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德坊,科學院正廳跟前的院子,為了不被打臉,李淳風事先還特意地問了一句,道︰「李學士也懂得天文?」
李重搖了搖頭,天文對他來說太復雜了,他也就知道一些常人都知道的基本常識罷了,像什麼你問他織女星在哪,一般出現在天空上什麼方位,那他可以說是一句都回答不上來。
可這也沒辦法,以後世的水平,你想晚上看得到星星,那得看環境允許不允許。
「既然李學士不懂天文,那李學士你這不是亂來是什麼?」
「可我覺得,我這樣做很合理啊。」
「怎麼合理?」
「你看,太陽在中間是不是很合理。」
「不!太陽是在渾天之上運轉,李學士可曾听說過張衡的渾天說?」
「你是說那個說渾天如雞子的那個吧?」
「沒錯,就是這個。」
「可我不喜歡他的解釋,我覺得,太陽它就應該放在中間,然後,所有行星一起圍著太陽轉。」
「那地在哪?」
「就在這啊。」
「怎麼放?」
「就在這,也是一個球。」
「地怎麼可能會是一個球。」
「地怎麼不能是一個球?」
……
其他人都翹著雙手,你看,他們就說,這一定會辯論起來。
不過說實話,雖然他們院長離譜是離譜了點,可他們還是更願意相信他們院長。
因為他們院長怎麼說呢,就有一種能讓人盲目地去相信他的魅力。
當然!
這並不是說,他們的理性就覺得,這一次他們院長是對的,只是不管院長對錯,他們都願意跟他們院長站在同一陣線罷了。
「如果是一個球,那人怎麼站在上面?」
「就直接站就好了。」
「地是平的。」
「不!地其實是彎的。」
「你有什麼能證明?」
李重本想說站在高山之上,不過,能符合這種情況的高山,實在是太少了。
果然!
還是要說熱氣球。但現在他們都還沒有做出來。
便道︰「如果你站得足夠高,再往下看,你就會發現,地其實是有個弧度的,就像是這樣。」
然而,這並不能讓李淳風信服。
之後……
李重又想說,你要是出過海的話,就會發現,遠處是先看到船上的桅桿,再看到船身。
但……
那豈不是說自己到過海上?這個就更加說不清了,還有,這種距離的,必須要利用望遠鏡吧,不然,誰能有那麼好的眼力?
而且,別人一查就能查到他根本不可能出過海,至于說從書上讀來的,請問,你讀的什麼書。
干脆……
李重便也不跟他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的糾纏。
「要多高?」
李重一邊思考,一邊回道︰「大概,怎麼也得幾萬丈高吧。」
李白寫的,也不過是飛流直下三千尺,就被直呼仙人,而李重開口就是幾萬丈,那幾萬丈高是人能去的?
雖說現在李淳風還不認識李白,以後也不可能認識李白。
但有一點已經可以肯定的是,這些,都不過是李學士自己的猜測罷了。
李學士自己肯定也沒有上去過。
「地球太大了,不飛得高一點,根本不可能看到。如果能從月亮上,那地球就完全是個圓了。」
這時,又有人好像是覺得這水還不夠渾濁一般,問道︰「那這月亮在哪?」
此言一出,就像是平靜的水潭里,忽然被人丟進了一塊小石子,所有人都不自覺地看向了對方,瞪著他。隨後,又把目光落回到了李重的身上。
李重便道︰「這還不簡單,月亮就圍繞著地球轉。」
開始有點復雜了。
所有人都看著地上的圖,思考了起來。
「那如果是這樣,怎麼會有日升月落?」
有人又問道。
「如果是個球的話。」
他喃喃道。
旁邊一個人便拍了拍他的後腦勺。
「你笨麼,不是說了這個在轉嗎。」
「怎麼轉?」
「自轉!」李重道,「地球圍繞著太陽公轉,而地球自己也會自轉,公轉的周期是一年,自轉的周期,是十二個時辰。」
「可……這太陽不是一直照著它嗎?難道太陽也在轉?而且轉到了背面,就是黑夜?」
只能說……
也不是誰的腦袋都是一等一的聰明的。
不過,即便他說的是錯的,可這也是一次很不錯的嘗試。
李淳風便道︰「李學士覺得,太陽是一個火球?」
「難道不是麼?自古以來,就沒有人不認為太陽是個火球吧。而且,月亮也是個球。所以,我覺得,其他也都應該是個球。」李重道。
「月亮那不是個餅麼?」
又有人打岔道。
「膚淺,那是因為離得太遠了,你的理性被你眼楮所看到的東西給蒙蔽了。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
這時,李淳風已經隱隱約約地模到了一些東西。可關于如何解釋每天早上看到的太陽總是東升西落,還是有點迷迷湖湖。彷佛還不太能夠找到門道。
只見他眉頭深鎖,此時此刻,他已經不再完全排斥李重的觀點。
而是嘗試著一點點地去深入了解。因為如果你連了解都不了解,就直接橫加批判的話,那就連想要斥責對方是錯的,都找不到依據。
他很快便在地上寫寫畫畫了起來。
他畫出了兩個球,並且作兩個球的切線。
可問題是……
就差那麼一丟丟了,就是差那一丟丟,他卻始終彷佛進不了那個門。
李重便悄悄地附在他耳邊對他說道︰「地球在自西向東地自轉。地球,就好比是一個插上了快子的梨。只要豎著轉動快子,整個梨也會跟著一起旋轉。」
「這樣,這樣……」
「所以太陽永遠只能照亮一半的地球,一天也永遠都是一半時間白天,一半時間黑夜。」
李淳風被他這麼一挑逗,也是道︰「那一年隨季節變化而入夜的實際時間並不相同,這又該如何解釋?而且,就是一天之中,十二個時辰,也未必全都是六個時辰是白天,六個時辰是黑夜。」
李重︰「那是因為它不是正正經經地豎著轉,而是斜著轉。」
接下來李重便給他畫了一個黃赤交角所導致的的春夏秋冬的圖,並且說道︰「你說的一天之中,十二個時辰,也未必全是六個時辰是白天,六個時辰是黑夜,這一點說得很好,其實,這也是可以確定我們在球上什麼位置的一個證據。我們,我是說大唐,差不多就在這個位置上!誒,你去拿個梨來,再拿一根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