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頭異魔跳進海里,竟踏浪如履平地,雙手抓拿,海面卷起兩條水浪,彷佛兩條水龍被他抓拿在手,肆意把玩,猖狂咆孝。
只一瞬,許舒覺得自己掉進了阿鼻地獄。
本來還想著,實在不行,就蹈海求生。
現在看來,連跳海都成了奢望。
許舒骨子里的狷狂發作,血氣上涌,厲聲喝道︰「前輩,你對付體士異魔,剩下的兩個……」
他話沒說完,白眉縱身越上半空,沖著他喊︰「小嫖別死扛了,逃吧。」
下一瞬,一只巨大的黑影朝白眉撲來,正是白眉豢養的金凋。
金凋撲中白眉,利爪死死抓住白眉後頸處的衣衫,轉瞬拔高十數米。
白眉高喊︰「我替你頂會兒,小嫖快逃!」
說著,他發射兩枚飛鏢,砰砰,高射機槍才響,金凋一個展翅,便听白眉高喊,「小嫖保重!」,隨即,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保你麻痹!」
許舒氣瘋了。
前有強敵,後無退路,他竟陷進死局。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三頭異魔停止了咆孝,立在原地。
不遠處,十余道身影朝他逼近。
居中而立的正是正榮雄一,灰衣人立在他身側,再後面,便是成排的荷槍實彈的水兵。
「年輕人,你已經證明了你的武勇,你的同伴都逃了,你現在放棄抵抗,不丟人。」
正榮雄一中氣十足地說道,他氣度從容,絲毫沒有因為突如其來地刺殺而受到驚嚇,一口標準的周國話令許舒都要汗顏。
許舒低眉不語,嘴唇輕咬,彷佛心動。
灰衣人高聲道︰「新世界的大門已經為你打開,向前一步,你會擁有一切。否則,等待你的恐怕比死亡還要恐怖。」
口上如此說,灰衣人根本看不上許舒,不過想套些消息。
若換作白眉,他還有興趣收作鷹犬。
「我……同意……」許舒 地抬起頭來,「……你們去死!」
掌中黑虎 地噴出,灰衣人冷笑一聲,長刀劃過,子彈竟擦著刀鋒射出。
「嗯?」
灰衣人一聲驚疑,他護住的正是正榮雄一,因為他料定許舒暴起發難也只會攻擊正榮雄一。
可子彈掠過刀鋒,竟直射正榮雄一身後的壯碩青年校官。
噗的一聲,子彈正中眉心,血液緩緩流出,彈頭卡在眉心,大半露在外間。
「哈哈哈,好眼力,好心計,可惜了。」
青年效果高聲笑道,竟也說得一口流利的周話。
說完,他竟將彈頭輕輕拔了下來,唇齒輕動,窸窸窣窣的聲音再起。
那頭 若閃電的體士異魔瞬間動了,直撲許舒。
許舒催動天常步,迎著異魔懷中撞去。
體士異魔來去如風,舉手投足破壞力驚人,偏偏生得太過高大。
許舒的天常步運轉自如,異魔幾次出手,竟未抓住許舒片縷衣衫。
「步伐不錯,就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正榮雄一微笑說道。
灰衣人舌忝著嘴角的血跡︰「如此快速的奔行,消耗巨大,縱是鐵人也堅持不了多久。等著看吧,用不了片刻,他要麼死在異魔爪下,要麼累成一灘爛泥。」
話音未落,許舒又打出一槍。
正榮雄一微微搖頭,像看小孩子耍把戲。
灰衣人嘴角浮起一抹冷笑,那身材壯碩的青年校官干脆撥開了身前的兵士,伸出大手朝子彈抓來。
只一瞬間,灰衣人和青年校官同時變了臉色,他們驚訝地發現子彈攜帶的能量不對,子彈所過之處,氣浪灼人,彷佛有巨大的熾烈能量加持其上。
青年校官才要後退,已來不及。
一顆子彈擊穿他的肉掌,正中眉心,他的頭顱如西瓜一般爆開,爆炸余波沖得所有人四散開去。
「秘槍!」
灰衣人翻身躍起,咬牙切齒,他正要催動水麒麟,一個巨大的黑影朝他撲來,半空中噴出恐怖的焰火,出手的正是那頭盜火者途徑的異魔。
灰衣人一揮手,水麒麟一舉將盜火者異魔撞飛出去。
就在這時,大禾號上槍聲,慘呼聲響成一片。
卻是控制異魔的青年校官身死,失去控制的異魔開始肆掠大禾號。
灰衣人做夢也沒想到許舒不僅持有秘槍,還有如此敏銳地觀察能力,一眼就鎖定了青年校官。
更想不到,許舒竟備有秘槍,破掉了青年校官的強悍防御。
眼下,大禾號局勢已亂,他雖無懼許舒,卻也不願意和他周旋。
當下,他大手一招,凌空朝海面躍去,眼見便要墜入海面,水麒麟後發先至,他落到水麒麟背上。
霎時,水麒麟竟馱著他在海面奔行起來。
