味一同竄入鼻腔,霎時間,仇璇璣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連忙在指尖凝聚一絲紅色靈力往身上抹了下,旋即有些惱火地瞪了眼旁邊在打量牆上衣服的罪魁禍首。

「???」

許守靖腦袋上冒出一排問號,也許是剛剛深入交流過的緣故,他立刻明白了仇璇璣的意思,頗為委屈地攤了攤手。

……不是你強迫我的嗎?

仇璇璣鳳眸一冷,回敬了一個「那你剛才不也是很享受?」的眼神。

確實,他要是不享受後半段就不會轉守為攻了。

許守靖頓時被噎住了,悻悻然轉過身,繼續打量著牆壁上各種款式的旗袍。

兩件式……高開叉……無袖款……絲綢透明款,還真是什麼都有……

許守靖毫無波瀾的打量著,就像是看穿紅塵的高僧,眼中沒有絲毫情緒起伏,甚至無聊的打了個哈欠。

小侍女抱著一個錦盒跑了回來,恭恭敬敬地交給了仇璇璣︰

「客官請收好,除了您要的那些,還有特別贈送款式。」

仇璇璣接過錦盒,眉峰微顰,說道︰「什麼款式?」

小侍女扭扭捏捏地看了眼旁邊的許守靖,又看了看仇璇璣,沒敢說話。

仇璇璣見她不回答也沒有再問,順手扔進了鳳釵中,對許守靖說︰

「走了。」

「啊……哦。」

許守靖連忙跟在仇璇璣身後,猶豫了片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小侍女目送著二人離去,默默松了口氣,隨後像是又想起了什麼,機械般地轉過頭,望著那扇更衣室緊閉的木門,糾結了半天也沒敢進去。

踏踏踏——

門口想起了沉重的腳步聲,小侍女以為是許守靖二人去而復返,也顧不得試衣間怎麼樣了,連忙轉過身詢問︰

「客官您還有……虞……虞大人!」

小侍女瞪大了眼楮,連忙欠身行禮。

來人是一個看起來而立之年的男人,他穿著一身華貴的金邊白袍,胸口處繡著一個「虞」字。

白袍男人對小侍女的惶恐與行禮的姿態視而不見,就像是早已習慣了被人仰慕。

「剛才那個黑袍少年……可是我二妹心心念念的許守靖?」他捏著下巴,視線一直停留在許守靖與仇璇璣離去的方向。

小侍女低著頭,不敢有半分隱瞞,戰戰兢兢地說道︰

「是的,正是許公子……」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白袍男人若有所思地蹙了下眉,自言自語︰

「那個女人不是大璃的人皇嗎?我記得許守靖被她認下當了嫡子……怎會如此親密地牽著手……」

話到途中,他像是想到了什麼,驀然笑出了聲,搖頭自語道︰

「我的好二妹啊,沒想到我才剛接任你的位置,就給我送了這麼一份大禮……看來下一任主上的位置,你是爭不過我了。」

白袍男人呵呵笑著,背著手離去。

自始至終,除了最初詢問的那一句話外,白袍男人就沒有與小侍女有更多的交流,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仿佛身邊欠身行禮的小侍女並不存在一樣。

小侍女緊張到額前冒汗,直到白袍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視野,整個身子像是失去了力量,癱坐在了地上。

小手不斷拍著胸脯,劫後余生般張口喘氣。

……

……

萬家燈火點亮了紫陌城的長夜,臨街布衣行人擦肩而過,客棧酒樓人滿為患,雖然沒有天諭商行中的風景那般夢幻,但勝在多了分煙火氣,讓人暖心。

與仇璇璣分開後,許守靖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以往他因為懶得敲門,所以都是直接翻牆進去的,但今日不知為何,緊閉的紅漆大門朝這兩邊敞開,就像是在迎接久不歸家的丈夫。

