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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梁寺帶兵私潛晉地助晉王謀反,如果當時梁寺一聲令下,北境與晉王同時出擊,京城月復背受敵,猝不及防,大勢難擋。

還好霍蓮及時察覺,斬殺了梁寺,控制了北海軍。

雖然有人疑問為什麼籌謀詳細的梁寺會死得突然,但旋即也能解釋清楚,因為是義子動手。

世間最難提防的就是身邊人。

但此時此刻這個女子卻說是梁寺放棄謀反,還讓義子殺了他。

「我一直想知道,你們在高台上說了什麼?」七星再次上前,看著霍蓮,「你跪下來求他不要從賊?但他為什麼也給你跪下來?總不會是為了勸你從賊吧?他是大將軍,你是義子,你若不听,他一刀斬了你就好。」

霍蓮看著貼近身前的女子,那一雙眼黝黑,但又閃爍著火光,一瞬間他的身前四周都變得炙熱,耳邊也是嘈雜,似乎很多人在喊叫廝殺,又似乎只有一個人的聲音在回蕩。

「八子!」

沉厚蒼老的聲音讓他的幻覺又 地散去,耳邊依舊是女子清聲。

「他為什麼說要讓你體面地活著?」

「他是不是沒有與晉王勾結?」

「一定也有隱情,你知道真相是不是?」

她的聲音清冷,並沒有太多情感起伏。

她抓著他的胳膊,搖了搖。

這搖動讓霍蓮臉上的震驚散去,恢復了木然冷凝,他看著幾乎貼到身前的女子,先閃過一個念頭。

她為什麼總是要貼他這麼近?而他又為什麼總是恍若未察覺?

下一刻他冷冷說︰「真相就是你們墨門與晉王勾結,害死了太子。」

他冷冷的臉色,毫無感情的聲音,沒有讓身前的女子畏懼,她也沒有憤怒,只是皺眉︰「胡說八道,我父親…」

我父親三個字滑出口,她的聲音頓了頓,似乎記起來先前並不認這個父親。

「……洛掌門做了什麼?你親眼看著呢。」

霍蓮冷冷說︰「是,我親眼看著,不,我親自助他一腳,讓他躍入鑄劍池,關閉了機關,毀掉了鑄劍池,但那又如何?我也親眼看到,太子死在墨門手中。」

七星神情微頓︰「那不是洛掌門的緣故,這件事另有原因,也就是我說的隱情…」

「另有原因,另有隱情,晉王之勢也是墨門聚起來的,太子也是死在墨門手中!」霍蓮喝道,「這就是無可更改的真相!」

七星要說什麼,霍蓮打斷她。

「洛小姐,或者什麼小姐,我與你沒有其他交情。」他說,「那把劍你若要就拿走,不要,就別再來我這里。」

七星看著他要說話。

「你既然什麼都知道。」霍蓮再次打斷她,「那也應該知道,那把劍說是托付給我,也可以說是扔給我,你不是說你听到了嗎?他當時可說了,他的女兒如果要,就給她,不要,這把劍就隨我處置。」

說罷不再看七星,向門外高聲喝道。

「朱川。」

朱川蹭地就進來了,按著手中的腰刀,只待都督一聲令下,就將貼在都督身前的女子拿下——這女子怎麼又貼都督身前了?又要拿都督當擋箭盾?卑鄙!

霍蓮的視線再看向身前的女子,抓住她的胳膊。

「你還留在這里,是想親眼看著我處置那把劍嗎?」

七星看他一眼,見他要再說什麼,這次打斷了先開口︰「我听得懂,這是逐客令。」

說罷甩開霍蓮的手,退開一步,再抬腳向外走去,但在要邁門檻的時候,又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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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母親跟你說過話。」她轉過身,看著廳內站著的霍蓮,「那她有沒有提過….」

提過什麼?

朱川豎著耳朵听。

但那女子卻又沒了聲息,下一刻轉過身邁過門檻,一個倒翻上了屋檐,悄無聲息不見了。

朱川抓著腰刀,忍不住好奇︰「提過什麼?她怎麼沒說完?」

說完了,霍蓮心里說,只不過沒有說出聲。

他看到了她的嘴唇,動了動,她說的是,我。

我?

「那她有沒有提過我?」

這話什麼意思,不是明明說了嗎,她母親跟他說的,她沒在晉地。

或者是想知道,她母親有沒有說更多她的事?

