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曬金場說起來是一個鎮子。

其實最多只能算是一片雜亂的人群聚居地。

當初只因為這里的河灘能篩出金砂,所以才吸引了大批人前來淘金。

慢慢的人越來越多,金砂不知道有沒有淘到,反倒是帶動了采沙業的發展。

就連珞水城內許多大戶人家,都喜歡用曬金場挖出的沙土建造房屋。

還有附近山頭出產的青石,品質同樣優良,開采出來直接裝船賣到外地,每年得到的收益也不是一個小數。

馬車車輪緩緩轉動,最後在一座已經破舊不堪的牌坊前停了下來。

「大人,前面就是曬金場了。」

甘梁的聲音悄然響起。

衛韜睜開眼楮,掀開側簾向外看去。

外面到處都是高高的沙堆,還有碎裂的青石,就那樣隨便丟在路邊。

更遠處的地方,還生長著一片樹林,在雨幕中若隱若現,看不真切。

他收回目光,往牌坊後面的鎮子看去。

這里規模並不算小,只是各種房屋建築缺乏規劃,除了幾條主街道外,其他地方全部亂七八糟,就像是野蠻生長的灰色苔蘚,鋪開佔據了河岸邊的大片土地。

或許是因為下雨的原因,主街上並沒有什麼行人。

店鋪倒是都開著門,但除了幾個飯館還算熱鬧外,其他地方全部門可羅雀,不見什麼客流。

馬車剛剛停穩。

早有一行人快步迎了上來。

他們在十步外被甘梁攔住。

為首的中年人似乎和甘梁認識,說了幾句話後便被放行來到車前。

「在下房臨垣,見過衛執事。」

中年男子摘下斗笠,深深一禮。

甘梁在一旁補充道,「房員外便是這里幾家沙場石場的東家,上次有人失蹤就是他報的信。」

衛韜挑開門簾,看了房臨垣一眼。

只見他眼窩深陷,面容憔悴,頭發亂糟糟的,明顯是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的情況。

「在下已經為執事準備好了住處,還備了一桌席面為諸位師傅接風洗塵。」

房臨垣與衛韜對視一下,忙又低下頭去,語氣恭敬說道。

「那就听從房員外的安排。」

衛韜微微頜首,「具體的情況,我們等會兒邊吃邊談。」

他目光轉動,從房員外慘澹憔悴的臉上移開,看向不遠處等候的幾個僕役。

這幾個人倒是面色紅潤,神光奕奕,不僅沒有任何菜色,還和房員外本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家的僕役下人生活條件似乎不錯,氣色之好甚至超過了清風觀的道童。」

衛韜心中動念,放下了車廂門簾。

越過破舊門樓,馬車緩緩進入鎮子。

沿著砂石鋪就的街道走了一段距離,在一座高牆大院前停了下來。

大門兩側,早有數名僕役拿著雨傘守候。

門廊外的台階上,還站著一個身材窈窕的短發女孩。

她看起來約模十五六歲。

穿著青色勁裝,腰懸一柄長劍,就站在大門台階上方,居高臨下看了過來。

房臨垣見到女孩,本就憔悴面色頓時變得更加苦楚。

他張口就要訓斥,但最終卻是嘆了口氣,轉頭陪著小心笑道,「這是小女,被在下慣得沒大沒小,不通世事,還望執事大人莫怪。」

「無妨。」

衛韜點點頭,接過一把雨傘,緩步上了門前台階。

「你就是清風觀又派來的武者?」

短發女孩目光落在衛韜身上。

看著他月白長衫下並不如何強壯的身體,眼楮里帶著濃濃的審視懷疑神色。

衛韜從她身邊走過,對女孩的話恍若未聞。

她冷哼一聲,口中不停說道。

「別像前面那兩個人一樣,剛來時囂張霸道,看上去架子倒是大得充天塞地。

結果卻連幾天都沒撐過去,便嚇得連夜跑路,頭都不敢回上一下。」

卡察!

他毫無征兆停下腳步。

轉頭看了過來。

連同一旁的歐映憐等人同時站住。

幾人目光陰冷,齊齊看向門下的少女。

短發女孩迎上數道目光,不由自主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身體也在瞬間繃緊。

衛韜只看一眼,便移開視線。

聲音低沉說道,「房員外,你上次和道觀說的是剝皮實草,現在我听到的卻是趁夜逃跑。」

「那麼,到底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又是假的?」

咕冬!

