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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書閣內一片死寂。

許久後,倪灀打破沉默,將話題轉回到武道修行上面。

「你看得怎麼樣了?」

衛韜緩緩搖了搖頭,「越看下去,越發現前路狹窄難行,不知如何才能破開一條道路。」

她點點頭,「你的天賦資質尚可,只是先修外道殘法,已經限制了自身的發展。

待到年歲漸長,潛力耗盡,便只能慢慢向下滑落,甚至飽受暗傷病痛的困擾折磨。」

衛韜默然不語,陷入沉思。

片刻後,便又听她接著說道,「數次交手切磋,我對你的情況也算是有所了解。

若你想要在武道修行上更進一步,就只有兩條道路可走。」

「哪兩條道路?」衛韜收斂思緒,肅容問道。

她豎起一根手指,「第一條路,去找我的老師,或者是同一層次的武者,讓他親自出手散去你的修為,再從頭開始修行本門六道玄元功。」

「不過即便如此,想要轉修六道玄元也並非易事,至少要比其他新人難上許多。」

衛韜沉默片刻,抬起頭來,「第二條路呢?」

她豎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條路,自然是你現在所走的道路,選擇和自身相性合和的功法繼續修行。

不過最大的可能便是在氣血五轉抵達終點,想要臻至圓融歸一的六轉境界,實在是難如登天。」

衛韜眼中波光閃動,開口問道,「人有兩條腿,難道就不能像孫洗月那般,多種武道功法兼修,兩條路一起去走?」

「教門七宗,外加諸多正邪大派,百年來也就出了一個孫道子而已,你太想當然了。」

倪灀靜靜看著他,表情似笑非笑。

「到底是拋開一切重新開始,還是沿著現有道路繼續前行,你覺得自己該作何選擇?」

短暫的糾結猶豫後,衛韜忽然嘆了口氣。

眼神也重新回歸清明,「我還沒有那麼大的臉面,能讓令師這樣層次的高人親自出手。」

「所以說,倪道子提到的兩條道路,在我這里卻早已沒有選擇的余地。」

她收斂笑容,微微點頭,「你能這麼快就看清自身處境,也是很難得了。」

時間飛快流逝,天色漸漸變暗。

衛韜從書架旁抬起頭來,眼楮里已經滿是血絲。

不遠處,倪灀端坐在唯一的躺椅上,拿著一部秘籍看得入神。

他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看她陷入沉思,幾近痴迷的樣子。

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明悟。

從剛才和她交談得知,孫洗月無論什麼功法,無論是正是邪,全真還是外道,都能隨手拈來,簡簡單單修至巔峰。

甚至是在巔峰之上再開拓創新。

開闢出屬于自己的道路。

所以說,這位元一道子,有可能正在嘗試去走孫洗月曾經走過的道路。

不然她為什麼會在全真法之外,對其他特別的外道法門如此痴迷,甚至到了為之忘我的程度?

表面看,她是對他很有興趣。

但真正讓她有興趣的,還是他所修習的血魔雙煞功。

甚至說,她真正在意的其實也不是血魔雙煞功。

而在于這部功法為何能衍生真勁。

想要抽絲剝繭,弄清楚內里深藏的原因。

衛韜輕咳一聲,緩緩走了過去。

「選好了?」

倪灀眨眨眼楮,看向他手中拿著的兩部功法。

「守虛靈印,用來打開眉心靈竅;

魔象玄功,增加體內氣血總量。」

「你的想法不錯,不過需要做一些改動。」

說到此處,她將自己手中那本秘籍放到桌上。

和守虛靈印、魔象玄功並列一處。

「我再贈送你一套功法,給你加上這部五方浮屠,你若是能將它練成,就說明你的體質確實特殊,也算是驗證了我的些許推測。」

「等下我去余婆婆那里吃飯,再多給你拿一些合竅丹,取一份我親自標注的基礎歸元功修行要點,就算是完成了我們之間的交易。」

衛韜收好三部秘籍,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了橫亙在心中許久的問題。

「還有一件事情,不知倪道子能否為我解惑。」

「什麼事,你直說就是。」

倪灀打著哈欠,從桌上拈起最後一塊玫瑰糕,正要放入口中,卻忽然有些遲疑,「剛才看書入迷,就忘了問你。

現在就剩最後一塊糕點了,你要不要嘗上一口?」

「我中午吃得很飽,就不吃了。」

衛韜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我想問的是,山門有沒有那種可以控制體型的功法?」

「控制體型,為何要控制體型?」

倪灀微微一愣,然後抬頭看了一眼,旋即明白過來,「我修習全真內練法,倒是不太會遇到這個問題。

不過像你修習外道法門,實力越強,日常生活就越是有些不太方便。」

她慢慢咀嚼著玫瑰糕,陷入思索。

許久後一擺手,「我也不太清楚,不過余婆婆她老人家見多識廣,一定知道有沒有好的法子。

待會兒我過去吃飯,順帶幫你問上一句就是。」

衛韜收好三部秘籍,微微躬身一禮。

真心實意感謝道,「那便麻煩倪道子了。」

「不麻煩,你我算是各取所需……」倪灀話說一半,忽然轉頭。

吱呀一聲輕響。

藏書閣的大門從外面被人推開。

一個英挺俊朗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灀師妹回到山門,便直奔藏書閣而來,莫非是在山下又有了新的體悟需要驗證?」