霍蓮突然想,如果她當時真在場,那她是親眼看著自己的父親母親死去的。

他垂下視線。

朱川握著刀走過來幾步,他在外邊也听不清里面說什麼,只听到說得很激烈,此時此刻還殘留著令人不安的氣息。

「都督。」他忍不住小聲問,「你們,在吵什麼?」

霍蓮抬眼看向他︰「吵?你覺得我和她有什麼可吵的?」

這視線看得朱川不由將頭縮了縮。

「沒,沒。」他忙說,「這種賊人哪里能跟都督吵架,只能向都督求饒。」

說罷又忙加上一句。

「看,她都落荒而逃了。」

霍蓮看他一眼,越過他大步而去,帶起一陣風。

……

……

當視線變得昏昏暗暗,站立感觸不到大地的時候,霍蓮知道自己又在做夢了。

這一次做夢他也沒有太意外。

不過是如同前幾次那樣,因為幾句話被勾起了舊日的回憶。

只是這一次沒有夢到義父,而是看到了那個小女孩。

霍蓮靜靜地看著前方,無邊無際的草原上,那個綁著兩個紅繩揪揪辮的小女孩,一如曾經那樣蹲在地上,專注地挖著兔子洞。

霍蓮的確見過小時候的七星。

但也如現在的七星說的那樣,小時候見過不一定記得。

他的確沒有記得。

所以在夢里這個小女孩一直背對著他,看不清臉。

他倒是記得那一天,因為那一天,十三歲的他第一次在沒有義父沒有義兄們陪同下,率兵衛襲擊了一群來劫掠的荒夷人。

他激動又興奮,但血和殺人,以及同伴的傷亡,也讓他戰栗。

他被帶到義父面前的時候,情緒有些不好,總覺得想吐。

義父正在見客,是幾個看起來比荒夷人穿著打扮還荒夷的人,這些人身上帶著奇奇怪怪的刀具,看起來不像是能打獵。

義父熱情地引見。

「這是我的小兒子。」義父大笑著,一臉得意又驕傲,「剛剛給自己的刀開刃,凶 的很。」

他說什麼也不能在這里吐出來,他丟臉沒什麼,不能讓義父丟臉。

他忍啊忍,他可以控制意志,但不能控制身體,就在他覺得快忍不住的時候,那群人中一個年輕的女子忽地開口說話。

「這位小將軍,能不能麻煩你去找找我女兒。」她說,神情有些無奈,「這孩子剛才偷偷地跑了,不知道哪里去了。」

他遲疑一下。

義父已經笑著擺手︰「快去快去。」

他也再控制不住,忙轉身奔出去了,一出去就躲到沒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吐了。

不管怎麼說,那個女子解了他的圍,雖然根本不認識她的女兒,他還是幫她找女兒去。

問詢了值守的兵衛,大概知道是有個四五歲的女童出現過,但往哪里去了,還真沒人注意。

在濃夏的草原上,很多小孩子還沒還沒草的個子高呢。

還好他也很熟悉草原,騎著馬帶著獵犬,很快就找到了。

對于一個四五歲的孩童來說,她跑得真夠遠的,而且就像听不到馬蹄聲和犬吠一樣,她蹲在草叢里頭也不抬。

「喂。」他只能喊,「你母親找你呢。」

那個孩童依舊不聞。

他都懷疑她是個聾子啞巴了。

他沒跟小孩子打過交道,也不知道怎麼打交道,干脆跳下來,去將她拎起來。

女童頓時大喊大叫︰「我的兔子,我的兔子。」

她是在抓兔子嗎?他也才看到,草叢里有一個兔子洞,女童已經挖開了很深,但狡兔三窟,兔子哪里能被在洞里抓到。

「抓不到的。」他說,「早就跑了。」

女童只掙扎要兔子。

他被吵鬧的頭皮發麻,一心要將人帶回去交差,就將她箍在身前,騎著馬疾馳回去。

軍營里那女子已經在營帳外翹首以盼,看到女童歸來,高興地迎來。

他將女童放下來,那女童沒有奔向母親的懷抱,而是調頭就跑,還好有個跟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跑出來將女童攔住抱起來。

「你想要什麼要什麼?」他急急問。

女童連聲喊「兔子兔子新鮮的兔子。」

少年便連連點頭,似乎也根本不管她要什麼,牽著女童的手就走︰「姑姑,我帶她去玩。」

年輕的女子沒有再跟來,看著一大一小走到另一邊去。

他看到她的臉上浮現幾分哀傷。

「謝謝啊小將軍。」她又對他一笑。

他沒有再說什麼,調轉馬頭去找義兄們了。

這件事他過後就忘記了,如果不是後來在晉地又見到了這群人,那個不再年輕的女子笑著跟他打招呼「又見面了,小將軍。」他才想起有過這麼一件事。

「可惜我女兒沒來。」她笑著說,「要不然讓她來謝謝你。」

這有什麼可謝的,已經不再是少年的他,得體又客氣地回應。

本以為這件事也再次到此為止,沒想到後來發生了天翻地覆的事。

這天翻地覆間,他又因為那個洛掌門,跟這個女孩兒多了一層聯系。

霍蓮一步一步走近蹲在草叢里的女童。

如同當初那樣,她低著頭不聞不問。

他以往從不跟夢里的人交談,因為都是假的,虛幻的。

但這一次,他突然問︰「你是在找兔子嗎?」

那女童沒有不聞不問,而是 地抬起頭。

昏黃的視線里呈現一張血紅的似乎被灼燒過的臉。

「我在找真相——」她發出一聲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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