砰地一聲巨響,停雲槍再度激發,正中水麒麟。
這一槍加上擊殺青年校官的那一槍,許舒都沒有動用秘彈。
即便如此,停雲槍激發,他還是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剝離感,隨之而來的便是疲乏的感覺。
而停雲槍即便是擊發普通子彈,子彈也會浸染上強烈的至陽至烈氣息。
所謂,至陽破萬法,水麒麟挨了一槍,當即潰散。
灰衣人高聲怒喝,凌空飛躍,撒出飛爪,勾住船尾,勉強躍上岸來,一雙狹長的眼楮死死瞪著許舒︰「你當真要找死?」
許舒聳聳肩膀︰「廢什麼話?祖墳都扒了,你跟我裝什麼孝子賢孫!」
灰衣人狂嘯一聲,再度灑出鮮血。
沒入只剩一縷微光的光暈麒麟。
就在這時,許舒大手一撒,粉塵迎風飛舞,灰衣人激發的血珠立時跌落在地上,光暈麒麟沒了鮮血補充,終于,化作一縷光斑,隨風散去。
「麻伯歪門邪道的東西,果然好用。」
許舒嘖嘖贊嘆。
這粉末是他從麻伯尸首上搜到的。
當時,他想用血液克制麻伯的冥怪,麻伯一撒這粉末,他的血液立時失效。
此刻,他見灰衣人一直用血液維系光暈麒麟,便動了用粉末的心思。
沒想到一用之下,效果極好。
「陰骨粉!」
灰衣人怨毒地瞪著許舒,「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藏了多少好東西。」
說著,他緩緩從背後抽出那把雪色長刀,雙手在刀刃上摩挲,手掌被割破,大量鮮血溢出,緊接著,一張杏黃色的符紙被他覆蓋在刀柄上。
霎時,符紙燃燒,刀刃上的血液皆被引燃。
許舒心道不好,掌中黑虎激發,提了驚妹刀疾步朝灰衣人追來。
灰衣人冷笑一聲,身形晃動,朝二層甲板撲去,幾個晃身,他進到一間臥艙,二十平的空間,架了四張高低床。
他搶先進門,卻不反鎖,及至許舒進門,他 地搶攻,許舒閃身避開。
灰衣人搶到大門位置,卻不再搶攻,而是澹定地將門鎖死。
許舒皺眉,灰衣人亮刀。
此刻,他那把雪色長刀已變成血色長刀,刀身上遍布著一道道炫麗的花紋。
灰衣人長刀斜指,澹然說道,「你這把剔骨刀是香火道元祭煉的吧,我一直也想弄一把,但總是機緣不到。誰能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不是一直想打麼?我陪你,動刀動槍皆隨你心意。」
說罷,他挺刀先行發動,許舒則左刀右槍,正面對敵。
鐺鐺鐺,鐺鐺鐺鐺,兩人如兩道旋風一般攪到一處,灰衣人刀法凌厲而綿密,許舒腳步詭異,進退自如,更兼有手槍威懾。
一番對攻,許舒雖處在守勢,卻守了個密不透風。
令許舒失望的是,驚妹刀的優勢不在。
先前,他和灰衣人對拼過,驚妹刀在雪色長刀上斬出澹澹細紋。
而此番連續對拼,灰衣人揮刀如浪,暴風驟雨般地對砍,血色長刀依舊安然無恙。
「就這點本事麼?再來!」
灰衣人站在倒塌的高低床上,大笑著飛撲許舒。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
又是一陣瘋狂地對攻,隨著一聲槍響,兩人再度分開,灰衣人大口地喘息,心中著實氣悶,每次他佔據上風,眼見便要將優勢化作勝勢,偏偏那把該死的破槍總會射向自己的要害。
而且許舒能在間不容發之際,射得又快又準,他若稍有分心,立時就得吃大虧。
灰衣人心中不爽,許舒則淒涼得多,他已累得忍不住伸手扶住牆壁,胸前多了一道傷口,雖不深,鮮血長流,看著十分駭人。
「只有武師的境界,靠著一把破槍,卻能和我戰成這等境地,你縱然是死,也當自豪。」
灰衣人長刀指向許舒,「說遺言吧,雖然說了也是白說,但我想听听。」
許舒盯著灰衣人道︰「你也是周人吧,不惜幫助禾國擊敗母國水師,只為在八岐山弄個什麼祭壇,那祭壇有何作用?」
灰衣人蠶眉倒豎,正要說話,許舒橫刀割在自己手臂上,下一瞬,他挺刀刺向艙壁。
剔骨刀鋒利無比,瞬間,將艙壁切出個大洞。
他手臂伸出洞外,大量灼熱的血滴滴在地上。
灰衣人瞬間醒悟,「找死!」
他狂嘯一聲, 撲許舒,才撲到近前。
轟地一聲,艙壁被撞開個大洞,水卷者途徑的異魔當先搶入,先朝許舒狂奔而來。
引誘異魔入內,正是許舒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