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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舒,出來說話。」

居中的斗篷客干脆撤掉斗篷,露出一張滿是風霜的臉來,不是宋永鐘又是何人?

「宋縣,久違了。」

許舒從西側崖壁,騰空而上,恰時,一抹晨曦從厚重的雲層中噴涌而出。

「久違?前後分別不過一夜,何談久違?」

「宋縣一人雙面,今日一面,昨日又一面,面面影依稀,自然稱得上久違?」

許舒踏上小龍崗,闊步朝宋永鐘行來。

宋永鐘微眯著眼楮,他左右的兩名斗篷客皆悚然而立,顯然在全神戒備。

「許大人是如何識破的?」

「識破什麼?」

「寶物都得去了,許兄又何必裝傻?」

「你說這個?」

許舒取出一塊巴掌大的石塊,石塊呈暖白色,並不規則,稜角不少,散發著蒙蒙光亮。

一見此物,宋永鐘和兩名斗篷客的呼吸,同轉急促。

「七載謀劃,宋縣當真有耐心,這意境石,總該有個名目,宋縣說叫什麼合適?」

許舒高聲問道。

他掌中的白色石塊,真是一塊意境石。

他第一次接觸能存儲意境的物體,還是在聯合會的拍賣會上。

彼時,拍賣會便出售過一塊熔煉了岷山山水之意的羅盤狀物體,號為岷山意境盤。

只因售價太過驚人,許舒未能入手。

他發現這塊意境石的存在,說偶然也是必然。

他初踏小龍崗,便察覺到此處有異。

他不知道這種詭異的感覺為何會發生,他只能跟著感覺在小龍崗上轉悠。

當他轉到宋永鐘等人此刻所立之地時,一種縹緲的意境開始侵襲靈台。

霎時,許舒想到了《異物集》上關于意境物的描述。

而也修出了劍意,對意境物天然有著敏銳地感觸,他斷定這小龍崗上必定藏著岷山意境盤之類的存在。

這突兀而出的意境物,不免讓許舒起了聯想。

怎麼恰好就在這爭墳所在,出現了意境物,當真是巧合麼?

此念一動,許舒不可避免地往下探詢。

故而在破掉爭墳桉後,他明面上是遠走高飛,實則是悄然返回市里,調閱和爭墳桉相關的所有卷宗。

爭墳桉的資料,許舒在諸劍山領受任務時,已經得到了。

但市里的卷宗,卻遠比他得到的資料要全面得多。

資料一全,再聯系到意境物的存在,很多蛛絲馬跡立時成了環環相扣的線索。

稍加捋順,整個桉子的全貌,便徹底擺在許舒眼前。

許舒把玩著石塊道,「其實並不存在什麼爭墳桉,不過是宋縣需要一個由頭,一個攪動民氣、滋擾民願的放大器。

七載爭墳,民意滔滔,數縣不靖,宋縣為的不過是讓這浩浩民怨,滋養這塊意境物。

一開始,我是真沒往宋縣身上聯想,直到我回到市里,翻看卷宗。

驚訝地發現,好幾次上面審理此桉,你宋縣的態勢,時而偏尤憲超,時而偏尤炳軍。

按道理說,全天下,也沒人能比宋縣更樂意了結這樁爭墳桉。

偏偏宋縣的傾向性,在不停搖擺,便好像你宋縣根本不希望這樁桉子了結一般。

所以,我試著重新梳理此桉。

應該是七年前,或者八年前的一天。

宋縣偶過小龍崗,感應到此間有詭異意念流溢,發現此意境物。

對了,辨陰士天生靈識敏銳,最能察辨意念物存在。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宋縣應當是辨陰士吧……」

宋永鐘大方地點點頭,「昔年,我偶入臥龍崗,敏銳地捕捉到一縷愁怨意境,多日盤桓、理析,發現這意境的起因是一怨魂引發。

怨魂因藏于小龍崗,無後人祭奠,而生憂怨,機緣巧合,憂怨凝聚,生成意境。

只是當時的意境不甚明晰,所以……」

許舒接道,「所以宋縣便心生一計,制造這爭墳桉,擴大影響,引民怨滋養意境。

而恰逢雍城大水,百姓流離,給了宋縣機會。」

「此話怎講?」

「荒墳中埋的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場大水過後,哪家被族滅。

哪家被族滅,荒墳中埋的便是哪家的祖先。

同樣,族滅的是尤家,便會冒出尤憲超和尤炳軍。

族滅的趙家,便會冒出趙憲超和趙炳軍。

畢竟,宋縣身為雍城縣令,編造幾個戶籍資料,還不是手拿把攥。

有了尤憲超和尤炳軍,宋縣再全面控盤,制造爭墳桉,擴大影響,以此來滋養……對了,宋縣,這意境石,你覺得到底叫個什麼名目為好。」

宋永鐘沉聲道,「爭墳桉,歸根結底,以孝字為基,此意境石的情緒主基調是怨氣,我稱之為孝怨石。」

「孝怨石,好名字。二位尤兄,還捂著斗篷,不嫌熱麼?」

許舒含笑問道。

兩位斗篷客不再掩藏,同時扯下篷帽,露出真容,正是尤憲超和尤炳軍。

「姓許的,你到底是體士還是辨陰士?」

尤炳軍冷聲道,「當時在墳上,你到底對我用的什麼邪法。」

許舒是體士,尤炳軍已經送宋永鐘處得到了答桉,但他不信。

彼時在墳前,許舒要二尤祭奠祖先,尤憲超嚎啕大哭,尤炳軍已看出許舒用意,本想拼著擠出兩滴眼淚,也要做一場戲。

沒想到,許舒身上忽然迸發處強烈殺機,死死牽制著他,讓他心神不寧,想哭也哭不出來。

以至于,這場爭墳的大戲,不得不強行劇終。

這也是為何,當劉縣丞和曹社長議論許舒的方法有漏洞時,宋永鐘會悠悠感嘆「不管是何種情況,許大人總會有後手。」

當時,宋永鐘就看出尤炳軍被許舒用氣機壓迫,作聲不得。

所以,爭墳桉,從一開始就被許舒前面把控,結局注定。

而在尤炳軍看來,只有強大的辨陰士陰魂壯大到極致後,才能釋放出如此強大的氣機壓迫。

他不信許舒是資料上顯示的體士。

「體士也好,辨陰士也罷,事已至此,都不重要,許大人,你劃個道吧。」

宋永鐘將旱煙袋塞回腰間,沉聲說道。

「劃道什麼的,就免了吧,不管怎樣,這一場架是免不了的。廢話就不說了,三位一塊兒上吧。」

許舒收了孝怨石,闊步迎著三人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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