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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的是墨徒,還是其他人,對竹三連兄弟來說,都一樣,就如同街頭乞丐也殺,高門富豪也殺,身份從來不是他們這些殺手要考慮的事。

當然,身份也很重要,關系著價錢。

這個女子當初的價錢不高,但失手後,不僅真的失去了雙手,還被失去了一大筆錢。

那個人對他們很大方,每筆生意只抽一成利,但那個人又非常貪婪,一旦交代的任務失手,就要拿走你半數身家。

竹三連兄弟又是身痛又是心痛,恨不得找到那女人,將她千刀萬剮。

只不過那人在他們失手之後就下了命令,不許再接生意,隱藏行跡。

沒想到啊,這女人竟然送上門了!

竹三連兄弟同時發出尖叫。

「竟然是你!」

「你還敢來!」

竹老大更是舉起光禿禿的果腕︰「墨門弟子竟然有這種規矩嗎?那真是太好了!不用我們尋找,你自己就送上門。」

七星看著狀若癲狂的三人,神情依舊平靜,點點頭︰「是,我來了。」

她將六尺劍橫握面前,越過劍身看著他們。

「上一次你們說我沒有兵器,這一次我特意帶了兵器,所以。」她微微一笑,「這一次不會再是只斬斷一雙手了。」

竹老大氣得尖叫,將果腕一揮大喊「殺了她——」

伴著他的喊聲,從室內沖出來從屋檐上跳下來約有二十多人,握著兵器,如狂風般撲向七星。

狂風卷著竹三連兄弟的尖叫。

「砍掉她的雙手!」

「砍掉她的腿!」

「不要讓她死得容易!」

「把她碎尸萬斷!」

七星拔劍。

長長的劍身隨著出鞘,一道灰白寒光傾瀉。

鐸鐸鐸鐸幾聲連響,最先襲來的一排人手中的兵器與之相撞,沒有虎口發麻,甚至都沒有感受到相撞的力度,幾人手中的兵器齊齊斷裂。

女子的身形抖動,長劍如雪花飛散,虛虛實實到處都是劍影,幾人完全沒有反應的機會,劍鋒拂過他們的下頜,胸前,肩頭。

長劍薄刃,只留下一道細縫,但體內的氣血宛如如江河破堤,噴涌而出。

幾人只來得及用手捂住傷口,倒地氣絕而亡。

圍攏過來的殺手陣,宛如要合攏的傘一般瞬時撐開。

竹三連兄弟的兵器亦是劍,一眼就認出這是很常見的飛雪劍法。

顧名思義,就是劍快宛如飛雪,虛實難辨,但如此虛實難辨,還能點點飛雪皆取命是第一次見。

好鋒利的劍!

屋檐下的竹老二竹老三又是憤怒又是震驚,伴著竹老大的尖叫,各自拔出青劍,兩人合一,兩劍合一,又化作數到虛實劍影向七星襲來。

「就算有兵器,今日你非死不可!」

七星與圍攻中抬起頭,襲來的劍影帶起的風撩動她的發絲,她緩緩向前踏一步,單手將劍向下斜斜一 。

叮一聲輕響。

飛來的青影宛如竹竿被打彎,虛影瞬時散去,兩道身影,兩道劍,陡然跌落在地上,砸倒四五人。

「非死不可的是你們。」

……

……

夜色如水漸漸清透,天光籠罩山林。

山林間兩人狂奔,身後有一道影子緊追不放,孟溪長 地一踩山石,躍到了其中一人上方,舉起手砸下去。

下方的男人抬起刀抵擋,落下的不再是劍,而是鐵拳,砰地一聲,伴著一聲慘叫,刀與男人一起被砸在地上,枯枝爛葉飛濺。

孟溪長也隨之落地,他的身上臉上滿是鮮血,落地那一刻,有些喘息不過來,嘴角的血也再次流下,但依舊抬起頭看向另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絲毫不管同伴,反而懷著有朋友阻擋孟溪長的狂喜疾奔,下一刻,一只袖箭從後方飛來,伴著一聲犀利破空聲,穿透了男人的身軀。