「……」

許守靖心底有些慌,很難說不心虛,竄入院子後,立刻逮住了一個端著熱水盆的侍女,鬼鬼祟祟地問道︰

「門怎麼打開了?」

侍女手上木盆一晃,盡管已經用力維持,難免還是有幾滴熱水溢了出去。

她連忙反復橫跳穩住了木盆,繼而痴痴地望著許守靖的側顏,羞答答地說道︰

「是大夫人讓開的,說要給院子通通風。」

「……」

啊這……

許守靖無語扶額,傻子都知道不可能這是為了通風才開的門,這明顯是為了給他提個醒。

趙扶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表露情感的人,會做出這種事,只能說這段時間的種種,讓她改變了許多。

其中就包括了吃醋。

許守靖一邊撓著後腦勺,唉聲嘆氣地朝後院走去,宛若一個將要接受審判的犯人。

「喵嗚。」

許守靖正在苦惱該怎麼哄老婆,一道十分熟悉的貓叫吸引了他的注意。

庭院相接的門洞頂上,背著殘月豎起了一道肥碩的黑影,青綠色的豎瞳在黑夜中宛若發光的翡翠。

「喵嗚。」

它又叫了一聲,趁著許守靖在發愣,脊背彎曲,四肢平攤,一躍而下。在半空中劃出了一個完美的下墜弧線,目標赫然是下方黑袍公子的臉龐。

許守靖只是懵了一瞬,面對「飛龍騎臉」的白色肉球,微微一側身便躲了過去。

「喵嗚?!」

大白貓一擊落空,頭還撞倒了地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宛若一只醉酒貓咪,沒個幾步就因為眼冒金星再次摔倒。

「你大半夜不睡覺,跑我這兒做什麼?……哦,貓晚上不用睡覺來著?」

許守靖蹲在它的面前,掌心托著下巴,表情有些無奈。

大白貓趴在地上,身上的脂肪沉澱,就像是一塊貓咪毛毯,它用自己不成比例的肉球爪子扒著地面,好不容易才支撐起了身子。

「找我什麼事?話說你主人呢?」許守靖一邊問著,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喵!」

大白貓一經提醒這才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渾身毛發一抖,兩只前腳的肉球‘噗嘰噗嘰’開始拍打許守靖的膝蓋︰

「喵!喵喵……喵喵嗚喵!喵嗚喵嗚,喵!」

「?」

許守靖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表情一陣復雜扭曲,伸出手刀像是在敲木魚一樣,‘咚咚咚’來回敲在大白貓的腦袋上︰