年輕人語氣溫潤,緩緩說著,目光落在衛韜身上。

「這位是?」他緩緩問道,表情依舊溫和親切。

卻有一抹寒光自眼底浮起。

「青葉,我早就說過,讓你少管閑事,更不要管到我的頭上。」

倪灀冷冷道,「我去什麼地方,他是什麼身份,和你都沒有任何關系。」

她直接起身,朝門外走去,「衛韜,我們走,不要搭理他。」

衛韜站在那里沒動。

說實話,他不太想走。

不是要留下繼續觀摩秘籍,而是想要讓這個名叫青葉的年輕人把事情弄清楚。

不管倪灀是真的不屑和青葉說話,還是要拉他做擋箭牌,他都得盡量將自己摘出去。

免得不明不白一腳踏進漩渦。

倪灀似乎根本沒想那麼許多。

她走到門前,忽然便停下腳步,冷冷看了過來,「衛韜,你跟不跟我走?」

衛韜暗嘆,感覺這下怕是摘不清了。

既要又要肯定行不通,那就只能緊跟著一頭下注。

選定離手,盈虧自負。

一念及此,他便不再猶豫,直接跟她一起出了藏書閣。

青葉垂下眼楮,任由她從自己身邊走過。

就連跟在後面的衛韜也沒有阻攔。

直到兩人出門,消失在石路盡頭。

卡察!

卡察卡察!

細碎粉末悄然飄落。

他手中把玩一只玉佩已然消失不見。

……………………

從青麟峰頂下來,衛韜直接回到了外門別院。

整個道觀靜悄悄,除了幾個清掃地面的雜役,就再也見不到一個人影。

直到路過別院集英殿,才看到里面人頭攢動。

所有新收錄的外門弟子都在,听莊執事講解歸元功的修行要點。

萬璟听完一段,又獨自體悟揣摩許久,只覺得艱難萬分,頓時就有些灰心喪氣。

再看到其他同門一個個已經開始進入狀態,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轉頭朝著門外望去。

她的目光陡然一凝。

看到一個高大身影,從外面走過。

衛韜停下腳步,微笑著對她揮了揮手。

萬璟下意識點點頭,目送他沿著石路緩緩離開。

「這個家伙,他是來青麟山旅游的嗎?」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心中積攢的那股郁氣,莫名消散了許多。

衛韜一路暢通無阻,在青麟別院穿行。

途中遇到身著黑袍的執法弟子,不僅沒有人上來向他問話,反而先一步便讓到旁邊,等著他過去才繼續巡邏。

搞得他都生出一種錯覺,以為自己變成了外門執事。

這些值守門人,便是歸自己管轄的下屬。

回到居住的小院,衛韜關緊房門。

迫不及待取出今天的收獲。

守虛靈印、魔象玄功、五方浮屠。

外加元一道的基礎功法,由倪灀親自詳細標注的歸元功。

最後還有倪灀從余婆婆那里要來的,可以控制日常體型的外道法門。

它有一個很奇怪的名字,叫做《靈秀訣》。

衛韜深吸口氣,將幾部修行法門在面前鋪開。

守虛靈印開啟眉心靈竅。

魔象玄功增加體內氣血。

歸元功屬于元一道全真基礎法門。

第四部功法是倪灀附贈的五方浮屠,內容頗有些稀奇古怪,草草掃了一眼,也不知道在講些什麼東西。

最後便是靈秀訣,衛韜看都沒看,便將其直接丟到一邊。

因為他現在很忙。

至少在體型再次增長,正常狀態下超過兩米五之前,或許都不會將時間精力投入到靈秀訣上面。

看著眼前鋪開的一排卷冊。

衛韜由衷感慨教門大宗的底蘊,如此寶貴的秘籍,竟然就隨隨便便拿到了自己手中。

連個借條都不用打,甚至都不用考慮日後歸還的問題。

又一次,他出現了選擇困難癥。

從來沒有想到,可供選擇的修行功法太多,竟然也變成了一種負擔。

沉默思索許久。

衛韜還是將其他幾部功法收起。

拿起了那本歸元功。

解決問題要抓主要矛盾。

現在他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能不能在元一道立足。

按照倪灀的意思,只要他能修習歸元功有成,便可以直接從外門擢升進入內門。

得授真正的全真內練法,六轉玄元功。

這才是現階段的主要目標。

至于其他功法,若是能夠修得全真,再轉回頭來參悟豈不是更加方便快捷?

衛韜收斂思緒,很快將精神沉浸進去。

時間一點點過去。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從白天到黑夜,他仿佛變成了凋塑,閉目靜坐一動不動。

面前攤開一部寫滿了娟秀小字的卷冊,旁邊還有另外的紙筆,上面同樣寫滿了各種心得筆記。

忽然,一縷血線悄然溢出。

順著唇角迅速滑落。

淅淅瀝瀝落在地上。

衛韜睜開眼楮,低頭便是一口殷紅鮮血噴出。

房內頓時充斥著濃郁的腥甜味道。

他大口喘息,神情顯得有些萎靡。

「莊執事和倪灀說的沒錯,我修習外道功法,又服用大量血丹提升實力,現在轉修全真內練法,果然是步步荊棘,難以通行。」

「只是元一道的基礎內練法門,如今都無法入門,更不要說後續的六道玄元功。」

「不能入門,狀態欄內便沒有顯示,也就無法動用金幣進行提升,難道真的就堵死了通向全真的那條道路?」

抬手拭去口鼻間溢出的鮮血,衛韜面色陰沉,久久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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