男人在奔跑中直接栽倒,一動不動死去了,臉上還保持著狂喜的臉色。

孟溪長在後站起身,看到死去的男人,沒有狂喜,而是帶著幾分戒備轉過身。

這不是他殺死的。

身後密林中有幾道身影快速奔來,發出孟溪長熟悉的暗號。

「是南堂的兄弟?」

「是孟俠。」

不僅有熟悉的暗號,還有認識的人。

孟溪長身形略微放松,看著奔來的人們︰「你們怎麼來了?」

「孟俠除惡,怎麼不告訴大家一聲?」認識的同門不滿說。

「是啊,消息散開了我們才知道。」另一人說道,看著地上兩個尸首,「這里竟然就是殺手盟的老巢,他們人數眾多,你一個人真是太冒險了。」

更有人等不及向前奔去︰「快,休要閑談,別讓他們跑了。」

其他人忙跟著前行。

「孟俠,你受傷了就先歇一歇,還有更多兄弟們都趕來了。」認識的同門喊道,「放心吧。」

孟溪長看著他們接二連三向前而去,神情並沒有半點放心,反而皺眉,看看天色,又看看身後。

消息已經散開了啊。

那墨門中潛藏的奸人自然也知道了。

其實也知道瞞不住,只希望七星小姐的時間夠用,不要再出意外,功虧一簣。

他將肩背的傷口用衣袍扎緊,轉拳為劍,飛奔追去。

……

……

清晨,節慶一夜狂歡的城池帶著幾分疲憊散亂。

街上的裝飾還未拆去,狂歡的人們還在沉睡,一隊疾馳的兵馬打破了安靜,也讓城門前昏昏欲睡的守衛打個機靈。

看著為首的官員衣袍,再看身後簇擁十幾人,急急忙忙避讓。

這是大理寺卿劉宴,這麼一大早出門,出什麼大事了?

守城門衛們看著兵馬過去了,小聲議論幾句就準備換崗,但有一個兵衛卻一直目送著劉宴一行人,似乎看出了神。

「張元,你干什麼呢?換崗了換崗了。」一個兵衛招呼他。

張元應了聲,卻沒有向城內走,而是向城外去。

「張元,你干嘛去?」兵衛忙喊。

張元卻似乎沒听到,從城外馬棚牽出一匹馬騎上就跑了。

「這混賬東西,又要亂跑。」兵衛氣道。

另一個兵衛搖頭︰「這一去又是十天半個月不見蹤影,這次誰也別為他說好話了,上峰查起來就實話實說吧。」

另一個兵衛笑了︰「也沒辦法不實話實說了,這一段日子他天天逃差,用家中親人病亡的借口,家里的親人都用盡了。」

「我看他是不想干了。」又一人感嘆,「我看到他還去京兆府給人送禮呢。」

這話讓其他人再次嗤笑︰「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將官帶著新一隊守衛過來,幾人忙交了差換了班各自去了,不再理會那個張元。

而奔馳沒多久的劉宴半路被攔住了。

經過一個岔路時,一道絆馬繩突然從地上彈起,還好有一段距離,馬兒嘶鳴揚蹄停下,避免了人仰馬翻。

但人馬尚未緩過神,路邊大樹上陡然跳下一人,將劉宴從馬背上裹挾著落在地上。

「大膽——」

「什麼人——」

呼喝聲亂亂,兵器出鞘,其間也夾雜著急急的男聲清亮。

「自己人——」

自己人?隨從們有些愕然,看向樹下的人,一時沒看清,不是因為天光還沒亮,是天光下此人金燦燦晃眼。

……

……

高小六對著諸人拱手團團一禮。

「是我,是我。」他大聲說,「自己人。」

劉宴看著面前站著的高小六,澹澹問︰「高公子竟然從京城出來遛彎?真是難得。」

原來是會仙樓的高小六,隨從們都不陌生,而且也知道會仙樓和劉宴的關系不一般,遲疑一下握著兵器的手垂下來。

只是不知道這紈褲子弟又要干什麼,畢竟這小子一天到晚都在賭場,更是幾乎沒有離開過京城。

在京城外見到他,的確意外。

劉宴這話里還有另一層意思,高小六听得懂。

作為密報人一方,他是不該出現在這里的。

「劉大人。」他帶著討好的笑,亦是說了一句另外意思的話,「我來請你幫個忙啊。」

「怎麼?」劉宴看著他,靠近一步,用兩人能听到的聲音問︰「高公子又要打算用自己來抵換你們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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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小六看著他,忙點頭︰「對對,大人意下如何?」

劉宴笑了笑︰「你根本就不在我意中。」說罷站直身子,抬手一擺,「回家找你爹去吧。」

下一刻手被高小六抓住。

「劉大人。」他看著劉宴,「那就對不住了。」

話音落,將劉宴向後一拽,同時抬起另一只手。

劉宴看到寒光一閃,刀!

隨從們也在此時察覺不對,卻也只來得及瞪圓眼,視線里一切似乎變得緩慢,看著高小六將劉宴緩緩按在了路旁的大樹上,手中握著一把匕首緩緩刺了過去——

「大人——」

伴著他們的喊聲,一切又恢復了正常,伴著一聲入肉的悶響,閃電般的匕首穿透了手掌。

不是一只手掌。

鑽心的刺痛,劉宴視線一瞬間模湖,但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手被高小六的手壓住,匕首先穿過了高小六的手,再穿透自己的,兩人的手一起被釘在了樹干上。

血涌出,沿著兩人的手腕胳膊滑落。

高小六貼在劉宴身前,劇烈的疼痛讓他整個人都在顫抖,但臉上笑意盈盈。

他說︰「劉大人,這樣,你總得先抓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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