「你再喵我也听不懂,語言障礙懂嗎?除非你現在就給我變……咳,人不能。」

他眼珠子朝上晃了下,思索了片刻,出聲道︰「肢體語言,懂我意思嗎?用動作。」

「喵。」

大白貓抬起肉球爪子揮了揮,表示自己明白。

它深吸了口氣,一口咬在了許守靖的褲腿上,察覺到利齒洞穿了布料,它連忙松開口,用著與身形極為不符的敏捷步法,竄到了牆上。

許守靖人懵了,繼而火氣涌了上來︰「我去,這是璇璣剛買的新褲子!給我站住!」

大白貓听到了許守靖的話,在圍牆的瓦片上腳步一頓,回首看了眼下方的許守靖,不屑一笑,背著身搖了搖。

「!」

許守靖額前青筋暴漲,眉角跳動,他看了眼旁邊的高牆,一個翻身就跳了上去。

「喵嗚~喵嗚~」

「今天余嬌霜就算月兌光了為你求情都沒用,我今天必扒光你的毛!」

——

許守靖著實沒想到,一只吃魚干吃成肥胖癥的懶貓,居然能有那麼敏捷的身法。

他從自家院子跑到了將軍府,圍著轉了一圈,都沒能逮住它。

許守靖歇了口氣,看到大白貓跳到了庭院中,略微思索了下,五指分開,輕撫腰間瓊玉。

一串透明無色的靈氣粒子被牽扯了出來,不過片刻,就凝聚為了一沓厚厚的符。

許守靖冷笑了一聲,這沓靈符還是半年前從孟軼那里借來了,一直沒派上什麼用場,沒想到今天為了抓一只貓居然要用這玩意才行。

大白貓仰著小腦袋,姿勢優雅地走著,仿佛早已接受了貴族的訓練。

嗖嗖嗖——

幾十道透明的水線激射而來,纏上了大白貓的後腿。

「喵?」

大白貓有些發愣,還沒來記得查看是什麼東西拖延了它的步法,整個身體便被吊在了空中。

 ——

一個黑影落地,地面刮起了煙塵。

許守靖收縮水線,抓著大白貓的後腿一提,毫不憐惜地朝著這只憨貓頭上就是一手刀。

「跑啊,怎麼不繼續跑了?」

「……喵嗚……」

大白貓像是被綁在樹上的秋千,來回晃蕩著,時不時發出委屈的悲鳴。

許守靖看著大白貓眼中的委屈,心中的火消了一半,轉而打量起了周圍。

畢竟剛才這麼大動靜,沒有人過來查看太不應該了。

「嗯?」

許守靖微蹙了下眉。

夜晚寧靜無聲,四周一片昏暗,就連院子里豎起的樹木,也只能通過微弱的月亮,窺得其輪廓的一二。

雖說將軍府在虞知瓊的要求下,幾乎撤走了大部分的護衛跟侍女,往常出入基本上只能看到余嬌霜一人。

但就算如此,也不應該跟現在一樣連一點動靜都沒有吧?

「喵嗚!」坐在許守靖臂彎中的大白貓忽然朝前伸出肉乎乎的貓掌。

許守靖順著貓掌看去,無光的房間中,似乎有一抹晶藍在閃爍,就好似無月的夜空忽然亮起的星辰那般炫目。

「這是……讓我過去?」許守靖偏頭看著玉兒。

「喵喵!」大白貓點了點頭。

許守靖有些恍然,此刻才總算是明白了玉兒的「肢體動作」是什麼意思,抬步走了進去。

屋子里跟屋外一樣,沒有半分有人住過的跡象,如果不是許守靖曾經在這里跟虞知瓊對過話,甚至都要懷疑這是不是還沒有來得及賣出去的空院了。

那一抹閃爍的晶藍靜靜地躺在圓木桌上,看輪廓是一個刻有流線型符文的匣子,正中心瓖嵌著一顆藍色的寶石,剛才的光亮應該就是這東西發出來的。

許守靖走上前,把玉兒扔到了一邊,拿起匣子打量了片刻,伸出食指對著藍色寶石按了下去。

 嚓——

匣子中似乎有什麼扳機被扣動,藍色的靈光線條自中央的寶石起,迅速蔓延到了整個本體之上。

那些縱橫交錯的線條伸縮、延展,最終變為了一個松散的立方。

一道藍色的靈光匯集在立方的一點,攢足了勁力投射在了半空。

虛幻的藍色雲霧中,出現的赫然是一名媚骨天成的美婦人。

美婦人身著深藍色的誥命服,鼓囊囊的衣襟沉重而又高挺,看背景似乎是坐在床榻上,好像正在化妝,動作頗為慵懶隨意,卻絲毫無法遮掩熟媚的韻味。

她輕抿了下胭脂,嬌艷如火的紅唇流露出的是勾人心火的誘惑氣息︰

「守靖啊,姨拜托你一件事情。」

許守靖微是一愣,正準備回話,卻听到虞知瓊直截了當的說道︰

「你不用回答我,你看到這段殘影的時候,我跟霜兒大概率已經到雲敖洲了。所以我說是拜托你,其實你也沒機會拒絕我。」

「……」

那你好棒哦!