房員外艱難咽下一口口水。

面色有些發白,額頭上剎那間一片細密冷汗。

衛韜停頓一下,語氣愈發冰冷。

「你要明白,本觀雖然護佑一方平安,卻也不是可以任由人欺騙的傻子。」

「執事大人,這都是小人的錯,都是小人沒有把話講清楚!」

房員外聲音顫抖,「那兩位師傅,確實是死了,小人只是怕引起恐慌,才小範圍封鎖了消息,沒有大規模傳播出去。」

「至于我這頑劣的女兒。」

他說到此處,不住搖頭嘆息,「她總是來追問此事,為了應付過去,也是不想讓她害怕,小人便隨口編造了謊言……」

衛韜沉默片刻,抬腳朝著院內走去。

「房員外不必緊張,把事情說清楚就行了,畢竟我們是過來解決問題,而不是要毫無必要制造新的問題。」

「執事大人寬宏大量,小人感激不盡!」

房員外抹一把汗水,終于長長呼出憋悶已久的濁氣。

緊接著便一疊聲喊著,「快點把席面布好,不要讓執事大人等待太長時間!」

半刻鐘後。

幾杯醇酒入月復,房員外的面色紅潤了許多。

再看看一旁端坐的衛韜,頓時便又大大松了口氣。

他連連敬酒,從頭到尾都在說著小意奉承的話。

「以前有著清風觀的庇護,整個曬金場一直安然無憂。

就算有過幾次流竄而來的匪徒,也被駐場的武者出手剿滅,沒有造成太大影響,在下實在是感激涕零,無以言表。」

「只是這一次,不僅駐場武者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就連從觀內過來,專門處置此事的兩個武師,也被剝皮實草淒慘死去。

原本在下已經有些絕望,甚至生出了拋棄家業逃離此地的念頭。

沒想到只是將消息傳遞上去,執事大人便帶著強援當即趕來。

這一下壓在在下心頭的大石,終于松動了許多。」

「好了,我們此次過來不是為了吃酒,其他無關緊要的話也不用多說。

房員外還是先將事情經過詳細講述一遍,也能讓我們有個大致了解,確定探查的目標方向。」

衛韜吃了幾口菜,飲了幾杯酒,便將餐具放下,向後靠坐在椅背上面。

「具體情況是這樣的。」

房員外陷入回憶,思索著慢慢說道,「就在八天前的那個早上,各個工頭照例提前一步前往場地,清點工具,準備當日的活計。」

「結果等他們到了才發現,住在沙場小屋守夜的人竟然不見蹤影。

而且不是一個沙場如此,好幾處地方都發生了相同的情況。」

「在下一開始以為是駐場守夜的人跑了,但稍微想想便覺得不對。

一來他們連這個月的工錢都沒領,此時跑了就恨吃虧;

二來若是單個人跑了還有可能,但好幾個人一齊跑掉,無論如何都不太可能……」

衛韜睜開眼楮,「在沙場里面,有沒有發現打斗的痕跡?」

「沒有,別說尸體,就連血跡都沒有發現一片。」

「嗯,我知道了,你接著說。」

他點點頭,重新閉上了眼楮。

房臨垣道,「後來,道觀駐守武師便趕了過去,卻也沒有發現什麼端倪。

便從在下這里要走了兩個護院,連帶著幾個粗使雜役,晚上就住在了那里。

想要看一看還有沒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

「守株待兔,也不失為一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衛韜夾起一快燻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所以說,他們晚上住了進去,然後同樣失蹤不見了?」

「執事所言極是。」

房臨垣眼神發飄,閃過一絲驚恐,「第二天早上過去,他們確實都不見了。」

「更可怕的是,這一次的沙場石屋,里面涂滿了鮮血,就像是有人在拿著最大號毛筆在里面蘸血作畫。」

「再後來,便是姓門的兩位武師,他們的實力明顯更強,過來之後一番探查尋找,似乎是發現了什麼線索,便直接沿著河邊的樹林一路追了上去,結果自此便失去了蹤跡。」

衛韜微微皺眉,「既然失去了蹤跡,你又是在什麼地方發現了他們的尸體?」

房臨垣陡然一個寒顫,「第二天,樹林邊上出現了一根十字木樁,兩位武師的尸體,就被穿透掛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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