虞知瓊把胭脂扔在一邊,對著銅鏡打量了一番,滿意地點了點頭。

即便虞知瓊不化妝,也美得好似殃國殃民的蘇妲己,此刻再加上她精心勾勒的貴婦妝,比起不施粉黛時多了分矜持,原本就風韻成熟的身段兒,更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在最美的年紀,等待有緣人前來采摘。

就連許守靖這種早已看慣了趙扶搖那等仙子姿容的人,都為之呆滯了片刻。

畫面中的虞知瓊似乎也很清楚自己的魅力所在,朝著許守靖拋了個媚眼,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幽幽一嘆︰

「守靖,我之前跟你說過家族的事情吧?其實,我還隱瞞了一部分。虞氏的全稱為‘天涯虞氏’,乃是九洲最大商行天諭商行的本家。」

許守靖早就從今天買衣服時就已經知道了,所以也沒有露出什麼驚訝的表情。

虞知瓊頓了下,繼續說道︰「天涯虞氏的野心一直不小,玉涼洲是唯一一個俗世王權主導的大洲,我當年進入龍玉門,又被迫嫁給上將軍,其實都是為了幫助家族左右大璃的局勢。」

說著,她攤了攤手︰「不過你也知道,我對這些沒什麼興趣,從家族把我當成聯姻道具的那一刻起,我跟他們就沒什麼關系了。所以這些年,天涯虞氏在大璃朝堂上都沒什麼進展。」

「……」

許守靖表情有些古怪,所以你突然回雲敖洲……不會是因為模魚模太久,天涯虞氏想換人了吧?

很快,虞知瓊接下來的話就應證了他的猜想︰

「之前他們隔三差五把我叫回去一次,就是為了找各種借口對我施壓,想讓我退出大璃棋盤,他們好換一個‘有上進心’的家族成員來。

現在……他們成功了,霜兒作為天涯虞氏的血脈,修為上一直沒有進步是有原因的,他們用激活霜兒血脈的條件來要挾我,讓我退出了大璃,現在估計代替我的人已經在思考要怎麼攪動朝堂了。」

說到這,虞知瓊眼神一凜,鄭重其事地說道︰

「守靖,你記好了,天涯虞氏的目的是左右朝堂的格局,只要我那個師妹還當政一天,他們就沒辦法做到這一點。

所以,家族中代替我位置的人,一定會想盡辦法逼璇璣退位,而最好的聯手對象,無疑是天天想著制造傀儡政權的那群人……」

許守靖心中一動,月兌口而出︰「五道門……」

仇命不就是五道門曾經下注的傀儡皇帝嗎?雖然從結果上來說,被仇繼跟佘爭這兩個終焉教的外來因素給破壞了。

虞知瓊的影像只是靈力形成的虛影,自然听不到許守靖的話,她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守靖,我想拜托你的事情……就是無論如何,都要阻止他們逼璇璣退位,我很了解天涯虞氏,這群人為了利益什麼手段都用得出來,我害怕璇璣那種不懂得變通的死性子很容易栽進去。」

許守靖暗暗點頭,其實就算虞知瓊不拜托自己,他也會想辦法阻止這一切。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仇璇璣跟他現在的關系也與之前大不相同。

「嗯,要說的就這些了。」

虞知瓊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本就雄偉的胸懷此刻更是幾乎貼在了畫面之上,她擺了擺手︰

「這不只是為了我,也是為了霜兒,如果你想娶霜兒,無論如何都要把接替我位置的那個人給按死,至少不要讓他的計劃成功,不然你就麻煩了……」

「……」

怎麼又跟余嬌霜扯上關系了?

許守靖一臉無語,正打算關掉這個匣子,畫面中的虞知瓊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媚笑了一聲︰

「還是說,你不想娶霜兒,而是想娶我?……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幫我阻止代替我的那人,我就考慮考慮。」

虞知瓊玉手托腮,一臉調笑︰「或者,你想全都要嗎?這可不行,我跟霜兒,你必須選一個……實在不想選的話,要不……」

說到這兒,虞知瓊一臉調戲的舌忝了下紅唇。

啪——

許守靖毫不猶豫地關掉了匣子,表情很是無語。

「喵嗚。」

大白貓跳上了圓桌,用腳撓了撓脖子,甩給許守靖一個「本喵立功了吧」的眼神,優雅從容的打算離開。

許守靖翻了個白眼︰「你主人都走了,你打算去哪兒?」

大白貓身體一僵,猛地回首看著許守靖,仿佛才反應過來這件事一般,滿臉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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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卡文了……寫的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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